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卫东抱着茶杯想了想:“就他那三分钟的热度,估计也就伤心两天。”
魏舒华乜了他一眼:“瓜瓜挺在乎顾惟的。”
“没事,小孩子忘性大。”余卫东摆了摆手:“我小时候玩得好的,现在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夫妻俩谈论着嘉木对顾惟离开可能的反应,没发现走廊边多出来的影子。
嘉木站在这有一会了,父母的商谈从头听到尾,他脑子里乱糟糟,一幕幕画面飞速闪过,挤得脑袋快要裂开一样。
小孩抱着脑袋蹲下,表情痛苦,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直到余卫东去倒水,才发现趴在地上的嘉木。
“瓜瓜!”他放下水杯,神色惊慌:“怎么了乖儿子?”
魏舒华赶忙起身:“瓜瓜出什么事了?”
嘉木处于一种很奇怪的状态中,外界的一切他都能感觉到,但就是无法回应。有什么东西拼命往脑子里钻,内容纷杂,无法看清。
夫妇俩被儿子的状态吓得六神无主,连120都忘记了,抱着孩子就冲出门。
刚跑出小区,嘉木醒了。
他睁开眼,脑子里的胀痛如同潮水般消散。
余卫东发现他睁开了眼:“瓜瓜醒了!”
“真的?!”魏舒华凑过来,急切问道:“儿子,你怎么样?”
嘉木感受了下:“我没事的。”
魏舒华忧心忡忡:“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是不是还是之前摔的?这边医院什么都看不出来,要不我们去北京看看吧。”
余卫东:“医生说没事,应该就没事吧。”
“没事瓜瓜怎么又晕倒了?”
“不是说淤血在散嘛,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你看咱儿子现在不就好了。”
魏舒华急了:“你懂个屁!”
她满肚子的火想对丈夫发,只说了几个字,就被嘉木拉住手:“妈妈,不说脏话哦。”
嘉木脸蛋红润,神色认真,黝黑的瞳仁带着儿童独有的纯粹,又似乎多了点什么。
被儿子这么一拉,魏舒华心里的火气散去不少,理智重新回来,想起刚刚的冲动,这位母亲有些尴尬:“宝贝说的对,妈妈不说脏话。那你告诉妈妈,现在还有什么地方难受吗?”
嘉木摇头:“我都好了!”
魏舒华依旧不放心。
“真的。”嘉木让余卫东放自己下去,绕着魏舒华跑了几圈,还做了个对他而言算高难度的探海动作。
“妈妈你看,我真的没事!”
余卫东刚刚被喷了,现在说话小心翼翼:“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
魏舒华不理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宝贝下次要有不舒服一定要说,知道不知道?”
就算略过了这一茬。
余卫东问:“那还去医院吗?”
“去,检查下我放心。”
一家三口又去了趟医院,当然什么也没检查出来。
回来的时候看到有卖棉花糖的,余卫东给嘉木买了一串。
嘉木拿着棉花糖,连外面蒙的袋子都没拆。
余卫东问:“怎么不吃?”
“我带给顾惟。”嘉木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问:“爸爸,顾惟要走了吗?”
“啊,对,他外婆想带他回老家。”
嘉木撅了噘嘴,重新迈开脚步。
余卫东问:“瓜瓜是舍不得小伙伴吗?”
嘉木的回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不可以走的。”
“为什么?”
“嗯……会有不好的事情。”
他说的像模像样,余卫东看着只想笑:“你说说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嘉木想了想,没想出来,但还是肯定:“不可以走。”
“你当然不想让他走,走了没人陪你玩是吧。”
嘉木不想理他,脚步加快把余卫东丢在后面,过了会,他又返回来,认真问道:“爸爸可以让顾惟不走吗?”
“这个爸爸说了不算。”余卫东一摊手:“我们每天生活是要钱的,顾惟外婆年纪大了赚不到钱,在这里过不下去。”
嘉木奇怪:“王奶奶年纪也很大,她就可以过下去。”
他说的是幼儿园门口卖热干面的小贩,因为味道好,很受小朋友们的喜欢。
“那你们学校门口也就一个王奶奶啊。”余卫东摸了摸他的头:“想留在陌生的城市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除了钱以外还会有别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余卫东不想和孩子解释太多:“问题太多了,数不过来的。”
嘉木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又看向妈妈。
魏舒华倒是没糊弄人,她牵着嘉木的另一只手,对他说:“顾惟在这边上学会很麻烦。”
她解释了下户口和借读之类的事情,嘉木听得云里雾里。
“顾惟没办法上学吗?”他倒是有办法:“那我教他好了。”
魏舒华:“嗯?”
“我教他!”小孩拍拍胸脯,信心满满:“上次老师让背的两首诗,我都教会给顾惟了。”
魏舒华摸着他蓬松的卷发,无声失笑:“那你记得多教点给顾惟。”
“我都教他!”
一家三口不紧不慢往回走,快走到小区门口时,发现胡翠花等在那。
余卫东抱起顾惟,和妻子加快脚步过去:“大婶,你来找我的吗?”
“对,等你呢。”胡翠花笑呵呵的:“顾惟之前多亏你们照顾,这不要走了,想请你们吃顿饭。”
余卫东:“我们也没帮多大忙,大婶你不用客气。”
“要请的,不去外面,我做给你们吃。”
余卫东之前拒绝也是想着小老太太手头不宽裕,吃一顿花费不少,现在说自己做,便也不再纠结:“那好啊,不如大婶你上我们家来做吧,厨房大一点,做菜方便。”
窝棚地方实在太小了,还只有一个黄泥垒的灶,想做一桌宴席确实是难。
老太太知道好坏,也没推辞“那行,你们什么时候方便,我就什么时候来。”
“我们随时都可以。”
“那就明天怎么样,我去找张警官说一下。”
余卫东:“不用那么麻烦,打电话跟他说就好了。”
他给张义安打了个电话,接通后把手机给了胡翠花。
胡翠花表示要请客吃饭,张义安拒绝了,表示手里还有案子,明天脱不开身。
听说张义安不能来,胡翠花有些失望,电话里劝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放下的时候表情有些失落。
“谢谢啦。”她把手机还给余卫东,可惜道:“张警官太忙了。”
她说完事情就要回去,走了两步发现嘉木也跟了上来。
“奶奶我送你。”嘉木态度积极。
“不用、不用!”胡翠花连连摆手:“又不是不认识路,哪要你个小娃娃送?”
嘉木坚持要送,其实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想让胡翠花别带顾惟走。
胡翠花坚持不用嘉木送,嘉木要去,最终还是没能去成,只把棉花糖给胡翠花带回去,就被余卫东拎回了家。
“顾惟明天过来,半天时间你急什么?”
嘉木气鼓鼓的,眉眼耸拉着,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余卫东嘿了一声,对妻子说:“看这黏糊劲,顾惟要是女的,我都怀疑咱儿子幼儿园早恋呢。”
魏舒华气的拍了他一巴掌:“你整天胡说什么?!”
第二天,余卫东一早去了厂里。
九点一刻,胡翠花领着顾惟过来了。
她拎着两大袋东西,其中一袋装着各种卤味。
魏舒华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说好在家做,怎么还买卤菜呢?”
胡翠花笑呵呵道:“这是我自个卤的东西,比外面的好吃。”
魏舒华有些惊奇:“那我今天可有口福了!”
两个女人说说笑笑的去了厨房,进去前魏舒华对嘉木说:“瓜瓜你带顾惟去玩玩具吧。”
嘉木嗯了一声,往房间走去,顾惟沉默地跟在后面。
进了自己卧室,嘉木一把关上门,质问道:“你要走了?”
顾惟低头不语。
这人遇到事就装哑巴,嘉木都习惯了,自顾自说道:“你不能走。”
对面的人抬头看了一眼。
“不能走听到没?!”嘉木对着他耳朵喊:“你要留下来!”
顾惟被突然变大的声音吓了一跳,头往后仰了仰,怯生生看着嘉木。
嘉木一幅老大的样子:“总之你听我的,不许跟胡奶奶回去。”
“……”
“你说话呀!”
顾惟又沉默了一会,轻轻点头:“好。”
嘉木乐了:“你现在去跟胡奶奶说。”
顾惟没有动,他抬起头,神色认真,像是思考了很久:“我会跑回来。”
话说的没头没尾,嘉木愣了会才听明白,然后就炸了:“不行!”
顾惟愕然。
“你不能跑!”嘉木捂着胸口,感觉有点喘不过气:“不能跑,有危险。”
他说不清楚什么地方有危险,只是潜意识里这么觉得,一口否定了顾惟的方案。
“咱们跟胡奶奶说,让她留下来。”嘉木拉着他坐着商量:“我爸爸说胡奶奶年纪大了没有钱,王奶奶年级也大,她有钱,不如我们让胡奶奶也去卖热干面?”
顾惟不认识什么王奶奶,也没吃过热干面,他听嘉木的。嘉木说好,他就觉得可以,立马就要去和胡翠花说。
“等等。”
嘉木觉得这事情不能随便说,他总结了之前在爸妈面前的经验,开动脑筋想点子。
“待会吃饭的时候你就夸胡奶奶做饭好吃,他们大人特别喜欢人夸,夸了就高兴,要什么都可以啦。”
顾惟听得很认真。
嘉木说完,问他:“知道了吗?”
“知道了。”
“那我们先试试吧,你来夸我。”
嘉木摆好姿势,喜滋滋等人来夸,等了好久也没等到。
他瞪了顾惟一眼,催促道:“你快点呀。”
顾惟又点头,十根手指绞的跟麻花一样,憋的耳朵都红了,才磕磕巴巴憋出一句:“嘉嘉,你……你真好看。”
嘉木指出错误:“我这叫帅!”
顾惟改正:“你真好k……帅!”
话一出口他就反应过来自己错了,一口气泄了下去,顾惟捂住眼,遮住沮丧的眼睛:“对不起。”
“没事啦。”嘉木拍着背安慰他:“你不会夸,那就我来吧。”
顾惟放下遮在眼睛上的手,看到嘉木在对他眨眼睛。
他的好朋友挺着胸膛,像个傲娇的小雀:“我夸人最厉害了,胡奶奶肯定会答应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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