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知情

    又说另一边,沈瑜之派览川去查安王之事。

    按理说,凭借着安王的主角光环和多年来韬光养晦的实力,不该被查出什么来才对。

    偏偏计划赶不上变化。

    追根溯源,跟白楚和沈瑜之还有些关系。

    自白楚的回门礼过后,知道女儿真的偷溜去菡萏苑的张氏气极,狠下心来将白音华禁足于芳菲苑中,即使是白子稹和白子祺都不允许去探望。

    白音华起初还有些慌乱,慢慢地反倒平静下来。

    张氏等人都担心她是因为对沈瑜之余情未了才非要去菡萏苑一趟,只有白音华自己知道,她当然是舍不得沈瑜之的,但走这一趟,更多的不是想再见他一面,而是想看看他和白楚华相处的情景。

    两人自小便是青梅竹马,早早就知道相互之间的婚约。白音华对沈瑜之不能说多情深意重,但鉴于对方在她人生中的重要位置,她的绝对不接受对方会放下自己转而再去爱护关怀别的女人。

    哪怕她的心已经在安王的攻势下摇摆不定。

    毕竟是堂堂亲王,又对她情深意重、倾心相照。

    沈瑜之的温柔和优秀对任何人都是,可唯有安王。

    人人都觉着他是上不了台面的纨绔王爷,却只在她面前显露他冷峻桀骜、深不可测的一面。他对旁人嚣张霸道,对她却不断做小伏低,殷切呵护。

    这份不同,令她心潮澎湃而欲罢不能。

    父母兄长,沈瑜之也好,天下爱白音华的人不少,可安王眼里心里只有她,他是只爱白音华一人。

    理智上,白音华自然知道,嫁给沈瑜之才是她最好的归宿,可她的情感一日一日不受控制地向安王倾斜。直到一日,张氏脸色难看地告诉她,长公主私下传了信来,要求把沈瑜之的婚约人选由白音华改为白楚华。

    身边所有人都为她鸣不平,白音华是白家嫡长女,貌美姝仪,才情过人,长公主却偏偏青睐于平平无奇的一介庶女。

    可即使白音华自己都不想承认,乍然听见这消息,她心头的第一反应是庆幸。

    是为她还能享受安王的爱慕追求而庆幸,也是为嫁给沈瑜之的是白楚华而庆幸。

    若是别家的贵女她不敢保证,可白楚华和沈瑜之两人她再了解不多,白楚华对沈瑜之越是情根深种,沈瑜之对她越是避之不及。

    这样不是很好么?

    即使她此生与沈瑜之有缘无份,对方的心还是在自己身上的。

    所以,她不顾母亲的反对,私自往菡萏苑去。

    她想亲眼看到沈瑜之对白楚华如何冷落,即使她压制了这个庶妹十多年,还是乐此不疲地从她身上寻求自身的成就感和优越感。

    却不料,白楚华恍若换了一个人。

    没错,就是换了一个人。

    在禁足自省的几天,那日白楚华的一颦一笑来回不断地在白音华脑海中回放,她翻来覆去,怎么也找不到一丝熟悉的痕迹。

    白音华心头不可遏制地升起几分不安,连白子祺,从小便厌恶白楚华的白子祺,对着她说上几句话就转化了态度,而大哥,那么冷漠严肃的一个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透着隐隐的责备,对着白楚华却放下威严,神情缓和。

    那沈瑜之呢?

    她还是属于自己的么?

    白音华长这么大,在同龄闺秀的交际圈中向来无往而不利,即使有嫉妒她婚约的小姑娘落在她手中也都掀不起风浪。她是真的,第一次尝到危机感的滋味。

    因为太过陌生,所以才有些慌张无措,一着不慎被白子稹看出了心事,以为她对沈瑜之还有情,是以故意接近,张氏也勃然大怒,当初明明是她说服张氏一力推进白楚华与沈瑜之的婚约,甚至不惜把安王抬了出来,张氏以为白音华是后悔了,怕她回头在安王那边显出什么来,罚她禁足的想法就更坚定了。

    这么足足过去十几天,安王心中的怒火能出的都找沈家人出了,不过沈玧之比他预料中难缠了些,收拾烂摊子着实费了不少心思和精力。

    好不容易安抚下去,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跟白音华通信了。

    思念之情蔓延而起,安王一个冲动,就给白音华写了信约她出来见面。

    正中其怀!

    白音华当即想张氏表明心意,称自己已经彻底放下沈瑜之,打算将主要精力放在安王身上。

    于是,她终于被解了禁足,能够出府了。

    但安王问她要去哪儿用饭时,白音华下意识地就报了广聚楼的名字,这是她和沈瑜之往日出来玩儿时常来的酒楼。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有意成全她,沈瑜之恰好就在。

    对于白音华来说,这时候安王已然是她掌中之物,可沈瑜之身边有个性情大变的白楚华,瞬间就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都说有人抢的才是最好的,托白楚的福,沈瑜之在白音华这边的魅力值,总算能和男主相抗衡了。

    白音华借着安王有事离开的那么一小会儿,想方设法同沈瑜之来了场心有灵犀的意外邂逅,明明是同情郎一块游玩吃饭,在白音华酒意下的黯然诉说中,成了她独自一人的伤情买醉。

    到底有从小的情分,沈瑜之想着帮她传信回白府,让白子稹来接她,免得女孩子家独身在外不安全。

    白音华闻言心就是一沉,她眼下这幅模样,他却还能残存理智想着让白子稹来接她,可见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大不如前。

    就在两人僵持间,安王出现了。

    安王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装模作样十几年,心机城府哪是沈瑜之能比的,不过是碰上这白音华醉醺醺与沈瑜之交谈的一幕,醋海翻波,强行降智,连尾巴都顾不得收拾,冷哼一声,与八百年前的古早女主角“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那套一样,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开了广聚楼,徒留下满头雾水的沈瑜之和暗道不好的白音华。

    当然了,之后白音华匆匆告辞出去追上安王,又是怎么一番你生气我委屈、你服软我展颜的亲亲我我在此就不详述了。

    总之,陷入爱情中的安王殿下全然没了韬光养晦十几年应有的谨慎小心,览川一路打听过去后,在广聚楼,毫不费力地就从某个小二口中打听到了当日与安王同行的蒙面女子形容与白大小姐十分相似这件事。

    沈瑜之惊骇莫名,愣愣地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难、难道,与音华传信的是安王?!

    虽说除了店小二不甚清晰的证词,再没有别的证据能证明这件事,当初长公主给他看得一叠信中可能有对方的笔迹,可沈瑜之一看到白音华的字迹就已经是晴天霹雳了,哪还顾得了其他?这会儿估计都已经被销毁了。

    可沈瑜之莫名有种预感,这就是真的。

    不然,好好的,安王为何要故意为难他二哥呢?

    沈瑜之的面色一点点灰白下去,自己一个人在墨棠轩呆坐了两个时辰,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才木然着起身,漫无目的地在外头游荡了两圈,等他回过神,发现自己正站在梧桐院门口。

    这边白楚正披着木兰青双绣梅花的外衫,迎着窗外时不时吹来的缕缕晚风,窝在软塌上看书。

    突然听双喜禀报说三少爷来了,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两人成婚近三月,即是关系上有所缓和,但在晚上入寝这桩事上还是泾渭分明,沈瑜之没提出来,白楚乐得当不知道。

    老夫人和长公主为此多有不满,不过鉴于沈瑜之成亲时候的排斥,只要白楚稍稍显露出几分难以言喻的苦楚,二人自然而然将其中的原因安到了沈瑜之身上。

    所以三月以来,这还是沈瑜之第一次晚上来梧桐院。

    双喜虽然惊讶,更多的是惊喜,高兴地劝白楚道:“少夫人,三少爷不知为何在院门外站着不进来,您要不去看一看吧?”

    白楚感受着身下绵软舒服的垫子,放在拐角处的冰块化了一大半,犹带着清冷爽快的凉气,实在懒得动弹,便道:“你去将他迎进来吧,等我再梳理打扮好,不知要多久,别让他再外头等久了。”

    双喜想想也是,就出去把沈瑜之带进来了,又备了茶水和温水帕子,将一切都打理好了,才福身退下,让三少夫人和三少爷好生相处,单独在一起说说话。

    白楚见沈瑜之面色苍白,眉宇间隐约有几分备受打击的颓然,心中就有了底,估计是他发现了男女主之间的事儿。

    具体知道多久就不好说了。

    “三哥怎么来了?”她笑盈盈地抬眸望去,恍若未觉到他神色中的异常。

    “楚华……”沈瑜之有些艰难地开口,沈府上下,能与他说起白音华的也只有白楚了,“你知道除了我……还有谁与你姐姐交好么?”

    “那可就多了,”白楚莞尔笑道,“长姐在京城贵女圈中一向才容出众又受欢迎,光闺中密友就能举出好几个来。”

    沈瑜之对上她清澈透亮的眼眸,心中对白音华与安王的揣测忽然就有些说不出口,“罢了,也没什么事,你早点休息吧。”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白楚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的袖子,怎么这八卦到嘴边了还有往外跑的?

    沈瑜之诧然地低头看过来,白楚忙露出一抹又乖巧又温柔的笑容:“三哥,你既然有心事就与我说说吧,反正我成日待在府中也遇不上什么人,我保证绝对不会对我们之外的人说的。”

    轻拢的眉心表露出了闲在府中的孤独,一声“我们”又轻而易举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沈瑜之哪能受得住这套路,下意识地就顺着她的力道坐了回去。

    “上回安王为难你和二哥,大概是因为我。”

    他耷拉着脸,好好一个清朗俊秀的公子,硬生生显出几分失意可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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