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棠一愣,随即回道:“对在下而言, 留在京城与外放出京并无不同。”
“你不介意……宋姑娘也不介意吗?”
这句话就有些挑拨的意味了, 严润月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故意这么说,她只是……只是心里不舒服。
周棠神色陡然转冷, 语气淡淡道:“严姑娘不是说与念白是好友么,她是什么样的人,严姑娘难道不知?”
严润月当然不知道, 但周棠话里的意思却很明显,他在嘲讽她, 背地里说自己好友的坏话。
严润月如何经得起这般的讽刺, 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匆匆而去。
待她离开,周棠目光微垂。
这位严家千金竟然知道他被外放, 显然能够促成这件事, 严大人必定做了什么。或许, 因为他的拒婚, 严家对他产生了不满……
虽然这里有他自己的算计,但严家到底还是站在了对立面。
很快,他就将此事放到脑后。
那掌柜又过了一会儿,才面带笑容地走下来, 对周棠道:“公子, 上面的师傅说簪子可以做,若是不着急,可以在三日后来取。”
“好。”周棠先付了定金, 拿着掌柜写的凭据离开了金银楼。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迎亲当日。
侯夫人一大早便带人来了周棠家里,侯府的下人们开始上上下下忙碌起来。
虽说周家亲朋不在,可侯夫人还在。许多客人都是以侯夫人的名义请来的,必须要好好招待。
还有方进的一群朋友们,听说他表弟成亲,也纷纷来捧场。
倒是显得这桩婚事热闹非凡。
周棠作为新郎官早早便起了,换上大红色的新郎服,胸前绑上红花,整个人都显得喜气洋洋。
他一走出屋,侯夫人第一个称赞,“我家小棠当真俊朗非凡。”
这话倒也没怎么夸张,周棠皮肤显白,穿一身红色,衬得他气色极好。人长得本来也好,叫人一眼难忘。
周家这边热闹的时候,宋家也不遑多让。
宋念白作为宋家的长女,是第一个出嫁的。宋修甚至比他女儿这个当新娘的还急迫,刚到五更天就先把薛氏给叫了起来。
昨晚上因为宋念白要出嫁,憋屈了一晚上没睡着的薛氏才刚刚闭眼,就不得不起来应付宋修。
宋修才不管薛氏脸色如何,匆忙问道:“已是五更天了,喜娘怎么还没到?”
“夫君稍安勿躁,喜娘要半个时辰后才能到。”
“怎么也不让她早些时辰过来。”宋修抱怨了一句,又问:“锦书呢?他可是要背着念白出阁的,也该早早准备起来。”
薛氏一边掐着掌心,还得保持着微笑,“妾身一会儿就去叫锦书起床。”
宋修这才满意了一点,实际上,这些流程也不是太懂,但是不做点什么好像浑身不得劲一样。
薛氏见宋修坐在椅子上,便披着衣裳踩着绣鞋走过去,轻轻给他捏肩。
“夫君,念白今日出阁,微澜作为她妹妹不好不露面,是不是……”
这些天,她不知道求了宋修多少次,可他始终不肯松口。
自己的女儿被关在祠堂里这些日子,每去看一次,薛氏就禁不住的心疼。女儿现在看人都有些呆滞了,也不知是不是被关出了毛病。
所以,哪怕可能会惹恼夫君,她也不得不提上一提。
宋修沉吟了片刻,终于点头,“也罢,今日是念白的大喜日子,就把她放出来。你让人好好看着她,若是惹出了麻烦,我便把她赶出家门!”
“多谢夫君,妾身一定派人好生看顾着微澜。”薛氏心下一喜,连忙叫了丫鬟进来,让她去吧宋微澜从祠堂里接出来。
宋微澜在祠堂里被关了近两个月,这时候不得不说宋修心肠狠,期间硬是没让她走出过祠堂,虽然祠堂里也准备了被褥,有吃食,可没人说话,到了夜里,祠堂空荡荡的,只有宋家先祖的牌位,宋微澜又只是个闺阁小姐,如何经得起这样的吓。
不过几日,就有些神经紧张。
后面大概渐渐习惯了,也就好了,可她到底是被吓怕了。
听到丫鬟说来接她出去,宋微澜甚至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又像是不确定地问了一遍,“我真的可以出去了吗?”
“当然可以,是老爷亲口说的要放小姐出去。”那丫鬟见二小姐这般小心翼翼,忍不住心疼。
直到确认了,宋微澜才松了口气,跟着丫鬟一起走出了祠堂。
那丫鬟带着宋微澜回了院子,不多时,薛氏便匆匆赶来。
看见宋微澜,眼眶瞬间红了,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连声说道:“都是娘亲没用,害得我儿被关了这么久。”
“娘!”宋微澜抱着薛氏嚎啕大哭起来,像是要把这些时日的恐惧全部哭出来。
母女俩抱头痛哭一阵,薛氏不得不把女儿放开,对她说道:“今日宋念白出嫁,我求了你父亲才把你放出来,你且记得,今日务必离她远些。”
宋微澜抽噎着,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难道女儿的罪白受了?就这样让她高高兴兴的出嫁!”
薛氏眼一眯,冷笑,“嫁人也不过是第一步,日子长着呢,你且看着就是。”
宋念白那贱丫头如此算计她女儿,不给她点颜色瞧瞧怎么能让薛氏出了这口恶气。
夫君既然看重这场婚事,她定然不会做手脚,但是人嫁出去了,可就不归夫君管了。
宋念白自然不知道继母如何在后面算计,她被玉桃叫醒之后,屋子里便忙碌起来。
一边给她梳洗,一边还要帮她穿嫁衣。
喜娘捧着她的裙子,口中连连称赞,“姑娘的绣活儿做得好,那周家儿郎有福气了。”
一针没动的宋念白:……
莫名脸红。
嫁衣换好之后,在外等候有一阵的宋夫人被请了进来。
这位大理寺卿的夫人对宋念白的印象极佳,听说她即将成亲,想请她当全福太太,当即答应了下来。
这位夫人儿女双全,上有双亲,且与夫君琴瑟和鸣,自然是最佳人选。
宋夫人用手挑起宋念白的长发,一梳子梳到底。
只听一旁的喜娘高声道:“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发齐眉。”
一旁的丫鬟齐声道:“恭喜姑娘。”
梳头之后,她便盘起发髻,带上发冠,再由喜娘开脸。
这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亮了,隐约还能听到前院热闹的声音。
有小丫鬟跑出去看,不多时一脸兴奋地跑回来说:“姑娘,姑爷已经来了,正被拦在二门那儿呢。”
宋念白忍不住想起了他的催妆诗,庆幸迎亲的不是自己。她却不知,周探花从来不屑于旁人代笔,心中已经准备好了一摞腹稿。
宋锦书虽然与宋念白感情不见得多好,但是今日,他作为宋念白的弟弟,必然不会轻易就这么把周棠放进去。
好在,宋修有许多同僚,家中的儿郎也过来帮忙堵门,总算是没被新郎的表哥一波团灭。
宋锦书这边,全是文官之子,也都是一水的文人。
轮到周棠这边,除了新郎官本人外,全是勋贵子弟,看着膀大腰圆,伸出一根指头说不定都能按倒两个。
“姐、姐夫,还是要按规矩来的。”宋锦书眼巴巴看着周棠,如果不是怕现在往后退会被父亲吊起来他,他已经跑远了,这群来接亲的,看起来有点吓人,压力好大。
周棠面带微笑,“锦书不必如此,不就是催妆诗,拿纸笔来。”
一旁的纸笔早已准备好了,一群人在旁围着,只见周棠拿笔沾墨,提笔就写。
一张两张三张……十张……二十张。
宋念白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连收了二十多首催妆诗。
听说前面还在持续出诗中。
宋夫人见宋念白拿着一摞诗发愣,轻笑道:“看来新郎官已经迫不及待要来接新娘了。”
宋念白顿时脸一红,之前还觉得催妆诗越多越好,可被人这么一说,她又有些不好意思。那感觉有点像周棠大庭广众之下给她写情诗,结果一群人在围观一样。
屋里的丫鬟门早就呆不住了,都跑过去看新姑爷是怎么瞬息成诗的。
门口,周棠一个人摆平了一群人,他一身喜服站在人堆里,面带微笑,“诸位可还嫌诗不够多?再下还可再写二十首。”
其他人都缩在宋锦书身后,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诗气太盛,完全不敢直视。
在方进身旁的一群勋贵子弟们本来已经打算好了,要是做不出诗完全可以冲进去先抢新娘,现在计划彻底泡汤。
有人在方进身后小声嘀咕,“文人真可怕啊!”不就是娶个媳妇儿么,怎么能这么显摆呢!
以后轮到他们娶媳妇儿,这要是做不出十首八首诗,难道连媳妇儿的面都不配见了吗?
有人捂脸:“周表弟的文采要刺瞎我的眼了。”
方进也没眼看,他表弟到底是多着急见媳妇儿!就不能稍微矜持一点吗?
最后,宋锦书还是没能挡住他大姐夫温和的笑脸,后退了一步。
听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屋子里的人赶忙扶着宋念白坐到床上,盖上红盖头。
房门被推开,宋念白听到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带着隐隐的笑意,“娘子,我来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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