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战斗?
元宫矢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马上恢复平静,把手中的衣服放到一边,抬头问道:“那么继国家怎么办?”
据她所知,继国家除了严胜兄弟俩,同辈间再无别的继承人所在,若是要再挑出一位家主,怕是要去血缘关系极远的分家寻找了。
严胜眯了眯眼睛:“那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两年也能担当大任了。”
少女呆愣了一下,脑子转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的儿子。
她几乎没能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抽搐了两下,险些冷笑出声。
让年仅几岁的孩童承担父亲丢下的责任,这就是他想的后路吗?
缘一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眼里满是诚恳:“兄长大人做出了这般的牺牲,是极为难得的。”
他一点都没有怀疑,兄长为了大义而进行的这份牺牲,为其辩解。
少女看了他一眼,嘴角缓缓松懈了下来。
“……抱歉,我情绪有点不太对。”元宫矢揉了揉太阳穴,眼睑垂下,“大概是太累了,心情有些烦躁。”
她感觉到自己的这方面与缘一思想的差异,也不想因为这种事和他争吵,及时止住了话题,揉了揉眼睛:“我想休息了。”
缘一点点头,十分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头,他的身高超过元宫矢后,就很喜欢做这样的动作,少女一开始还不适应,觉得失去了作为长辈的尊严,制止了几次之后似乎没什么效果,后来也就随着他去了。
“早点休息。”
他和严胜睡在另一处的屋内,既然有空闲的屋子,再和少女睡在一起就有些不合适,更何况还有那么多鬼杀队的队员在一旁,兄弟俩走了出去,临走前还给她带好了门。
今夜的月光出奇得亮,藤袭山本就位于高处,穿透云雾,空中一切清晰可见,温柔的月光撒在地上,将兄弟俩交谈的身影映入眼帘。
“你俩在一起了吗?”
严胜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缘一原本平静的脸上染过一丝讶异,随即泛上了羞涩的薄红。
“没有。”
他也说不出来,自己和少女到底是什么关系,说是亲人或友人太过简单,但若是恋人,又未免过于亲密。
他们在疲惫的时候会彼此依偎,静静靠在一起喘息片刻,然而更近一步的,却不会发生。
始终有一条线隔在他们中间,绷的紧紧的。
“她的相貌不太对劲。”严胜淡淡地说道,“这么多年了,几乎没什么变化。”
缘一早就知道这件事瞒不过严胜,诚实地点点头:“是的,大概在七八年前,她就不再长了。”
初次见面时,她就比他们大了五岁,然而现在,这个年龄似乎反过来了。
身形和容貌似乎永远停留在了十六岁,这说不清是恩赐还是灾祸。
“从她当年的出现就能看出这一点。”
严胜早已不是当年的孩童,事实上当时他就怀疑过这件事,继国家守备不算特别森严,却也不至于让一个女孩悄无声息溜进去,只是因为缘一和一些其他的原因,他就有意无意把这一点忽略了过去。
“现在还好说,再过几年,怕是再也没法瞒住了。”
“到时候再想办法吧。”只要减少回来的频率,大部分的时候在外出任务,瞒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她自己有说过吗?”
缘一默默摇了摇头。
严胜看了眼身侧的同胞弟弟,心里竟然诡异地闪过了一丝同情,以及感同身受的怜悯。
他似乎一无所知。
不仅是我,就算你跟在她身边十几年,也依旧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被抛下的,不止他一个。
说是困了,元宫矢熄灭了油灯,躺在床上,却是一丝睡意都无。
炼狱先生透露出的消息看起来不是特别明显,细究之下却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不为其他,只因其牵扯了当世的几个大人物。
将军,及数位大名。
天皇势弱,天下实权尽数归在足利义辉将军的手中,然这些年群雄并起,就算是将军本人,也隐隐有掌控不住的趋势。
鬼舞辻无惨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居然是在将军的居所附近,同一时间附近出现了好几起鬼伤人和大批庶民失踪的事件,这实在不让人不在意。
他究竟在寻找些什么?将军府有什么东西是他需要的吗?
那个男人从来不做毫无意义的事,对于这一点,元宫矢再清楚不过。
因为是在将军府附近出的事,关注的人远远不止鬼杀队,当世的那几位大名或多或少都有掺和进来。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摸清鬼舞辻无惨的势力到底发展到了什么地步,或是多人窥视,他们趁机浑水摸鱼,也许能发现一些新东西。
只是出现意外的机会也多了,或许会对他们的行动造成一定阻碍。
把他们叫了回来,也是为了这个吧,面对这种情况,下级的队员怕是没有本事好好地处理。
少女转了一个身,思绪又重新跳回了严胜身上。
无论怎么想,都有隐隐的不安。
真的只是为了大义而放弃了原本的家主之位和幸福美满的家庭吗?
她的心里陡然生起一股酸涩,这股情绪来的太过迅速,甚至都没有让她做好准备。
她知道这股酸涩从何而来。
是羡慕,以及不堪的愤懑。
她也曾有过美满的家庭,虽然只有父亲一人,她却拥有了全部的爱,活得是那样恣意。
也许会普通地嫁人生子,又或者不成亲,跟在父亲身边研究一辈子的医术,侍奉他到死,再收养个孩子把医术传承下去,无论哪一种生活,只要想想,都会幸福得不得了。
她做梦都想回去。
而现在,严胜明明已经拥有了一切,却还要放弃这一切,她打从心底感到难受。
理解了,也是难受。
她就在这样的心情中闭上眼睛,挣扎了许久,终于不那么舒服地陷入了梦境。
鬼杀队的主公将这次的任务交给了元宫矢,就算是调查消息,也有一定概率会碰上无惨本人,放眼整个鬼杀队,除了少数几人,怕是没有人有这种本事能在他手下活下来。
只是严胜刚刚加入鬼杀队,包括呼吸之法在内,一切都不甚清楚,若说学成呼吸之法最快的方法,自然是由缘一亲自教授。
一边是兄长,一边是少女,缘一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跟着少女前去,再回来帮助兄长。
没想到却被少女拒绝了。
“你留下吧,我自己去就好。”元宫矢说道,“只是调查消息而已,不会有事的。”
“可是……”
“没关系的。”少女笑了笑,“如果真的遇上他,我会视情况避开的。”
视情况这个词过于暧昧,缘一一时竟产生了些担忧。
他认识的她一向冷静,做事果断决绝,但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若是牵扯到鬼舞辻无惨的事,她总会在不经意间表现出一股焦躁,虽然很轻微,但确实存在。
“相信我。”少女摸上了胸口的位置,“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很清楚。”
痛苦的不止她一个,因为那个男人家破人亡的不计其数,只要是能够打败他,她会把自己所有的心思压下去,一切从大局考虑。
走每一步时,她都会思量再三。
“你还是留下来教授严胜吧,若是严胜早日学会了呼吸之法,我们又会多一层保障。”她的手搭在缘一的肩膀上,额头靠着手背,缓缓闭上眼睛。
“我相信你,也相信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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