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翠花的动作很快，当天晚上就把她的买卖给做了起来，销售对象就是安村的这些住户，带着自己的东西一户户去问。
顾惟也跟着去了，老太太在前面敲门，他跟在后面拎了一只鸡。
这个年纪的小孩爱面子，很多觉得长辈做生意丢脸的。
顾惟不是其中一个，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甚至还主动担起了销售的责任。
原本沉默寡言的孩子鼓起勇气去和陌生人推销商品，虽然说的干瘪无味，却也能激发不少成年女性的母爱。
胡翠花做东西手艺好，定价也良心，虽然最初比较难，收到了不少白眼，生意还是渐渐做了起来。
卖家里带过来的东西同时，胡翠花也在想着今后的打算。
她的熏肉生意已经有了一批回头客，老太太是想要继续做的，但熏肉得用火，限制太多也不安全。要说方便还是卤菜好，卤水只要保存得当，一锅能用很久，且越往后卤出来的东西味道越好。
胡翠花想了两天时间，决定卤一锅菜试试水。
她找人垒在屋旁了一个更大的灶，买上需要的调料与草药，等灶干了就开始熬卤汁。
新起的卤汁只有香料味，被称为生卤水，卤出来的食材味道单薄，想让卤菜变得好吃，得把卤水养成老卤。
养卤其实不难，用猪头肉，五花肉这些进一步激发卤香，用猪皮、猪蹄和鸡爪增加卤汁粘稠度。
新起的卤子，卤油不够，前几次卤的时候还得适量放一些焯过水的板油，保证卤出来的肉吃起来爽口，不会柴。
胡翠花的卤汁有自己独门配方，卤出来的肉格外醇香，滋味绝佳。
她中午起的锅，香味飘了半天，第一锅卤肉还没出锅，就有馋嘴的过来问“你这卤肉买不买”
胡翠花实话实说“第一锅的肉味道要差一点。”
她原本也没打算卖。
“没事没事。”来人闻着香味，咽了口口水“味道这么香，东西一定好吃”
既然人家这么说，胡翠花也没推辞，让他回去拿了一只碟子，割了块卤好的猪头肉。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胡翠花的卤菜生意就此开张，来卖肉的人络绎不绝。她放了一整只猪头和七斤多五花肉进去，最后只剩下一条猪舌头，还是她特地留下来的。
单单这一晚上功夫，胡翠花就卖了一千多块钱，除去成本赚了小两百。
老太太赚了钱，心情格外好，吃饭的时候给了顾惟十块钱“给乖孙孙的零花钱。”
她笑眯着眼，把钱塞顾惟口袋里“我乖孙真能干。”
顾惟今天帮了她很多忙。来卖肉的人多，老太太一个又要切又要称重还要收钱找零忙不过来，顾惟就主动解过了收钱的任务。
他认识钱币面额，最初是问胡翠花要找多少，几次过后就摸到了规律，不用人说，自己就算的飞快。
顾惟低头扒饭，伸手把口袋里的钱掏了出来“不要。”
“外婆给你的怎么不要”胡翠花脸一板，把钱又塞到他口袋里“乖乖收着，明天和瓜瓜出去买零嘴吃。”
顾惟原本还想躲，听到嘉木小名时动作硬生生止住了。
他握着筷子，左手从外面捏了捏口袋，脑子里已经计算十块钱能买多少零食。
嘉木一直说魏阿姨不让他吃糖，他那么想吃，自己买一点，一天给一颗，他是不是会天天都想着自己
顾惟想到这，眼睛眯了眯，抬起手扶着碗，咽下嘴里的东西，开口道“谢谢外婆。”
胡翠花给顾惟夹了块猪舌头，笑呵呵的“多吃点肉，吃肉长高”
老人絮絮叨叨，说听别人说喝奶也长高，要给他定鲜奶，然后又讲他太瘦了吃的少。话题不可避免从李玉凤身上赚了一圈，老太太一边埋怨女儿，一边又在外孙面前给女儿说好话。讲了几句见好就收，又说起嘉木，讲他长的好看招人疼。
顾惟已经学会了怎么在外婆谈起母亲时分散注意力，等到说完了再回神。
他边吃饭边听外婆说嘉木好，心里很是赞同，又有点酸酸的。
嘉木不让他叫瓜瓜，别人叫就没关系，太讨厌了
老太太的卤肉生意渐渐上了正轨，在周围一带渐渐打出名声。别人摆摊要找人多的地方，她不用，在家里卤菜，顾客自己就找上门。
秋冬季节，温度下降也就那一两场雨的事。
不知不觉胡翠花来梧城已经三个月。
前天一场冷空气下降，今天路上结了层薄薄的冰。
天刚微微亮，胡翠花就起来了，先烧了一锅热水，把水倒暖壶里，再抓了把米熬粥。
粥烧开，改小火慢慢熬，熬得差不多时，胡翠花熄了火，裹上围巾带着钱出门买菜。
每天要买的东西多，胡翠花买了辆二手三轮车，这车不好骑，她蹬了一路，到家时身上都出了汗。
把车停在门口，胡翠花准备卸货。她才下车，顾惟就出来了。
小孩把自己打理的很好，带着手套帮外婆搬东西，他年纪小，力气倒是挺大，一车东西他搬了三分之一。
干完活，祖孙两个吃早饭。吃完饭顾惟打水洗碗，胡翠花去处理买回来的肉，待到大多数人准备上班时，她的肉已经卤出了香味。
一上午有好几家小饭馆来找胡翠花定卤菜，她乐呵呵招呼完顾客，抽空喝了口热水，和顾惟商量“中午想吃什么”
“都好。”顾惟拆开一袋鸡爪泡水里解冻，回答的很不走心。
他起来扔垃圾，走到门口，刚好有人走了进来。
胡翠花也看到了，今天天气不好，外面天昏沉沉的，看没看清楚人脸，以为是来买菜的“想要吃什么”
“大婶，我不是来买东西的。”
人走过来，胡翠花终于认了出来“是张警官啊”
“叫我小张就行。”张义安打量了圈屋子“您这新屋子挺不错的。”
“多亏了你们。”
胡翠花满脸是笑，祖孙俩上个月搬过来，找房子的时候居委会帮了不少忙。现在的新屋是前后两间小院，前面做买卖，后面住人。
张义安今天来有任务，闲聊了两句便说到正事“跟您说下，顾惟监护权的案子后天就开庭了，您要不要去旁听”
这话一出来，房子里其他两个人都顿住了。
“哗”
顾惟一不小心把鸡翅袋子撕到底，一袋子鸡翅都掉了下来。他扭头飞快瞟了张义安一眼，蹲下来捡东西。
胡翠花张着嘴，好一会才有声音“就要打官司了啊”
张义安说“您不用担心，不出意外监护权会给您的。”
李玉凤出了梧城仿佛就人间蒸发了，到现在也没找到。
这三个多月来她没给顾惟寄过一分钱，已经形成了事实上的遗弃，加上之前对顾惟的虐待，法院基本上会剥夺她的监护权。
就是可惜找不到人，不然塞牢里关个几年就更好了。
听到这个消息，胡翠花精神有些恍惚。在老一辈心里，打官司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这几个月她刻意遗忘了这件事，如今被人重新提起，心里一上一下，忧虑极了。
顾惟捡了鸡翅放盆里，起身擦干净手“知道了张叔叔。”
张义安有些惊讶，倒是没想到顾惟会主动找他说话。
这三个月，顾惟被胡翠花养的不错。白了许多，也胖了不少，脸上多了肉，孩子看起来就漂亮了许多。
现在这个孩子站在门口，精致的嘴角上扬，勾出类似笑的弧度“我和外婆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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