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感觉到沈玧之情绪上的异样,黛眉微蹙,抬眸看他:“二哥,你怎么了?”
沈玧之垂眸避开她的视线:“楚楚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白楚一愣,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落在自己手里拿着的碧玉箫上。
“除了琴之外,瑜之还要教你学箫么?”沈玧之轻笑道,“也是,他在乐理上向来是天赋异禀的。”
白楚弯唇笑道:“师傅还吃醋了不成?”
沈玧之听她柔声唤着师傅,先是一笑,转而又说:“你唤瑜之也是叫师傅?回头你该怎么区分我们呢?”
果然是吃醋了。
白楚晃了晃手上的箫,巧笑倩兮:“你是二师傅,他就是三师傅啰。”
沈玧之忍俊不禁:“楚楚这是还惦记着大哥?”
“嗯哼,”白楚不可置否,“听说大哥的武艺不错。”
沈玧之这样是真的被逗笑了,方才的几分阴郁瞬间消散无影,目若朗星,笑意柔和:“怕是等你见着大哥,连主动接近都不敢。”再说就她身娇体软的资质,能练什么武?
他只当她是孩子气的犟嘴,有趣是有趣,没有当真。
不过心情倒确实是舒快了些,可见在她心中,师傅这个身份并不能带来多少不同。
“行了,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沈玧之从方才混沌的心境中恢复过来,又是一派清风霁月。
白楚眸光落在他清俊温和的面容上,忽而轻声开口:“二哥说要帮我……是真的么?”
沈玧之低头看她,黑眸中大海的激荡和危险尽数退去,只余下平静而包容的深色海面:“别怕,安王日后不会再对你动手了。”
白楚纤细挺翘的眼睫轻颤了颤:“二哥,安王并不是表面上看着的那么简单。”
沈玧之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笑道:“我知道。”
“再过几日就是长平长公主的寿宴了,”白楚低语呢喃,“无论柔嘉郡主是因为谁才敌视白音华,这么个好机会她不会舍得放过的。”
沈玧之面容含笑,安静地听她说。
“迄今为止,安王露出的几分破绽全是源于白音华,柔嘉郡主若是想为难我那姐姐,八成是不会成功的,二哥不妨做一回黄雀,等着安王出手相护的时候,趁机探探他暗藏的实力。”
沈玧之看着她的目光中掺杂着几道奇异的光亮,似赞赏,又像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这算不算是楚楚你欠了我一个人情?”
白楚明眸熠熠,灵动婉转:“二哥不是也不喜欢安王么?”
“我们这是携手共进、互帮互助的好伙伴呀!”
“也是,”沈玧之好脾气地点了点头,“我们才是一头的对不对?”
白楚笑眯眯地应了声是,换来逍遥公子一个温柔好看的笑容,连白璧无瑕的明月也多有不及。
……
或许是从览川口中知道了白楚遭遇的凶险,翌日沈瑜之对待她的态度都小心了许多。
这时候听见白楚问起长平长公主寿宴的事儿,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沈瑜之自然是知无不言。
“长平姨母离京有五年了,此次寿宴,一是为了庆贺生辰,二也是为了正式向众人宣告自己的回归,只看派送请帖的规模,就知道那日声势不会小的。”
连还在宫中的四殿下都收到了长平长公主送来的请帖,可见她有多重视这次的宴会。
沈瑜之想想就有些头疼,要不是有亲戚关系在,他是懒得凑这热闹的。
白楚回忆起在原书中的情节,柔嘉郡主不惜毁了自家母亲精心筹备的寿宴,也要设局算计白音华,可以说是骄纵小女孩的一时任性,最后付出的代价却不小。
“那日会有白家的人来么?”
沈瑜之以为她想念家人了,笑道:“应该会去的。”
白家在京城上说不上是多显赫的家族,但也不至于说让人无视的地步。
白楚心里想着她寄予厚望的子祺弟弟能打听出什么来,面上却是担忧的神色:“三哥,你也知道柔嘉郡主对我长姐有误会,我担心那日要是她们碰上了,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几年一别,柔嘉已经长大懂事多了,”沈瑜之安抚她道,“不会出事的。”
几月来没见柔嘉郡主上门,连沈瑜之都有些惊讶于柔嘉郡主能这么沉得住气。
五年没见,他真该对她刮目相看了。
“我心里总是不安,”白楚淡眉轻敛,她是极明媚娇俏的容貌,故而稍稍露出几分愁色,就分外引人心怜,觉着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如果可以,还请三哥多注意着柔嘉郡主几分。”
沈瑜之自是答应了下来,想着小时候柔嘉压着白音华打的场景,也有些惴惴,叹道:“也不知道柔嘉为何这么讨厌她。”两人见面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能有多大的仇怨?
白楚悠然地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清茶,恰好挡住唇边的笑意。
等到长平长公主寿辰那日,端敏长公主带着白楚坐在同一马车上前去赴宴,沈玧之和沈瑜之两兄弟跟在后头。
长公主对她的态度不错,柔和有余,亲近不足,白楚也只是一幅乖乖巧巧的姿态安坐在旁边,问什么说什么,并没有刻意往上凑的意思。
“楚华,你今日选的衣裳颜色很适合你。”长公主历经两朝,自小在宫中长大也算是见惯了美人,然而方才乍一见着她这个小儿媳妇,却也难得惊艳了一瞬。
白楚往日在家中多是素色系的衣裳,今天为了配合寿宴的喜庆,特意选了件绯色刻丝素软缎莲纹长裙,配以水色月绸外衫,恰到好处地中和了那几分艳色。
鸦青高髻,黛眉清扫,更衬得冰肌玉肤,秀挺的鼻梁两侧粉腮红润,恍若朝霞映雪。一双明眸如四月正盛开的桃花一般春光正好,风姿尽展,顾盼流转间淡淡的粉色,尤其扣人心弦。
哪怕知道今晚的宴会不能安安稳稳的过完,但白楚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格。
前世今生,她或许不是人群中最尊贵优秀的一个,但从来都是最受瞩目的一个。
她本身就这样耀眼,为何要因为别人刻意收敛自己的锋芒?
对着长公主欣赏的目光,白楚莞尔笑道:“能入您的眼,也不枉费儿媳绞尽脑汁费的那些心思了。”她面上扬起一抹略带羞赧的笑意,将因美貌而产生的距离感陡然减退了不少“儿媳鲜少在外参加盛宴,只求不要给您丢人就是了。”
长公主知道她的身世来历,倒也没对她抱有多大的期望,只是光看她这身装扮觉着难得,便多提醒了一句:“长平性子有些强势,若是见着你说了什么,也只当没听见就是了。”
“是。”白楚温顺地应了下来。
她知道长平长公主不是好惹的,在书中,柔嘉针对白音华而反被算计之后,长平长公主怒发冲冠,不顾阻拦亲自驾马闯进了宫,连禁前的羽林军都被逼退了。
最后好不容易见着圣上,跪下就哭,一连哭诉了一个时辰,硬生生没让旁人插进半句话。
只看这肺活量,就知道不是个简单的人。
果然,马车在长平长公主府前,白楚与双喜率先下车,而后才是端敏长公主。
长公主才刚刚立定,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稍显尖利的娇笑:“总算见着端敏姐姐的行驾了,可让妹妹我好等。”
白楚随着长公主循声望去,喝!好一朵人间富贵花!
长平长公主着一身暗朱缠枝宝相花孔雀纹华服,高悬的发髻上坠满了一整套金嵌丝镂空如意头面,右侧红宝石累金丝珠钗底下的流苏微微晃动,反射出灼目的锐芒。
抛开这些外在衣裳首饰以及气势上的渲染,长平长公主丰腴美艳,眼尾几道妆粉掩不去的细纹以及眼神中显露出来咄咄逼人的尖刻多少消减了几分美感,但一句“风韵犹存”的逃不了的。
端敏长公主对着久不想见的妹妹扬起温婉的笑容,“长平,多年不见,你这性子是一点没变。”
“我看姐姐也是,五年过去了,猛地一见,恍如昨日。”长平长公主大笑着迎上来,“我在外头最想的就是端敏姐姐你了,当年多次蒙受你的照顾,妹妹真是辗转反侧,日日都记挂着,不敢忘怀啊。”
好听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配上那个神情,总让人觉着似乎是话里有话,变得不怎么中听了。
端敏长公主淡淡一笑,不为所动。
长平长公主笑着眼睛一转,瞟见了旁边的白楚,嫣然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下一秒就恢复了正常,又惊喜又高兴地说:“这就是姐姐你刚得得儿媳妇吧?果然是乖巧可人的,看着比当初的谢家姑娘也不差,还是端敏姐姐你有福气!”
谢氏是端敏长公主嫡长子,沈璟之早逝的原配夫人
白楚算是发现了,这长平长公主同柔嘉郡主还真是亲母女,从来只管自己愿不愿意说,至于对方爱不爱听就不关她们的事了。
端敏长公主想来也是习惯了她的性格,淡然从容地道:“这孩子还小,你可别夸她了,免得养成了轻狂的性子。”
一声“轻狂”也不知道下说谁。
长平长公主热情的笑容有些收不住了,又听她说:“行了,在外头杵着也不成样子,妹妹你不用顾念我,咱们都是自家人,你只管在这儿迎接旁的客人,我自个人进去就行了,不耽误你。”
长平长公主眼刀嗖嗖地射过来,她堂堂长公主,天下有几人敢让她站在门口迎接的?
这话是恶心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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