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欢砍了匪头的脑袋, 又走过去把那些奴隶的镣铐都斩断, 但他们看上去都病得很严重,浑身创口,有的还都化了脓,即便是出去了也未必能活,但这些就不是她要操心的事情了,她在怀里摸出两瓶金创药,放在他们面前便走了。
很多被关在洞里的人还不敢出来,她站在洞内喊了一声:“都出来吧,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现在你们可以回家了。”
走出来的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男的都是孩童, 那些壮丁都被拉出来当苦力了, 这个岩洞看上去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挖,一问才知道, 这个匪头是听说这里挖出了金子,所以才成了这么一个匪窝,但一直挖也不见有, 这么多人总是要吃喝,就干脆占山为匪了。
但他还不死心, 又想到一条妙计, 把这些人抓来,亲人孩子关起来,男人就在外头做苦力, 这样他们就可以每天大鱼大肉又不用干活,等着他们挖出金子来。
其他人都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地方,绕着那土匪头子的尸身互相搀扶着往外跑,却见一个女人从铁门中摸爬着出来,披头散发像个疯子,看见那匪头身首异处,才确信自己得救了,却没有往外跑,而是疯了一般往更深处的溶洞里跑去,九欢和时修疾步跟了过去,越往里走越是臭气熏天,九欢闻得出这是尸臭。
那女人却也不惧,绕了好几个弯,一个个小小的尸山出现在了面前,这个匪窝看来还真是为祸已久,造了这么多孽,那女人扒拉了半天,扯出一具已经烂得不行根本无法辨认面目的童尸,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辨认出来的,也许是身上那件破烂不堪的红衣。
她瘦得见了骨,破衣露出来的手臂像是骷髅一般,抱起那具不知男女的童尸便往外走。
时修看着几近有百人的尸体,皱着眉怒发冲冠:“世风日下!非人所为!”
九欢对这些场面早已见怪不怪了,倒没有时修这么义愤填膺,只是捂着鼻子看了一圈确认再没有活人,才拿出火折子把那几个尸堆给烧了。
丹青见他们两人进去之后就盘旋在空中看着周围的山路有没有其他异动,见洞窟内出来了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慢慢出来的越来越多,总共有二三十人。
众人到这外头看见一地狼藉,有的不敢再看一眼只顾往山下跑了,有的对着九欢和时修的方向跪拜言谢,有的还大着胆子踹了土匪们几脚,但腿下棉若无力,对他们来说也只是挠痒痒罢了。
那些土匪自然知道这是谁的手笔,匪头的下场可想而知,都哪还敢动弹,只得视若无睹继续跪在地上,有几个想要偷偷溜走的,被青蛟一个甩尾拍成肉酱,其他的人这才动也不敢动了,直到九欢和时修走了出来。
九欢抬手先把方才跟在匪头身边的那几个斩首,又挨个把剩余土匪的一只右手、一条腿砍了下来,才悠悠地在临近的某个人的衣服身上擦了擦刀上沾染的血。
时修看着她收刀,道:“除恶务尽。”
九欢边推他上蛟边说:“在这种穷山僻壤里他们断了手足活不长的,晚上就会有猛兽野狼来叼走他们,走吧听我的!连蚂蚁都不愿意踩死的圣尊大人,现在怎么比我还杀人不眨眼了,可别啊,你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我还觉得挺可爱呢!”
他们离开时青蛟还没有飞得很高,在上空往下看到刚才山洞里的那个女人,她趴在地上正在徒手刨土,童尸被放在一旁,看上去像是要给他挖个坟,她一抔一抔地挖着,几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信念,挖完一个小的,又开始在旁边挖一个大的。
时修和九欢只是在青蛟上远远地看着,看那个瘦弱孤苦的身影慢慢变小直到消失,时修心中还是意难平。
这种连妇女、幼子都不放过的恶人,在这世上烧杀劫掠迫害他人,竟无人管束无人理会,然而真正出手相救的,竟是那世人口中声讨的“魔头”和“妖孽”?在这样的世道,他从前在圣域修的又是怎样的道?
九欢感觉到他的情绪,轻轻握起他紧握的拳头,道:“她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也许会选择在她的孩子坟边死去,也许会重新站起来,接下来就与我们无关了。人各有命富贵在天,苍生,你是救不尽的。”
时修看了看她淡漠的眉眼,开始慢慢领会到从前他们在深云间谈及的那些人情冷暖和浮世繁华,九欢见时修看了过来,淡淡的回给了时修一抹微笑,清风拂过她的面容,那笑如沐春风。
猎告还剩下最后一个,除了找匪窝废了一些功夫之外,在短短月余就能解决一大批猎告,九欢还是第一次,她心想回头一定要好好犒劳犒劳丹青,多亏了她在,日行千里省事不少。
九欢摸了摸她的鳞片,道:“丹青啊,辛苦你了,对了你平时喜欢吃什么?喜欢喝酒吗?”
丹青穿越云层羞涩一笑:“丹青不会喝酒,不必管我,以前从未离开过平野,现在能出来多看看大好河山是好事,这世间青山绿水煞是好看,我还想感激你们带我出来呢。”
九欢道:“你自己没事也可以多出来逛逛呀!”
丹青默然,顿了顿才说:“其实,我方向感很差,而且从未独自出门过,如果不是你们指路,我担心自己出门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
不多会,他们来到距离隼隐不远的玉琮山,据猎告的阐述,猎物应该就在这附近。
那女子独身一人住在近乎与世隔绝的山间野外,只搭了个小茅屋,那茅屋虽小却不破,看起来甚至还算结实,风吹雨淋倒也都能扛得住,九欢和时修来到的时候已是黄昏,天光如血照得山间一片郁红,那女子着一袭藕粉襦裙,正在生火做饭。
十有□□就是猎告中所述的杨依依了。
九欢一向不喜跟猎物有过多的接触,但这回慕非白特意提醒过这次的猎物有些问题,时修也不放心让她独自前往,于是二人并未仓促行事,只是缓步走近。
那女子看上去似乎并无武艺,丝毫未曾感知,直到九欢咳了两声她才发现有人靠近,稍稍有些慌乱地转过身来。
见她相貌端丽,形容看似保养甚好的妇人,他们这样唐突前来也并没有引出她的丝毫杀气,九欢几乎可以确定是个没有武功的普通民妇。
她岁数约三十有余,浑身上下虽无藻饰,举手投足间却端庄优雅,绝不是普通山野村妇应有的模样,甚至略有大家闺秀的气貌,眉眼间略施粉黛,整个人素雅干净,在这山间野地着实有些诡异突兀。
她略带惊异地开口,嗓音脆生生的:“二位是……”
九欢干脆利落地问:“你是杨依依?”
妇人点了点头,眼神里多了些猜疑和恐惧,道:“你们是何人?何故来到此处?”
时修往她烹煮的东西看了一眼,不是野味山珍,也不是粟米糟糠,却是官宦商贾人家才用的精米,柴火也是用的良炭,可以见得她并不是农夫猎户,早年间的生活应当是比较富裕的,不知为何沦落至此地隐居,但看似生活来源也还不错,都是要从大城镇里才能才买到的,衣着干净崭新、吃的也不差,躲在这山野林间恐怕是为了逃开什么人。
“你杀过人吗?”九欢问。
杨依依本来看这一男一女气质出尘相貌绝世,虽然女子有些杀气腾腾直来直去,但也没做什么出格之举,只是她突然这么一问,弱不禁风的小妇人不禁被“杀人”二字吓得手中的炭都掉到了地上。
九欢皱了皱眉,这么一个看上去连炭都握不住的弱女子,杀人的可能性不大,于是实话实说:“是这样的,有人买凶要杀你,酬劳还很高,我就是想了解一下原因……”
时修扶额摇头,直截了当地对平民说出这种话,根本不顾别人是否能接受得了,果然是九欢本人无疑。
他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安抚,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寒冽至极的杀气,这一剑极快极狠辣,似是等待了许久才刺出的夺命一击,如果没有他和九欢这等的警惕性和高强武艺,绝无可能躲得开,虽不致命但也必然会被重创。
他们霎那往两侧弹开,堪堪躲过那一刺,来者速度极快地又朝九欢攻去。
“柳郎!”杨依依像看到了救星似的喊道。
人未到剑先至,男子嗓音低沉平稳听着毫无惧色,只森森然道:“回屋去!”
九欢抬起焚天刀鞘虚挡了这一招,矮身躲过迅速刺来的凛冽一剑,感受到那剑气中传来的森然杀意,她堪堪避了过去,复又纵身跃起,凌空跃了好几个身位,踩着一片枝叶稍稍一蹬,轻点脚尖虚浮浮地掂在了那长剑之尖上。
黑衣、残阳。剑巅、浮影。
二人身处一高一低,沉默对视,九欢歪了歪头。
作者有话要说:5日万更结束,三次元开始忙了起来,感谢大家陪伴小邪,接下来继续日三~
特别感谢阿北、明湖、大梦犹觉醒、睡在月球上的猫~感谢你们的章章留评,小邪都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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