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漾是坐上去德国的飞机时才感受到离别的愁绪的。
季杨杨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已经拿出iPad准备看一场电影再好好睡一觉，透过屏幕的反射看见吴漾用手捂住眼睛，他又转过头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吴漾有点不好意思，在机场里跟爸妈告别的时候她还装酷来着，现在要是掉眼泪得多丢人啊。
季杨杨把airpods递给她一只：“看电影吗？”
转移注意力也好。
吴漾把耳机戴上：“什么电影啊？”
“我就下了几部。”季杨杨把原本正准备放映的电影关掉，回到存储界面，“你想看哪一部？”
吴漾坐的离他近了一点，眼睛盯着屏幕。
在一系列赛车手自传电影中，《汽车总动员》显得非常可爱。
“看动画片。”吴漾看着季杨杨笑，“可以吗？”
季杨杨板着脸：“我无所谓。”
飞机上的冷气开的很足，尽管两人都穿着长裤，吴漾还是把包里的毯子拿了出来。
吴漾看了眼专心致志盯着屏幕的季杨杨，还是把毯子分给他一半。
季杨杨僵硬着让吴漾给他盖上蛋黄色的小毯子，在她转头的时候用力地抿紧嘴唇。
毯子上还有皂粉的淡淡香味，他好像被包裹在了吴漾的世界里。
“我听说在德国预约医院看病挺麻烦的，特别是对还没有办齐手续的留学生来说。”吴漾总觉得自己靠近季杨杨的那一边耳朵有点痒痒的，像是他的鼻息喷洒在耳根上一样。
为了缓解尴尬，她不停地没话找话：“你小心点，别生病了啊。”
像是在为她刚才给他盖毯子的行为找借口。
季杨杨目光转向她：“你也是。在外面要知道照顾自己。别让人担心。”
还好他们俩是一起去的。
飞机上两家孩子相处着还算和谐，但机场送机的两家家长彼此心里的感觉就十分微妙了。
吴天明在知道季杨杨也会去德国读大学之后就总觉得那小子是想拐走自己女儿，这种感觉在看见他们两人拉着行李并肩消失在安检口的时候占据了顶峰。
张洁敏跟刘静笑着告别之后，坐进车里就看见吴天明完全管理不住的阴沉表情：“女儿去上大学不是好事吗？”
“但季家那小子跟着去是什么意思？”吴天明刚才看见季杨杨帮吴漾提行李的时候就没忍住，“他俩是去留学的还是去谈恋爱的？”
张洁敏嫌他反应慢：“漾漾刚说要去留学的时候我就猜肯定是想跟着谁一起去。”
不然怎么清华都不去，就是要跑到欧洲去呢？
去德国还得重新学一门语言，学历认证也不如英语国家认可度高。
另一辆车上，刘静和季胜利气氛就要轻松多了。
坐在副驾驶的季胜利费劲地系上安全带：“你说，漾漾和杨杨一起去留学，他们俩是不是高考前就约定好的？”
“不知道。”刘静说着也笑了。
在这方面，儿子跟她还是挺像的。
绝对不会离自己喜欢的人太远。
“我昨天还在跟杨杨聊，他还跟我嘴硬，说他对漾漾只是当好朋友看。”季胜利说着都替季杨杨着急，“你刚才没看见他们两个人相处那状态吗？咱们当时谈恋爱的时候都没像他们那样。”
“两个孩子在外面求学本来就是要互相照应的。杨杨这孩子比较晚熟，咱们呀，就别瞎操心了。”刘静想着要是这么好的条件两个人都没办法在一起，她也没辙了。
——
靠近大学附近的房源都很紧俏，而且费用也不低，因此对留学生来说男女混住再正常不过。
好在吴漾提前在网上已经找到了合租的室友，她和季杨杨正好又变成了楼上楼下的邻居。
那种有庭院的house可遇不可求，在学校2千米外的flat已经算是中上的条件了。
“你男朋友也住过来吗？”吴漾的室友是来自四川的一个单眼皮小姐姐，她用德语问道。
吴漾用德语回答：“他不是我男朋友。他住楼上。”
季杨杨的室友不是国人，但也来自华语圈，这会儿还在上课，吴漾就先请他来自己公寓这里歇一歇。
“长得挺帅的。”四川小姐姐叫蒋玲，她注意到吴漾是素颜，“你皮肤真好欸。”
“谢谢。”吴漾把自己从国内带的故宫周边递给她，“这是见面礼。”
蒋玲惊喜接过：“谢谢你啊！我都没给你准备什么。”
“你一直在帮我的忙啊。”吴漾笑了笑，搬家实在是太麻烦了，她还是很想拥有一段稳定的合租关系的。
两室一厅的小公寓，配备的开放式厨房经不起中国菜的重油烟。
蒋玲传达了房东不让做中国菜的警告之后，吴漾颇为可惜地摇摇头：“我本来还特地在家里学了做几道菜的。”
只听懂简单日常交流德语的季杨杨坐在沙发上往她这边瞄了一眼，心里想着原来自热米饭还能有好几种热法。
“你朋友叫什么啊？”蒋玲给吴漾示范怎么用过滤器接开水之后，也给季杨杨倒了一杯茶。
季杨杨用中文回答：“季杨杨。”
“你们名字好像啊！”蒋玲也切换成了中文频道，“杨杨和漾漾，听起来像兄妹。”
“我们没血缘关系。”季杨杨很钢铁直男地回答，“姓都不一样。”
吴漾打圆场：“我们是高中同学。”
“真好啊。”蒋玲当年是自己一个人来德国闯荡的，“你们两个人还能互相照顾。”
“慕尼黑华人很少吗？”吴漾记得在路上见到的亚洲人还不少。
出国之后，哪怕是口音不同的北方人和南方人都能叫做老乡了。
蒋玲耸耸肩：“等你待了一段时间之后，你就会发现，最坑华人的就是华人。”
正聊着天，季杨杨的手机就响了，他站起来：“我室友回来了。那我们先走了。”
吴漾也跟着站起来：“我去看看他宿舍。待会儿再下来。”
蒋玲把钥匙递给吴漾：“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好啊。”吴漾又看向已经走到门边的季杨杨，“你要一起吗？”
季杨杨还是那副很酷的样子：“再说吧。”
季杨杨住在楼上，采光度和户型都差不多，但因为一直都是男生在租，屋内的摆设和味道就有着强烈的男性气息。
他的室友是一头长卷发的马来西亚小哥：“上一个室友是运动狂人，所以我们这里健身的东西就多了点。”
季杨杨看了一眼五公斤的哑铃，回头对吴漾道：“你先去收拾你的东西吧。我这边安顿好了再跟你说。”
“中午要不一起吃个饭？”马来小哥对吴漾伸出手做自我介绍，“我叫Ryan。”
季杨杨握住他的手：“我叫季杨杨。她是吴漾。”
吴漾站在季杨杨背后对着他笑了一下。
“你女朋友挺可爱的。”Ryan变得正经许多，也开始像蒋玲那样为他们介绍公寓的各个基础设施。
吴漾想否认，但在Ryan开始说话的时候她又不太好意思打断他。
季杨杨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我要是说不是的话，估计他就要来追你了。”
怎么可能？
她跟Ryan看着就不是一个画风的好吗？
但吴漾也不太想尝试，她只得安静地又听了一遍关于公寓大楼的介绍。
无论是蒋玲还是Ryan，介绍的核心都是——要注意垃圾分类，不怕秃头就别喝直饮水，房东脾气不太好。
“热水器供应是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如果有晨跑习惯的话可能得换一下时间。”Ryan打量了一下季杨杨的身材，“你撸铁吗？”
吴漾抢着安利：“他有腹肌哦！”
那天在酒店游泳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
好像还是六块。
Ryan意味深长地露出笑容：“原来你把他看光光了啊。”
“没有的事。”季杨杨提着吴漾的领子把她往后扯，对着Ryan解释，“我们之前一起游过泳。”
看出来这还是很纯情的一对，Ryan也没有再开H腔：“没关系，德国的风气很自由的。”
吴漾这下听懂了！
他真以为他们俩是那种关系，还进行到那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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