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的脸正对着赵月末，他们的鼻尖相差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赵月末看到玄清脸上的肌肉缓缓移动，先是由嘴角开始。他的嘴角一点一点往上弯起，带动了下半边脸上的肌肉，然后是上半部分的笑肌，最后是微微眯起的眼睛。
他的面孔像是一台设置好前后顺序的机器，僵硬的完成了一个称之为‘笑容’的表情。
玄清的瞳孔已经放大到了极致，那是人在濒死是才能达到的状态。
“那就……开始吧！”他脸上挂着笑，身体开始后移，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两块锋利的铁片，用他两只灰青的手分别递到江姣和赵月末面前。
两人默默看了看面前的铁片，有些无语。这铁片虽然看起来锋利，但表面上已经生锈，用它来割肉会得破伤风的吧？！
“你他妈倒是让我们动啊！”江姣白了玄清一眼。
“哦对，不好意思，我在这里待了太久，脑子有些不好使。”
玄清随意挥了挥手，江姣两人顿时感觉到自己麻木的身体可以活动了。
江姣揉了揉因为静止太久而变的僵硬的胳膊，也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说道：“你脑子确实不大好使。”
话音刚落，她迅速出手，掀起玄清破破烂烂的宽大僧袍往上直接盖住了他的脸，然后一拳打在他凸起的肚皮上。
玄清痛苦的哀嚎一声，躬起身子，还没来得及护着自己的肚子，就感受到了来自江姣的滔天怒火。
江姣一点都没留手，拳头劈头盖脸的就往玄清被蒙住的脑袋上招呼，边打边道：“明明就是长着同一张脸，咋就差别这么大呢！”
“还让我们割肉！今天姑奶奶我就让你感觉一下脑袋开花！”
“打死你个死变态！”
“……”
等江姣出完了气，玄清整个鬼已经是躺在地上了。他除了刚开始被打叫了一声，之后意外的沉默。
江姣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她叫上了赵月末，让他按住倒在地上的玄清，自己则使劲撕开了玄清的僧袍，接着撕成条状直接将玄清捆了个结实。
玄清任由两人摆弄，一声不吭。
捆好后，江姣起身，一脸踩在玄清凸起的肚皮上，开始盘问：“以前那个戏班的事，你知道多少？”
玄清没有回答。他脸上的表情十分扭曲，似喜似怒，怪异的很。
江姣脚下用力，提高了声音道：“说不说？”
“唔……”玄清发出一声闷哼，他道：“用力……”
江姣：？？？
“你搞什么鬼？”她疑惑道。
玄清脸上露出舒爽，“这是痛的感觉啊，我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江姣闻言，一个灵激，没注意脚下又用了些力度。
“唔……”
江姣听到玄清又发出了和刚才一样的声音，连忙撤了脚。她回头看了看沉默的赵月末，默默走到他身边，吐槽道：“这还是个抖/m……”
赵月末勾起唇角，无声的笑了笑。
他环顾四周，看到了佛像前面香炉中香灰，直接过去抓了一把，向玄清走去。
玄清看清了赵月末的动作，他脸上瞬间露出惊恐，慌乱的想要翻身，却被自己巨大的肚子卡住。
“别，别过来……”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听起来害怕极了。
“你害怕这个吗？”赵月末放慢脚步，“为什么害怕呢？是因为……你是吃这个死的对不对？”
不久前的局势瞬间逆转，江姣跟在赵月末的身后，完成了和玄清的地位转换。
“有时候，阴影是人永远无法摆脱的东西……你还想再回忆一下死亡的感觉吗？”赵月末的声音低低的，却对玄清振聋发聩。
“我说，我全都说！”玄清不想再听下去了，他急忙道。
赵月末停住脚步，他松开手，将掌中的香灰轻轻洒在地上，点头道：“说吧。对了，刚才在另一个殿里的小和尚已经把大体情况都告诉我们了，你就说那些他不知道的就好。”
玄清沉默些许，开口道：“我和玄宁一同在寺里，知道的差不了多少。”
停顿了下，他继续道：“不过，确实有一点我知道的比他多一些。”
“是什么？”江姣问。
“玄宁跟你们说那个戏班里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了吗？”
江姣点头，“说了，是被村民扔在了山下。”
“不是的。”玄清侧着身子，隆起的肚子抵在地上，他望着窗外皎白的月光，说道：“那个班主不相信村民，他用斧头将那个人的尸体劈成了几百块，藏在钱里送给了山下的村民。”
“分尸？！”江姣皱眉。
“对，分尸。钱财总是靠不住的。等村民们都收下了钱，他才告诉村民那是人肉。村民没办法，只能各自将自己的那块处理掉。这样，全村的人都有了罪，就没有人会告密了。”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赵月末冷静的问。
“我看见了。”玄清瞪大了眼，白框里的血丝越来越多，看起来一片血色，“那天我去山上砍柴，正好看到了他在处理尸体。”
玄清回忆起当时的画面，他一个人悄悄躲在石头后面，紧紧捂住嘴。他看见斧头上反射的光，和喷射在四周的鲜血。那个班主平日里友善的面孔变的狰狞可怕，如同阿鼻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那玄宁为什么会说尸体被扔在了山下？”江姣听完玄清的话，心里一阵酸楚，她想起很多年前看到的那句话——这个世上有两种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玄清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是我告诉他的。他胆子小，我怕真相他接受不了。”
“那是我一辈子撒过的唯一得慌。”他低低道。
“你还知道别的吗？”江姣叹了口气，问道。
玄清摇头，“没有了。”
江姣和赵月末出门后，两个同时望了一眼空中的月亮。
“今晚的月色真美。”江姣道。
“是啊。”
“你刚才拿香灰的时候超帅。”
“是吗？”
“当然。”
“那……谢谢了。”赵月末看着江姣沐浴在柔和月光下的脸，听到了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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