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栗长什么样, 孔克南其实不清楚。
他大概对叶栗有一个很基本的概念，但详细地看她的脸和五官, 似乎只有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叶栗那时候带着队伍和他妈，把中国正联围成一圈，身后是整整齐齐的队伍, 以及各种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特殊能力者。
中国正联有五个人，他们当时认为叶栗他们来者不善, 所以还想着要反抗一下。
但他们不会赢的, 孔克南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这个结果。
当叶栗双手抄着口袋，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的时候, 眼角眉梢中露出的威圧感，一刹那间渗透进了孔克南的每一个毛孔之中。哪怕站在他几步之外，哪怕知道他们几个人的战斗力极强，可叶栗偏偏就能将他们视若无物，又或者只是几个小朋友。
“你们要么跟我走, 要么就留下。”叶栗说：“火葬场已经准备好了。”
她没说假话。
可以说叶栗带给他情绪上的感受是远远大于她的真实面貌的, 以至于孔克南后来每次在叶栗出现的时候都不太敢正眼看她。他当然知道叶栗是很好看的, 只是他有些害怕自己一旦真的和叶栗对视, 那么到底该如何面对叶栗眼中的情绪。
是否还会像当时一样地看他，又或者跟茶茶一样没有任何情绪？
无论是哪个，孔克南想想都觉得难受。
他和王柏熙不一样。
王柏熙在离开基地去北部之前, 一直并不喜欢叶栗——在王柏熙眼中，叶栗强迫他们去呆了他们不想呆的地方，还将彭黛兰、安光照和艾佛瑞都带离了他们身边, 拆散了他们的这个组织。
“你一定不要被她们骗了。”
在调离前的那个晚上，王柏熙曾经这样说：“他们对你好，也不过是为了让你听话而已。孔克南，记住，他们根本不在乎你的意志，甚至也没有自己的意志，他们只想把你同化成和他们一样的走狗。”
不是的，老王。
孔克南当时有一句话憋在心里，没来得及说出来。
他所接触到的这些人，都有着自己的意志。
而且每一个人，都比他要强。
每一个人。
这也是孔克南除了学习之外焦虑的地方。
他原本以为自己很厉害，但被扔到了基地里之后却发现自己实际上是渺小的——他引以为傲的超能力不能用了之后，他能够对世界的影响微乎其微。
倒也不能说微乎其微，就是……他以为自己的影响力存在是因为自己，但其实……
他又看了看叶栗那边，发现叶栗的手一直在敲桌子。
一扣一扣地，持续不断地。
哒、哒、哒。
机舱内很吵闹，敲桌子的声音隐藏在引擎、风声和前面的人大声吼叫以沟通的声音中。但孔克南却觉得很清晰，就感觉每次叶栗扣在了他脑子上。
不知为何，他觉得叶栗的动作总是很有力度的。和她给人的那个略带柔弱的感觉不同，只要是和她接触过后就知道，她决定的事情，就一定会贯彻下去。
她的意志坚不可摧。
不知怎么，叶栗的手停了下来，挪到孔克南的眼前。那只白皙的手动了动，指向了前面，大约是唐麒的位置。
？？？
孔克南愣了两秒，这才意识到什么，一下子站了起来往前头跑。忽然一下飞机颠簸，他差点栽在飞机上，还是唐麒注意到了之后把住了他。
“怎么回事儿忽然就……哦，明白了。”
唐麒往后看了一眼，把孔克南摁在自己坐的那个地方，还把安全带给他绑上了：“坐好，别再动了啊。”
飞机明明依旧在颠簸，茅山骗子却飘一样地飘到了叶栗身边。叶栗似乎忙完了，摘下了耳机之后皱着眉，跟茅山骗子说着什么。
“我感觉不太好，你亲自跟进一下移交前神盾局确认我方医疗文件的文书。最好还是开个专家碰头会确认一下，否则这个破事很容易栽赃给我们。”
监视会议全程后，叶栗并没有很好的预期：“我觉得神盾局那边脑子是迷糊的，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一样——你让景之遥再把她入了国境线——？！”
飞机又是一阵颠簸，唐麒一手抓住叶栗让她固定好，又一手拿住了电脑防止摔落，动作行云流水一点都没停顿。叶栗伸手揪住他的袖子稳住自己，有点不爽于飞机的颠簸。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唐麒说：“让遥总把特工进了国境线之后的活动再查查？”
“嗯，不过我不抱希望，毕竟时间跨度大。”
叶栗一直揪着唐麒交代工作：“总而言之要把自己摘干净，否则一旦被扣人体试验的帽子，永远就摘不干净了。”
“对了，头儿，还有个事情。”
唐麒说：“之前王柏熙提出过想见孔克南……”
孔克南听到了这句话，有点高兴，下意识抬头。他正好看到叶栗撇了撇嘴，接着转头看向他。少年立刻又把头低了下去，咳了一声。
“……去完香港，然后有个公开课。公开课后去中部，就在中部见吧。”
叶栗又看了他一眼：“我有那么凶吗，怎么总像耗子见到猫一样的。”
“年轻人，心理素质差一点。”唐麒也看了看孔克南：“长大就好了。”
飞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终于他们降落到了某个机场。那里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着驻港的人员飞机过来接孔克南过去。
叶栗并不一起，因为叶栗要用自己公安大学的副教授的身份去参加犯罪学论坛，顺便会会老朋友，一路上并不和孔克南的日程有什么重合，因此等孔克南走了之后，坐高铁过去。
少年有点失落。
坐在候机室里，孔克南还在盘算着跟叶栗说点什么好——叶栗坐在一旁拿了本书看，翻了两页，先跟孔克南说话了。
“日程上是没给你接受采访的时间的，不过不排除有人会刻意安排。”她问：“唐麒给没给你做预案？”
“嗯嗯，做了。”孔克南立刻回答：“唐哥还告诉我该怎么回应媒体，利用模板，然后最好不要回答乱七八糟的提问——不过，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回答，而要用那种万金油一样的应付呢？”
孔克南有些疑惑：“难道开诚布公不是最好的吗？”
“开诚布公当然好，但你要注意，很多媒体不是我们国内的媒体，所以对其发表的内容，没有什么控制能力。”叶栗继续看书：“国内无法在发表前核查境外媒体发表内容的真实性，也没办法追责，而且国外的记者还有所谓‘言论自由’、‘信息自由’和‘媒体自由’的免死金牌，所以在无法约束它的情况下，你不知道它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只能用最稳妥的方法对待它。”
她翻了一页：“就算这样，它也不会放过你的。之前你不是领教过了吗，你‘赤化’了的那篇文章？”
孔克南记起来了，挠挠头：“那，那如果我详细地谈谈我的看法，不会有任何改善吗？”
“……”叶栗翻页的手顿了一下：“有这个想法很好，但是理想和现实往往差距很大。你想想看你之前在美国媒体上的形象，再想想看现在的，能体会到差别吗？当你身上的‘中国’特质不符合美国人心中的想象和定义时，你就从自由的年轻斗士到被误解的超级英雄，再到被赤化的可怜少年了。”
孔克南：“可是，美国也不只一家媒体啊。肯定会有不同的声音吧……难道不能选取对我们有善意的媒体吗？”
“我不会否定你的想法，孔克南，但我认为在现实中发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对我来说，我个人认为，在香港的时候你一旦被挪出了不该有的采访行程，那就说明有人想用你来搞一些大新闻，而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善意不善意的问题了。”叶栗合上书，拿出手机：“通过询问你的身体状况、生活条件和周围的人员接触，一定有人希望从你口中得到一些对大陆不利的评价，比如自由受限，还会有人希望从你这里套出一些涉密的信息，比如星星是谁。包括拆分你曾经的队友，也会被当做武器来攻击，认为我们‘不人道’——这些，唐麒给你的预案中都有，你可以自己看，同时也自己琢磨一下，以这个为核心，还能延伸出其他什么问题来。你身份特殊，识别一些可能的威胁是必要的素质。如果做不到这一点……”
“……我在学！”
在叶栗还在想结果的时候，孔克南说：“我有在慢慢学的。就是有时候……我不要知道很多事情的原因。”
比如茶茶为什么看他不顺眼，比如星星执行任务后的转变，还有他总觉得自己所在的基地不过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大的世界等他去开拓。
“哦？”
叶栗轻轻笑了一声：“那不错，有好奇心总比一潭死水强。你想知道什么？”
她看了下表：“时间不多了，你大概也就能问一个问题。”
问什么问什么问什么……
孔克南脑子转得飞快，好多困惑闪现又沉下。唐麒走过来告诉他飞机来了，他得去登机，叶栗手上的手机嗡嗡响，【小方哥哥】打来了电话。
“那个被你救出来的小姑娘！”
叶栗接电话的动作被这个问题打断，她有点错愕地抬头，听到孔克南这个问题：“那个小姑娘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噗，你还惦记着这个。”
叶栗微微低头，看起来意外又很开心：“她挺好的，之前还给我写信，说她上中学了。”
孔克南点点头，然后就走了。跟着唐麒，走得飞快。
叶栗看着他那个被恶鬼索命一样的步伐，这才接了电话，懒散地喂了一声。
“你怎么这么久才接——听起来挺高兴的？”对面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有什么好事？我知道不是因为我回国。”
“当然不是因为你。”
叶栗窝在了椅子上：“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刚刚又踢了一下，回想了一遍。”
不，那其实不是好事。
叶栗想到自己是如何破案的，中间过程让她异常恶心。但结果还可以，不算太坏，因为被救的小姑娘又有了一个新的开始。
“最坏的结果里最有限的好结局罢了。”
她说。
“但即便如此，也能让人看到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一提到南南大家的热情就降下来不少【托腮
看来南南并不是让大家喜爱的南南
南南：QWQ
之前我吐槽了NBA的事情，但没想到真的发酵这么快= =
怎么说呢，唉，可能意·识·形·态正面碰撞真的不可避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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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商飏离 2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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