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我觉着你与其憋在心里难受,不如直接找姐姐去问个清楚吧?”
沈瑜之一愣,默然摇了摇头:“我和她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就算白音华真的和安王有来往,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质询呢?
“就是不好意思连累二哥了。”
白楚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几眼,见沈瑜之垂眸,脸色淡淡地喝着茶,慵懒地靠在身后的迎枕上,漫不经心:“三哥能想开就好。”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要带我出府买箫么?不如就放在明日好不好?”
她话题转得太快,沈瑜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好、好啊。”他并没有被正式授予官职,只是在四皇子裴昡身边混个差事,待日后四皇子出宫建府能参与朝事后才好确定自己的位置。
所以这会儿沈瑜之的时间还是很自由的,要不然过去也不能天天找白音华交流感情去。
比起与沈玧之出去时候的顾忌,跟着沈瑜之出府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藏着掩着。翌日两人一块儿去向老夫人请完安后,就乘上了早就备好的马车。
白楚出来的主要目的自然不是来买箫的,等马车行至市集门口,她就想下去逛逛,沈瑜之的软脾气哪制得住她,只能依言跟在她后头。
两人皆是容貌出色,气度不凡,只看穿着打扮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幸好皇城脚下,迎来送往都是大人物,百姓们的眼界也高了些,虽有偶然投来视线的,但也不至于失态。
沈瑜之耐心地跟在白楚身后,看着她像个欢快的鱼儿流入大海一般在人群中穿梭,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试试那个,不过像糖葫芦串、云片糕这类街边小食,就是摊边做工拙劣的胭脂首饰她也要好奇地看上一眼。
几个月来,他对白楚的印象一变再变,却也没见过她这样活泼欢快的一面,就像是不谙世事的稚童,对所有的事物都保佑一种天真烂漫的新鲜感。
似乎只看着她的笑靥,烦闷杂乱的思绪就渐渐散开,原本压在心头的重石……转而想去,也算不得什么。
他和白音华,缘分已尽,前事已了。
她和安王如何,也再不干他的事了。
沈瑜之一颗心稳稳地落了下去,前边突然不知怎么来了一群逆向的拥挤人流,他皱起眉,步伐加快,想离白楚近些免得被冲散,却已经晚了,白楚蹦跳着去了另一边的摊子,随着人流奔涌而来,两人被迫冲开到了两边。
沈瑜之一惊,“览川!”他虽然也学过些许武艺,但与览川相比是小巫见大巫,他话音还未落,览川已然身形一动,快得几乎化作一抹虚影,下一瞬就出现在白楚身边,沈瑜之见览川护着白楚避开行人的碰撞,快速移到僻静角落处,刚刚松了口气,一眨眼,眼前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却再也找不到他们二人的声音。
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沈瑜之面色一沉,低声对身边的览江说:“快去找,览川和三少夫人在哪!”
“是。”
……
白楚能在前世一众动动手指就能捻死她的豪门公子小姐间游刃有余,谈笑风生,最大的倚仗就是她天然敏锐的第六感。
在感知到善意的时候及时抓住并且想法将它放大,在感知到恶意的时候小心避让甚至加以利用。
刚刚一下马车,她便感觉到身后有一道寒意如影随形,有人在暗中监视她,大概率是不怀好意的。
白楚面上浑然不觉,欢欢喜喜地逛起街来,心底猜测这又是她哪路得罪的仇人?
不过穿越以来,白楚自认是再安分不过了,放在前世还值得她仔细端详的问题放在今时,翻来覆去也就只有一个白音华算得上。
杀意这样重,倒不像是白音华的手段。
白音华因着沈瑜之的事儿还跟她较着劲呢,除非有一日她能确定自己赢了,才舍得让她去死。
那么,就是有人自作主张啰。
白楚面上的笑容越发明媚灿烂,瞧得跟前的摊主痴愣愣地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比起神思不属的沈瑜之,白楚比他更快发现这突然涌过来的人流,她原本的打算是避其锋芒,索性随着人流走免得目标太明显,安王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敢再众目睽睽之下大张旗鼓的动手,毕竟这时候他还未成事,自身难保。
然而余光瞄见览川望过来的目光,她转瞬就改了主意,迈出一步的脚悄悄收了回来,茫然地呆立在原地,恍惚间听见沈瑜之大声叫了“览川”,下一秒,白楚感觉身子一轻,等她再回神,发现自己被览川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巷子中。
感觉到白楚望过来的视线,览川飞快收回了揽在她腰侧的手,急急退后两步,面无表情地脸瞧不出异样,低着头道:“奴才逾矩了,请少夫人责罚。”
“不是说不让你自称‘奴才’么?连我说过的话都不听,你确实是逾矩了。”话虽然是责怪,但她言笑晏晏,没有一丝生气的迹象。
览川心头不自觉舒了口气,一本正经地回道:“览川知错。”
白楚扑哧一笑,明眸弯成了新月:“览川,你一直都是这么严肃的么?”她好奇地问,“怎么样才能让你笑一下呢?”
览川愣愣地看着她,肃着脸默默摇了摇头。
白楚不知怎么的,好像从他脸上瞧出几分无措,显出几分反差的可爱来。
她笑盈盈地上前主动拉起了他的手,察觉到览川比她整整高了一个头还多的伟岸身形突然震颤了一下,逗他的兴致就更多了:“览川,我觉得方才是有人要针对我。”
览川怔然地点点头,一点怀疑都没有,神情愈加冷了:“是谁?”
“不知道,”白楚眸色明澈柔和,“但是览川会保护我的对么?”
常年望去一片虚无的黑眸显露点点执着的暗色,览川认真地看着她说:“您放心,只要有览川在,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及您一分一毫。”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安静的小巷子中响起了一道凛冽的风啸声,览川眉目一冷,在白楚尚来不及反应之前,长臂一转将她掩在身后,衣袂翻飞,凌厉的剑气呼啸而出,气贯长虹,反射出来的刺眼光亮灼灼逼人。
白楚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隐约听见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她一愣,想看看是出了什么事,抬眼对上的却是一个宽阔硬朗的胸膛。
览川称不上白皙的肌肤上,红晕一直从脸颊蔓延到耳根,面上的线条反而更加紧绷了,声线带着轻微的沙哑,语气生硬:“场面不好看,三少夫人还是别看了。”
想起电视剧里那一群群大白天穿着夜行衣的刺客,白楚好奇心都快漫到喉咙眼了,怎么肯听话?
灵动的眼眸一转,直接上手想推开他,柔软的小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胸前,
唔……不像前世健身房练出来的胸肌那样凶猛夸张,但暗藏的力量令人不寒而栗,好像随时都能发力将她震开来。
而实际上,白楚轻轻一推,览川这边不自觉地就顺着她的力道往后退开了,动作自然地连他自己都愣了。
在他身后,果不其然躺了满地的人,毫不意外的一身黑衣,头上都套着黑色的面罩,除了眼鼻嘴,全身上下一点肌肤都没外露,零零散散地倒在地上,场面并不怎么血腥或者吓人,就是有伤口,血迹也并不多,至少落在黑色的衣服上显不出来。
看着就像是一种诡异而搞怪的行为艺术,七八个人躺在地上晒太阳之类的。
白楚眼神复杂,迟疑地问:“他们……都死了?”
览川有些担心她被吓到,目光一直紧紧落在她的脸上,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嗯。”
“可他们身上好像也没什么伤口啊?”
“在喉颈处。”
“一剑封喉?”
“……嗯。”
高手啊!
白楚的眼神骤然浮现出几分崇拜之色,真诚地感叹:“览川,你真厉害。”
她接着兴致勃勃地问:“你这个是不是某种特别有名的剑法啊,要是别人见着他们的死状会怀疑到你身上来么?”
“不会。”览川对上她亮晶晶满是期待的目光简直没半分抵抗力,“剑法以快为准,天下剑客大多伤人目标都是在脖颈处,没有什么特别的。”
又不是比武,取人性命的事自然是越快越好。
白楚到底不是真正的武林中人,随意问了几句就没兴趣了,转而要览川带她想方才那样使轻功再飞几回。
览川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回去找三少爷他们,但到底缠不过她,坚定的立场在白楚主动拉过他的手臂挽上自己腰的时候摔了个粉碎,蓦地带她冲上了房顶,来回飞跃了好几次。
“哈哈哈!”一通酣畅淋漓地玩闹下来,白楚额前的发髻已经有些凌乱,白嫩小巧的脸蛋上,眸若秋水,顾盼含情,眼尾的朱砂痣越发明艳夺目起来,“览川,今日过后,我要还想玩儿,即是你是三少爷的奴才,也不能拒绝我呀。”
颇为霸道的口气在温言软语之下像是撒娇似的。
览川表情依旧冷硬,眼眸却依稀显出几缕柔色,仿若被春色融化的冰潭:
“好。”
一个字的誓言,尤其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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