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双眸子灵动如星般闪烁了一下,时修轰地只觉得脑子一热,也顾不得许多,认命一般闭了闭眼,僵硬地伸出手托住了她的纤腰。
九欢心下一喜,觉得时修无奈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忍不住想多逗逗他。
于是接着说:“你当时说,说人家是你的心你的肝你的宝贝甜蜜饯儿,还说……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爱人家一个,你说,你爱不爱我?”
这种话本里的说辞九欢游荡在酒肆茶楼烟花之地听得可不要太多,学着那些青楼女子的姿态话语,简直是信手拈来。
时修额头青筋微颤,瞪着九欢那双带着笑却又努力装出一副撒娇怒意的眼,说:“适可而止。”
怀中女子哇的一声哭了,带着哭腔用双拳锤他的胸口,喝了点儿酒现如今粉雕玉琢的朱唇轻启,嚷嚷道:“你不爱我了你不爱我了你不爱我了……嘤嘤嘤……”
“……”
时修看着她眼里真的流出的泪水,心下叹服,不由得伸出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九欢突然将他的手拍开,站起身来,泪水潺潺,神色却已是万分恼怒,黛眉紧蹙,故意拔尖声音叫道:“你是不是又去找那个狐狸精了!你又把我们辛辛苦苦存下来的银子给她了是不是!”
嗬!原来还有小三的戏码,这可比戏文还要精彩!
小二不由得听得更加入神,擦着桌椅的手都慢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往这边望。
其它客官这时候也没有人会喊他点吃食,都假作没听见,但又聚精会神地往这头瞟。
时修看着九欢在自己面前上蹿下跳,自导自演,时哭时笑,悲痛欲绝,还真像那么一回事,感觉自己以前是真的孤陋寡闻了,眼前的女子究竟是哪路神仙?
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想把眼前剑拔弩张的女子拉回来。
“你不要碰我,你说,你现在就说!她,她是不是又找你了?我就知道,她上次都找上门来了,说有了你的孩子,她绝对不会罢休的!”
说着,女子掩面急步后退,声音凄切,似是不愿意面对这些事实。
造孽啊,连孩子都有了,这事儿可闹得不轻啊,这书生可真是渣啊!
旁观的人纷纷看着时修啧啧摇头,有了这么美若天仙的娘子还不知足,还要去勾搭别的女人,时修渣男的形象已经被众位看官所不齿了。
时修平生哪受过此等屈辱,这会儿耳根都红了,又上前去要拉九欢的手,说:“别闹了。”
九欢甩开他的手,脸上已满是泪水,她大声质问:“我闹?你现在嫌我闹了,当初哄着我的时候,对我千依百顺,现在有了那个狐狸精,就怪我闹了!”
她一顿,似是下定了决心,抬起泪眼,说:“好,我今天就要让你见识见识那个狐狸精的真面目,她和我,你只能选一个!”
那表情,要多决绝有多决绝,真是一个苦情的痴女子啊!
众人看着女子拉着男子,风一样冲出了店门,只留下哒哒的马蹄声……
正当大家对方才那一幕好戏七嘴八舌地议论时,店家突然一拍脑袋,对着小二大喊:“他们没结账!你个蠢货,快去追啊!报官,报官啊!”
二人骑着一匹马,往西直直狂奔而去,直到过了三个交叉口,才慢了下来。
时修坐在后面,现在这个姿势,正好一路九欢都被他搂在怀里。
寒冽的晚风拂面,她身上的酒气也散了大半,逃了出来好不容易松口气,时修听到怀里的女子咯咯笑了起来。
九欢抬手用衣袖擦了擦脸,时修微侧过脸,正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
他们离得极近,时修有一刻怔忪,少女身上有股异香,此时盖过了酒气,清爽宜人。
她的眸眼如明珠美玉,凉薄小巧的一双柳叶唇莹润剔透,只听她用悦耳的嗓音笑道:“没想到圣尊大人有一天也会做出偷鸡摸狗之事,这算不算破戒啦?”
时修被她说出的话噎住,无奈却又无从反驳,于是别开眼不理。
九欢全不在意,嘿嘿笑着说:“唉,别介意,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
“以后不要这样了,吃白食是不对的。”过了好一会儿,时修的声音才轻轻地从背后传来。
九欢瞥了瞥嘴,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被家里长辈教训了一通,心里还有点儿委屈。
哼,知恩不图报的家伙,难道你要我们两一起被抓到官衙嘛!
从小就是野蛮生长的她,对这种被人管束的滋味很是陌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何为对错是非,但突然有个人让她不能做什么,感觉也倒是新鲜。
于是决定听从时修意见的九欢,来到一家挂着“听春楼”牌匾的店门前,看着门口立着的公告牌,写着;“斗酒胜者,可得白银五十两,免费住店三日,期间酒食全免!”
九欢心下一盘,还真划算,赶紧拉着旁边经过的路人打听:“这上头写的可是真的?”
路人看了牌子一眼,说:“真倒是真,但没人能喝得过听春楼的洪海量,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赢过呢!”
她掂量了下,在隼隐拼酒量,她敢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二的,还能镇不住这紫极国一小小边城的人?于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时修自是猜到她想做什么,虽然从未下山不太清楚这是个什么地方,但看着周围莺莺燕燕衣衫不整的女人来来往往,感觉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正想拦着九欢,她却走得飞快,只抓了个袖角,他戴着斗笠本就引人注目,如果再大声呼喝说不定引起官兵的注意,只好快步追上。
要是慕非白这会儿在,一定会提醒九欢,别对自己的酒量太自信了,在隼隐哪有人嫌命长跟你拼酒,还敢赢了你,那等你酒醒他也不用在隼隐存在了。
二人刚进门就迎面一阵扑鼻的脂粉味儿,时修一下没注意被呛到,咳了起来。
立马有姑娘迎了上来,一边一个搂着时修的胳膊,蹭着嗲声嗲气地说:“公子好生俊俏,第一次来玩嘛,楼上请!”
九欢三两下推开她们,把时修往自己身边一扯,冷然道:“别乱碰,他是我的。”
前头的老|鸨发现不对,忙赶过来,只看了他们一眼,心想这对小鸳鸯估计是外地人,没长眼睛走错了店,拦着路道:“干什么的?我们这是青楼,别打扰我们做生意,快走快走!”
“你们这是不是能斗酒?”九欢也不跟她废话,单刀直入地问。
老|鸨愣了愣,说:“是倒是真……”
“我报名,来,开始吧!”
老|鸨一笑,哟了一声,道:“这位姑娘,我们这斗酒也有规矩,你且听完再决定也不迟。”
“斗酒若输了,所有斗酒用的酒钱由输家付,若是中途换人,不得累计,须重来。赢的规矩也简单,喝得最快最多者胜,直到对方喝不下主动认输,或者醉倒为止。”老|鸨快人快语,一下子就把规则都说得明明白白。
九欢没给时修说不的机会,张口就应:“好,我决定了,来吧!”
在来的路上她问了马市的行情,一匹最普通的马也要二三十两,又不能偷摸拐骗,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到这么多银子,也只能在这里试一试。
时修只觉得有不详的预感,但一时之间也无法阻止,只能任由她去。
洪海量人高马大,满脸横肉,挺着大肚子走上台。
对比之下,九欢的身躯就略显娇小了,但她站得笔直,单从气势上没有落下太多。
时修在台下打听了下一坛酒的价格,看着洪海量一坛接着一坛地往下灌,速度只增不减,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肯定是一家黑店,照这样喝法,不可能有人喝的过这个洪海量,而且店家还可以靠这一场赚好几十两银子,又博了噱头,引来更多看官,又是一笔盈利。
但九欢也丝毫不输他,只是五六坛下肚,不免速度也开始慢了下来,到第九坛,身体已经有些站不稳。
洪海量这会已经超过第十坛,却还咕咚咕咚地游刃有余又干下一坛。
“小姑娘不行就不要强撑了,看这小身板,怎么可能喝得过洪海量!”
“就是就是,我看了这么多场斗酒,还没见过洪海量哪一次喝倒了的,算了吧!走了走了,今天这场也没什么好看的,小姑娘来过家家呢!”
“说得好像你能喝个十坛似的,我看这小姑娘酒量够好了,就是这听春楼不知道上哪找的这个洪海量,这么能喝啊!”
九欢觉得肯定是这些日子风餐露宿没睡好,自己酒量不可能这么差的,但眼前的人影已经有点模糊,拿酒的手也开始发软……
她失去意识之前,只感觉身子软下去,靠在一个结实又暖和的地方,她使劲睁开眼,依稀抬头看到斗笠遮面只露出的那光洁如玉的下巴,滴下一滴透明的琼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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