魏舒华洗碗用不了多长时间,嘉木也不敢耽搁,对着昏顾惟念叨两句就得回去。
昏睡中的顾惟能听到有人在对他说话,但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潜意识告诉他现在说话的人非常重要,这种意识促使着他给予回应。
嘉木捏了下顾惟的手指当做告别,没发现对方的眼睫颤了颤。
“要好好养病,我下次再来看你哦。”
嘉木说完转身,打开病房门探头看了看,确定情况安全,才大摇大摆走出去。
房门重新被关上,躺在病床上的顾惟半睁着眼睛,手指动了动,似乎在挽留着什么。
……
下午魏舒华没事,一直留着医院里陪儿子。有家长看管,嘉木也没能找到偷溜出去的机会。
医生只给开了一天的住院观察,晚上就可以出院。嘉木住进来的时候万分抗拒,现在能走了,也没多高兴。
他跟在魏舒华屁股后面,犹犹豫豫开口:“妈妈,我能再多住两天吗?”
“为什么,你不是讨厌医院吗?”
嘉木转了转大眼睛。
“不许撒谎!”
“因为顾惟还在医院。”
魏舒华不懂:“因为他住在医院所以瓜瓜也要住院?”
嘉木点头。虽然医院很讨厌,但是小伙伴也很重要,他觉得自己可以为了顾惟多忍受几天。
魏舒华更不懂了:“为什么?”
嘉木不假思索:“因为我爱他啊。”
“咳,咳咳…”魏舒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瞪大眼看着儿子:“宝贝你说什么?”
嘉木用一种你好麻烦啊的眼神看着魏舒华,重复了一遍:“我爱他呀。”
魏舒华心中无奈,把嘉木拉到身前:“宝贝乖,爱这个字是不能随便用的。”
这下轮到嘉木疑惑了:“为什么?”
“因为爱是一种非常真挚的感情,只有对非常重视并且想保护的人才可以称为爱。”
魏舒华的解释对于五岁的小孩来说有点晦涩,嘉木只听懂了其中几个词,愈发肯定:“没错了!”
魏舒华傻眼:“啊?”
“爸爸妈妈爱我,我爱爸爸妈妈,我想保护顾惟,所以我也爱他。”
小孩迅速串联上保护和爱之间的关系,说的头头是道。
魏舒华不想和这个小傻子说话,有气无力摆手:“算了,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嘉木现在不关心什么时候长大,只想留在这:“妈妈,那我能多住几天吗?”
“不可以。”魏舒华一口回绝:“马上就要开学了,瓜瓜不想去幼儿园吗?”
“我可以晚一点点去。”
“晚一点老师就不喜欢你了。”
嘉木撅嘴:“我不要老师喜欢!”
魏舒华敲了下他的脑袋:“那妈妈也不喜欢你了。”
“妈妈~!”嘉木拉着妈妈的一根手指晃了晃,见她态度坚决,聪明的退了一步:“那我明天可以来看顾惟吗?”
魏舒华想拒绝,但是嘉木明显很期待,说不行小孩肯定要难过:“但是医院有很多病菌,经常来会生病的。”
嘉木说:“我不怕生病。”
“要是遇见顾惟妈妈呢,她会打人。”
嘉木捏着小拳头:“她打我,我就打她!”
魏舒华还想找理由,被嘉木一下抱住腿,小孩撒娇技能点满,知道怎么让妈妈心软:“妈妈,求求你了,让我过来吧。”
魏舒华犹豫。
“就来一小会。”嘉木比着指尖:“我知道怎么回家。”
“不行,认识路也不能一个人出去。”
嘉木说:“那妈妈陪陪我嘛。”
魏舒华犹豫的时间更长。
“求求你了妈妈,我真的好想来啊。”
魏舒华:“……行吧行吧,明天放学我带你来。”
“万岁!”计划得逞,嘉木一下蹦起来,小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魏舒华佯装恼怒捏他的鼻子:“和妈妈耍心眼是吧?”
“没有的。”小孩凑过来,软乎乎小嘴的在她脸上亲了口:“妈妈,我最爱你了。”
……
第二天是暑期兴趣班的最后一天课程,学完今天,好几个同学以后都不会过来了。
雷航也是其中之一。
雷航父母不愿意他跳舞,他自己也不爱,之所以过来,全是因为和苗苗打赌输了。
好不容易熬到解放,不知有多激动。
“嘉嘉,放学我请你吃肯德基。”一向吝啬的小男孩好不容易大方一回:“肯德基的冰淇淋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我请你吃两个!”
苗苗笑他:“雷航你吃了嘉嘉五根冰棍,就请他吃两个冰淇淋,你不要脸!”
雷航哼哧:“冰淇淋贵!”
苗苗才不管这个:“你吃了五根冰棍,就应该还五个冰淇淋,请两个就是小气鬼!”
两小孩又七嘴八舌吵起来,嘉木已经习惯了,一点不担心,等他们吵完才慢吞吞说:“我放学有事情哦。”
雷航瞪眼:“有什么事情比吃肯德基还重要?那可是我们的散伙饭哎!”
嘉木对比了下:“确实很重要。”
这个回答让雷航大受打击:“嘉嘉你变了!”
嘉木:“我没变啊。”
雷航控诉:“你变了,你都不把我当朋友了。”
“是朋友,但是别人也是朋友啦。”嘉木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孩:“而且你不是要去学钢琴吗?我们以后还可以见面啊,今天不算散伙饭。”
这话说的有点道理,雷航想了半天,不情不愿同意,顺便附加一个条件:“下次你得请我喝汽水。”
嘉木掏着空荡荡的口袋,回答的勉勉强强:“那好吧。”
下午三点,舞蹈班准时下课,魏舒华带着儿子,打了辆车去医院。
医院永远都是繁忙景象,母子俩去了住院病房,刚上五楼就听到有人吵架。
顾惟的病房外乌泱泱围了一群人,人群中间泾渭分明站着两拨人,一波是李玉凤,另一波是三个年纪比较大的妇女并警察张义安。
李玉凤功力强悍,一个人喷四个人不落下风,一口气能吐出来三五个生殖器。
魏舒华听得直皱眉,伸手捂住嘉木耳朵,问路过的人:“这怎么回事?”
这人知道前因后果:“骂人的那个把自己小孩打进医院了,不愿意付住院费,居委会和派出所的人来了解情况,这女的就骂到现在。”
李玉凤这种人是最让人头疼的,她泼辣且不要脸,惹急了能和小孩一样打滚耍赖,偏偏又有癫痫,别人怕她犯病,连回嘴都不敢。
张义安和居委会的几个人被李玉凤骂得毫无还手之力在,还是被闻讯赶来的医生解救了出去。
被骂的灰头土脸的四人没有继续呆下去,打了胜仗的李玉凤得意洋洋,也不管还在住院的儿子,踩着十五公分的高跟靴扭着腰下楼。
嘉木虽然被魏舒华捂住了耳朵,声音还是断断续续传进来,他今天可算涨了见识,呆呆看着李玉凤离开的方向好长时间回不过神。
魏舒华原本就不喜欢顾惟,见识到李玉凤真面目之后更想让嘉木离他远一点。
什么样的父母教什么样的孩子,有李玉凤这种妈,顾惟能有什么好性格?
“顾惟妈妈好像不愿意别人去看他,宝贝我们回家吧。”
嘉木在这件事上意外的固执,魏舒华的话反而提醒了他:“她妈妈已经走了,我们可以去看。”
病房里,顾惟已经醒了过来。母子俩进去的时候,他正睁着眼睛呆呆看着天花板。
顾惟被李玉凤推倒的时候头戳到了玻璃碎片,流了许多血,这会嘴唇都是白的。
张义安走的时候给他交了两天的住院费,他们来的时候正有护士在给他打吊瓶。
小孩皮肤黑,胳膊上一点肉没有,骨头戳的老高,护士下针的时候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
倒是嘉木在看到针头时躲到了魏舒华身后,等扎完针才探出一个小脑袋:“顾惟,顾惟,我来看你了。”
发呆中的顾惟隐约听见小猫在叫,一垂眼,就对上了嘉木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
床上的小孩表情未动,眼神却一下子亮了起来,嘴巴动了几下,干哑的嗓音透着惊喜:“瓜瓜。”
嘉木不爱这个小名,妈妈那是反抗不了,对别人就没那么客气了:“不许叫我瓜瓜。”
床上的人抿着嘴,有些无措。
魏舒华教训道:“瓜瓜别凶人。”
“哦。”嘉木没多大感觉,从妈妈身后绕到床边,盯着顾惟看。
顾惟垂下眼,躲过他的视线。
嘉木并不知道对方心里的别扭,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过去一天,顾惟胳膊上的青紫看着比昨天更吓人。
嘉木鼻头又有点发酸,他小心碰了碰有些发炎的胳膊肘,忍住想哭的欲望:“是不是很疼啊?”
顾惟歪着头看他,嘉木没有与他对视,对待他的胳膊像对着一碰就碎的嫩豆腐,小心的不得了。
顾惟心里那点小别扭瞬间便消失殆尽,对着嘉木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不疼。”
“骗人,我上次手指破了都好疼。”嘉木皱着小鼻子,明显不相信,他趴在病床上,嘴巴凑近伤口:“我给你吹一吹,吹吹就不疼了。”
清凉的风吹过肿胀的伤口,带走心中翻涌的负面情绪。
顾惟眼也不眨盯着嘉木的头顶,像猎手捕捉到了猎物,又像溺水者看到了求生的浮木。
他看了许久,久到嘉木把他整条胳膊都吹了一遍。
忙活半天的小孩抬起头,笑容灿烂又天真:“是不是不疼了?”
顾惟嗯了一声:“谢谢,瓜瓜。”
嘉木一瞪眼:“说好了不许叫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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