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嘉木原本打算好了,不管胡翠花把菜做出什么味道都要闭着眼睛吹,结果发现根本不用这么勉强。

    她做的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

    胡翠花来自h省,h省的人嗜辣,她做的菜大多也是辣口的,满盘红彤彤的颜色,看一眼嘴里的唾液就疯狂分泌。

    除了胡翠花,剩下的人都不太能吃辣,吃了两口就被辣的直吸气,但就是停不下来。

    一顿饭吃完,嘉木的嘴巴都要被辣肿了。他接过妈妈递过来的酸奶一口气喝完,打了个辣味的嗝,起来帮大人收拾碗筷“奶奶你做饭好好吃呀。”

    “喜欢啊,那奶奶晚上再做给你吃”

    嘉木舔舔嘴唇“我天天都想吃。”

    “这个简单,让你妈妈做就是了。”胡翠花把盘子和碗摞到一起,抱着碗筷去厨房。

    嘉木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急匆匆说“我妈妈做的不好吃。”

    魏舒华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闻言气恼地拍了他一下“你就这么说妈妈坏话啊”

    “嘿嘿。”嘉木贴着魏舒华站,讨好道“妈妈做别的都好吃,就这个不好吃。”

    然后又对胡翠花撒娇“奶奶我以后吃不到会很想的,想到哭。”

    “哎呦这个乖娃娃。”胡翠花被他逗的开怀大笑,弯腰捧着嘉木的脸“你还要哭啊。”

    嘉木脸上的肉被挤在一起,艰难开口“嗯,我哭的很伤心。”

    “可怜的娃娃。”胡翠花笑出满脸褶子“以后等放假了来奶奶家,奶奶给你做。”

    嘉木歪头“奶奶留下来我也可以吃到。”

    “那哪行,奶奶家里还有地要种呢。不光有地,还有小鸡小鸭跟一只大肥猪,奶奶回家把他们喂得肥肥的,过年给你做熏鸭、香肠吃好不好”

    嘉木偷偷吸溜了下口水,短暂动摇后鉴定了自己的想法“我想让奶奶留下来。”

    “奶奶赚不到钱,留在这都吃不饱饭呢。”

    小孩等的就是这一句,闻言把手举高,踮着脚尖道“奶奶我知道怎么赚钱”

    “呦,你还知道赚钱啊”

    “嗯”嘉木双眼锃亮,把自己领悟出来的赚钱方法说了一通。

    胡翠花也没当回事,听着他的童言稚语只是笑“娃娃可真厉害。”

    “那奶奶可以留下来了吗”

    “奶奶得回去种地呢。”

    嘉木失望地叹了口气“奶奶你自己种地,让顾惟住我家吧。”

    “又说什么胡话呢。”余卫东走过来呵斥了一句,对胡翠花说“他就想跟顾惟玩。”

    胡翠花自然不在意“他们俩感情好。”

    余卫东和胡翠花说起顾惟的户口问题,嘉木没了插嘴的余地,愁容满面的离开。

    顾惟留在客厅里没跟过去,但是双方的对话都听清楚了,知道嘉木没有劝说成功,见他无精打采的过来,主动开口“我不会走。”

    嘉木叹了口气,趴在他身上“他们大人好不听话啊。”

    顾惟歪着头,伸手碰了碰小卷毛“我听话。”

    对于顾惟的去留问题,不止嘉木反对,其实顾惟自己也不同意。

    但在事情发生之前,没人会在乎两个孩子的态度。

    第二天,胡翠花就收拾了东西踏上返乡的旅途,余卫东当天没事,刚好开车送他们去车站。

    胡翠花买的是十二点出发的车票,到车站的时候还不到十一点。祖孙两个取了票进站,在候车室等候发车。

    “乖孙饿了没”胡翠花摸了摸装钱的手帕,问顾惟“要不要外婆给你买方便面吃”

    顾惟摇头,眼睛直直的看向窗外。

    他今天很安静,有点心不在焉,胡翠花以为他是害怕去陌生的地方,主动给顾惟说起老家的事情。

    顾惟听得并不认真,听了一会突然站起来,主动开口“我去厕所。”

    “要不要外婆陪你”

    小孩摇头。

    “这里人多,上厕所注意,别跟着人家走,要是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就问警察,知道吗”

    “嗯。”

    顾惟点点头离开,胡翠花目送着他去厕所,不一会消失在人群中。

    五分钟后,顾惟仍然没有回来。

    胡翠花有点心急,起身四处张望,没看到外孙的身影。

    又过了五分钟,胡翠花心急了,背着大袋行李去了厕所门口,逮住一个出来的人就问有没有看到她外孙。

    老太太的举动引起了车站工作人员的注意,知道了情况后,她被带到了警务处。

    车站是有监控的,很容易就能查到顾惟的行踪。

    探头清楚记录下顾惟的行踪他是怎么故意走到人群中打了个转,又绕路出了车站,然后大摇大摆出了门。

    “他是自己走的。”

    车站外面没有监控,警察也找不到他后续行踪轨迹,但胡翠花已经猜出来了,她一拍大腿,气道“这个死孩子肯定一个人回去了,怎么胆子这么大呢”

    车站离安村那么远,顾惟一个小孩子,身上又没有钱,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胡翠花急的不得了,当即就要出去找,连姓李也来不及带上。

    车站也分了人帮胡翠花出去找人,顾惟才走十几分钟,按理来说根本走不了多远,但他们偏偏怎么也找不到。

    警局那边已经按照儿童走失立案,两个小时候,顾惟被人找到。

    找到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之所以被找到,是因为他找警察问路。

    听到这个缘由,车站的工作人员都心情复杂,既埋怨家长没看好孩子让他乱跑,又觉得这孩子太聪明了。

    才五岁而已,第一次来车站,就能一个人走那么远的地方。

    顾惟被带到派出所,二十分钟后,胡翠花也被人送过来。

    向来和和气气的老太太一见面就在顾惟屁股上拍了好几巴掌,用了劲的“你个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你乱跑跑丢了怎么办,我上哪去找你”

    老太太说着说着哭出声,鼻涕眼泪都冒出来“你要是出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你妈”

    顾惟原本是沉默的,听到最后眼神冷了下来。

    他抬起头,神色厌恶,态度尖锐“不需要你对得起。”

    胡翠花愣了“什么”

    “我自己一个人过,不需要你”

    “你怎么说这个话”

    顾惟又不理她了。

    胡翠花有些伤心,她一直以为外孙是听话、乖顺的,现在才发现孩子这么有主张。

    “你是不是恨我,还恨你妈呢”

    顾惟神色阴郁,没说话,态度却已经表现了出来。

    “你妈她不容易,她原来那么好,都是被畜生害了。”

    这些话胡翠花对顾惟说过很多次,从最初听到之后满心愤怒委屈,到如今毫无反应。

    派出所的警察了解了一些事情,对现在的情况感到棘手,见祖孙两个剑拔弩张,不得不站出来当润滑剂“我看您车票时间也过了,要不先把孩子带回去好好说说。”

    胡翠花也没有别的办法。

    回去的路上,祖孙二人都没有说话,老太太一会叹一口气,频率越来越高。

    到了站点,两人下车,胡翠花扛着行李重新来到那逼仄的窝棚,掏出钥匙开了门。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她把东西一放,对着顾惟发愁“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顾惟又跟第一天一样,彻彻底底无视她,拿着角落的蛇皮袋往外走。

    胡翠花拉住他“你又要去哪”

    “赚钱。”顾惟对她说,神色冷淡“我可以养活自己,不需要你。”

    他用了挣开胳膊往外跑,老太太一个没注意,就再也追不上人,急的又抹眼泪。

    顾惟这么一跑,等太阳落山了才回来。

    他回来和出去时没什么区别,就是衣服脏了点。

    窝棚里,余卫东夫妻跟张义安都在,看到他进来,老太太扭开脸,还在生气呢。

    顾惟在门口停住,门内的人张开口。魏舒华拦住那两个男人,自己走过去,态度温和地问“回来啦,饿了没”

    顾惟抓着蛇皮袋,摇摇头,忽然感到紧张害怕。

    “阿姨带了小面包,你先吃一点。”魏舒华并没有说出责备的话,这让顾惟悄悄松了口气。

    他抓着面包,仰头望着魏舒华,看了眼低下头,呐呐道“对不起。”

    他知道自己做了错事。

    “下次别这么做了,外婆会担心的。”魏舒华摸了摸他的头“还有我和你余叔叔、张叔叔,还有其他的警察叔叔,都会担心你。”

    顾惟把头压得更低,他反思自己做了错事,却并不后悔,只是没预料会造成之后的情况。

    如果有下一次,他觉得自己会成功跑掉的。

    魏舒华问他“你是不想回去对吗”

    “嗯。”

    “那应该早点说出来才对,你可以和外婆商量的。”

    顾惟抿着嘴,也不反驳。

    他和胡翠花说过的,只是并没有人在乎他的话。

    魏舒华看到他的表现,知道顾惟估计说了,只是老太太没听。

    这种情况其实很好理解,胡翠花六十岁了,对他们那一代大多数人来说,养孩子只要给口吃的饿不死就行,孩子的想法无足轻重。

    其实不仅仅是胡翠花,就连他们也会犯这种错误。

    魏舒华觉得有必要找胡翠花谈一谈。

    这么想着,她对余卫东使了个眼色“这么晚了,瓜瓜一个人在家估计会怕,你把顾惟带回去吧,今天就让他们小哥俩睡。”

    “行。”余卫东看到妻子的眼色,顺手把张义安也拽了出去“走吧兄弟,你也没吃饭吧。”

    两个大人带着孩子离开,魏舒华看着他们离开,回来关上门,对还在抹眼泪的胡翠花说“大婶,我们聊一聊怎么样”

    魏舒华和胡翠花聊了很久,回去的时候已是深夜。

    九月份,夜里已经能感受到凉意,魏舒华回到家,走到次卧门口,轻手轻脚打开门,抹黑走到床边。

    “妈妈。”

    魏舒华惊了下,用气音问“宝贝怎么还没睡”

    嘉木说“顾惟也没睡。”

    他从床上爬起来,搂着她的脖子亲了亲魏舒华的脸颊“妈妈辛苦了。”

    “妈妈不辛苦。”魏舒华回亲了嘉木一口,看到坐在床头有些拘束的顾惟,轻声道“没事的,睡觉吧。”

    嘉木问“胡奶奶还会走吗”

    魏舒华也不能肯定“我们要给胡奶奶思考的时间。”

    故土难离,胡翠花在老家有房有地,住了大半辈子,想让她同意搬出来并非易事。就算同意了,她想在梧城扎根,也有很多困难。

    首当其冲就是收入来源,胡翠花没有养老保险,想在城里留下来必须要有一份工作;然后是住房,窝棚阴冷逼仄,短时间落脚还行,长时间住对身体不好。

    其实这两点都算好解决,胡翠花做饭手艺好,随便摆个摊子应该都能赚钱,赚到钱就可以换好一点的住处了。前期没有资金没关系,魏舒华可以借给他。

    对一老一少来说,最难的其实是上学。

    顾惟年纪到了,最迟再过两年就得送去上小学。

    他现在还是黑户,得回去上户口,如果户口挂在胡翠花底下,就算是外来人口,在梧城上学需要缴纳高额的借读费,这笔钱对于祖孙二人来说负担太大了

    其实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只要有足够的钱,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因为和魏舒华的深夜谈话,胡翠花又在梧城多留了两日。

    这两天顾惟都没回去,吃住在余家。余家人没给他什么压力,他却越来越沉默,看着快把自己压垮了。

    第三天,胡翠花上门告辞。

    彼时顾惟也在,听她说要回去,眼神一下子就暗淡了。

    魏舒华给她倒了杯水“这么快就要回去啊”

    “我家里还有鸡鸭跟猪呢,走的时候让儿媳妇帮忙照顾着,再不回去估计要饿死了。”

    老太太喝了口水,余光看了眼外孙,声音压低了点“你之前说的那些,我还得想一想,这种了大半辈子地了,心里没个底。”

    “这是应当的,肯定要考虑清楚。”魏舒华问“今天是来接顾惟的吗”

    “不不,这次我一个人回去。”胡翠花说“我回去看看,过几天再回来,顾惟他能不能麻烦你们再照顾几天”

    “这当然没问题。”

    胡翠花买好了车票,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魏舒华送她到楼下,回来一看,见到顾惟站在门口。

    “没事,外婆过两天就会回来的。”

    顾惟抿着唇,沉默的收回视线。

    魏舒华对他说“你还小,做错了事可以改,只要和外婆道歉,她会原谅你的。”

    顾惟背对着她走在前面,良久之后,魏舒华看到他点了点头。

    胡翠花回老家呆了五天就回来了。

    这次过来,她带着比上次更多的行李,足足三个大包。

    老太太舍不得叫车运,自己坐公交一趟趟搬,搬了一下午才把东西都搬回来。

    然后她打开其中一个行李,拽出两只鸭子,往余家赶。

    胡翠花到的时候,魏舒华正在教两个孩子写字。

    小孩子手软,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胖的连田字格都装不下。

    魏舒华握着嘉木的手示范了几次,没有一点长进,脾气都磨光了“臭瓜瓜,你看看顾惟写的,再看看你写的”

    嘉木扭头看了看,大言不惭“我写得好。”

    “让我看看你脸红不红”魏舒华捏着他脸上的肉“顾惟的字是站着的,你就不能让它站起来吗”

    嘉木“字说想睡觉呀。”

    魏舒华“”

    和小屁孩讲道理讲不通,魏舒华只能把自己的水平拉到和儿子一样,她拍了拍桌子“它说想睡就能睡那我还不想让它睡呢,你快让它站起来”

    这样的方法对付小孩果然有用一点,嘉木盯着自己横七竖八的字看了一会,慢吞吞哦了一声。

    他拿起本子,魏舒华以为他要擦掉重写呢,谁知道这破孩子把自己作业本往顾惟面前一丢,把他的给拿了过来。

    魏舒华气的咬牙“余嘉木”

    “哎。”嘉木收起笑嘻嘻的表情,双手放在桌上看着妈妈,眼睛眨呀眨“妈妈怎么啦”

    “你拿顾惟的本子干嘛,拿过来就是你的了吗”

    嘉木表情有些困惑“妈妈你不是让字站起来吗”

    “对,我让你写站起来的字。”

    “可是我不会哎。”小孩一点都不脸红“顾惟会,他可以帮我。”

    魏舒华问“那你要不要让顾惟帮你吃饭”

    “我会吃饭的。”

    魏舒华插着腰,转过去深吸了几口气,感觉手很痒,非常想试试揍孩子的感觉。

    幸好在她付诸行动之前,门铃响了。

    嘉木早就坐不下去,听到声音一下子蹦起来“妈妈我去开门。”

    “不用你,你给我把刚刚练的字重新写一遍,不许偷拿顾惟的作业。”

    魏舒华把儿子压在座位上,布置了任务去开门,见到来人时笑道“大婶你回来啦。”

    “回来了。”胡翠花拎着两只鸭子往魏舒华手里塞“给你带的熏鸭,尝尝看。”

    魏舒华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要给她“不能白要您的东西。”

    胡翠花不收“两只鸭子而已,这都要给钱,那我外孙住你们家是不是也要给钱啊”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都一样的”胡翠花瞪着眼,强硬的把东西塞过去“你给钱我以后就不来了。”

    魏舒华只能作罢“那就谢谢大婶了。”

    她把鸭子放到冰箱里,给胡翠花泡了杯茶“家里还好吗”

    “嗨,别说了”

    一提起这事胡翠花就觉得来气“我让儿媳妇帮忙看看牲口,他们倒好,快把我的鸡鸭给偷完了还说什么被黄鼠狼吃了,当我是傻子忽悠呢”

    这种家庭矛盾,魏舒华不好说什么,洗了一盘葡萄端上来“您消消火。”

    “我算是看明白了,那几个儿子儿媳妇就是嘴上讲的好听,实际上一点靠不住”

    她原来打算着自己年纪大了,外孙这么小,万一她出了什么事,还可以让几个儿子帮忙照顾下。结果现在看都是狗屁,没一个能靠得住的,万一她哪天死了,小外孙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

    原本胡翠花还是倾向把孩子带回去,回去一趟倒是改了主意,反正都靠不住,呆在乡下还不如留在城里,最起码城里人多,她的东西肯定更容易卖出去。

    “二十只鸭子被那几个瘟货偷了五个,剩下的我全给杀了,一个都没给他们留本来想多给你带几只的,结果没想到卖的不错,拉去县城一天就卖完了。”

    说起自己做买卖的事情,胡翠花脸上又重新浮出笑容,六十岁的小老太太第一次靠买卖赚钱,这让她增加了许多信心,决定试试在城里落脚。

    “这是好事啊,我就说大婶您做东西味道好,肯定不愁没人要的。”魏舒华问她“您想好要卖什么了吗”

    “还没确定呢,我先把带过来的东西卖掉。”

    老太太不止杀了鸭,还杀了鸡和猪,鸡也给熏了,猪一部分当时卖了生肉,另一部分灌了熏肉肠。她算着把这些东西都卖出去,应该也能卖个几百块钱,到时候摆摊的成本就有了。

    胡翠花心里有条理,不需要别人帮助,魏舒华便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

    她笑着跟老太太讨论了下哪里人流量大,说完又提起顾惟“这几天在学认字,他聪明,学的很快。”

    在中国人心里,子孙会读书是一件令人骄傲的事情。胡翠花也一样,一听这个笑得牙不见眼,偏偏表面还得谦虚一下“他一个小孩子,哪能看出好不好啊。”

    “小孩子也有学得快和学得慢的,做好了我们家长自然要夸,多夸夸,孩子就愿意去做这件事了。”

    胡翠花不懂这些,但也觉得魏舒华说的挺有道理,也跟着夸了顾惟一句。

    顾惟站在一旁,小心看了胡翠花一眼,微微抿唇。

    胡翠花回来,自然要把顾惟带走。

    魏舒华给了一大包行李,走的时候嘉木还舍不得,拉着他黏黏糊糊好一会才让他走。

    电梯里只有祖孙两个人,气氛有些沉默。

    老太太面对顾惟是话少了很多,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气的。

    顾惟跟在她身后,踩着她的影子往前走,好几次张口又都闭上了。

    这么磨磨蹭蹭拖拖拉拉,眼见着就要到家。

    走到巷子口时,顾惟突然停下来。

    老太太也跟着止步“怎么了”

    孩子抬头仰视着他,眼神很专注。他轻轻张口“外婆,对不起。”

    胡翠花愣了。

    这还是顾惟第一次叫她外婆。

    小老太太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有喜有悲,最终全都化为怅然。

    她叹息一声,摸了摸孩子的头发,这次顾惟没有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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