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校尉的死像是投掷在湖水中心的一颗小石子,除了最开始有一点儿涟漪出现,但很快就了无踪迹了,南郑又恢复了和往日一样的平静,可是以苏固为首的文官和失去了领头人的部分武将却像是平静湖水之下翻涌的暗流,一时间掐的分外欢快。
而并不受影响的贾诩和秦政讨论了后续事宜,两个人对刘校尉的死都没有说什么,“秦都尉接下来准备如何做?”
难得贾诩主动发问,秦政竟然莫名觉得有些欣慰,“汉中本地士族心也不齐,郡守既然打算回朝廷做事,走之前还是要留下些功绩的,现如今这官位的升迁,功绩和银钱缺一不可,我这边自可助郡守一臂之力,就是不知道郡守打算去讨教哪位常侍了。”
“自然是张让和赵忠了。”贾诩微微一笑,苏固深谙要选就选作用最大的道理,已经托人和两位常侍搭上了线,这两个人对于银钱和苏固的识时务非常满意,已经为他留了京兆尹的位置,职位虽然相当于郡太守,但是地位却远远高出。
而且京兆尹目前的治所在长安县,秦政从之前那些穿越者那里听过一些东汉末年的事情,如今的国都在洛阳,但是在汉灵帝死后,董卓进京,随后一把火烧了洛阳,迁都长安,而长安确实是有龙气。
秦政和徐妧的讨论结果是,就目前的天下局势来说,只要解决了西凉的马腾和韩遂,长安便是最好的国都,当然,这是以东汉末年的国土面积来讲的,如果日后国土面积进一步扩大,自然还是要迁都,以便于集中中央集权,权力的过度分散很容易让天下陷入不稳定之中,就比方说立了州牧后,新上台的小皇帝刘辨和刘协完全无法控制这些割据一方,有权有兵的军阀们,最后只能被挟天子以令诸侯。
至于那些民主共和,或是君主立宪,用徐妧的话来说,所有脱离时代背景改制度的都是在耍流氓,在奴隶社会行资本主义,在封建社会行共产主义的前提都是让经济和资本发展起来,不然,除了让国家动乱似乎起不到什么好的作用。
秦政从突然游离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势力最大,却也最受人瞩目,郡守想要回朝,还得先去西园核价,这之后才能上任,我看最低这价钱也不少于三百万钱吧!”秦政这几日研究了一下汉灵帝卖官的举动,然后发现如果不讨论对百姓的剥削,汉灵帝刘宏还是很有经济头脑的。
苏固的运气好,赶在光和元年前成为了郡守,好歹是没花上两千万钱买下这个官职,但是他还是在汉灵帝的政策下达后第一个给朝廷上交了五百万钱,汉灵帝和几位常侍觉得这人还是很识时务的,于是也就没再从他身上搜刮些什么,而苏固基本上是把自己历年的积蓄全搭上了。
按照汉灵帝的说法,交不起钱可以拖欠,上任之后加倍偿还,很多人就是欠着钱上的任,任上疯狂搜刮百姓的家底,郤俭也是如此,不过此人实在是太会盘剥百姓,不过区区两年就把自己买官的钱挣了回来,顺带着还小赚了一笔,此后,郤俭似乎是发现了商机,开始了更加过分的征敛,目前成了一个可以宰上好几刀的大肥羊。
郤俭的家底有多少苏固不太清楚,但是秦政很清楚,他借着在刺史府教书的那几天将郤俭的家底查了个清清楚楚——这还要多亏郤荣和郤华两兄弟,这份家底拿出来足够苏固在京兆尹的位置上安枕无忧,也足够秦政拿下汉中太守这个位置后,继续在西边发展下去。
秦政和苏固对这次合作非常满意,他们很快就达成了共识,苏固一封奏表上奏陛下,然后立刻对汉中的土族下了手。
他们这边在清理所有的不合作者,徐妧这边已经借助着强大的意志力能够和平日里一样行走了,她现在对于有先见之明的徐母非常佩服,这些带来的药品和夜行衣一类的东西真的全部都起到了重要作用。
她第一次出门上了街,汉中的房屋建制和蜀郡区别不大,街上的人稀稀疏疏,这几天在大街上随时都能够看到穿着铠甲的士兵,他们军容整齐,手里的枪上带着些许血腥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徐妧先是记录了几条主街道的位置,然后针对街道上的铺面展开了调查,虽然没有什么人理会她。这年头的主食除了用稷、黍、麦、稻做成的蒸煮干饭,就是用黍、稷、稻、粱等做成的羹、粥与稀汤,徐妧喜欢吃米饭,但绝对不是这个时代这种粗制的米饭,她对于面食感觉一般,可偏偏这个时代的面食发展的最好。
什么汤饼、炉饼、蒸饼,每一种都包含很多种类,譬如汤饼类的豚皮饼,鸡鸭子饼,炉饼类的烧饼,胡饼,蒸饼类的白饼,蝎饼。样样口感极佳,徐妧觉得她就要背叛自己喜欢的米饭而转投面食了。
她要了一份香脆的胡饼,又要了一碗粥,坐在摊前慢慢吃起来,摊主给她上了一小份用冬葵腌制的小菜,这时候已经有了酱油、醋、盐和豆豉,白菜豆腐、萝卜葫芦也算是常见,这些日子下来,徐妧还算能接受,出任务的时候绝对不能携带与任务时代不相符的东西出现,这让徐妧只能接受这惨淡的生活。
好在这时候水果种类比较丰富,这个时节能够吃到桃和杏,徐妧在郡守府,偶尔还能摸到几个前一年剩下的橘子,不过她没敢吃,全都封在密封袋中传送回总局了,而葡萄、荔枝、李子现在都还没到季节,这让徐妧时不时会怀念总局中那些不管时节乱开花常结果的果树们,听说在总局的果园子里隐藏着一颗黄中李,可惜徐妧找了好几年也没找到,不知道成了局长之后是不是就能够从大佬口中问出来果树的具体方位。
她这么想着,慢吞吞地吃完了早饭,然后打包了三个胡饼,如今人们只吃早晚两顿饭,徐妧接受不了,秦政也接受不了,如果说穿越者们还做成了什么事情的话,那就是让始皇帝陛下接受了一日三餐,于是,徐福每天都能见到自家姐姐和秦政坐在院子里聚餐,没两天,他也加入了这个队伍。
街上行走的士兵中有些徐妧看着眼熟,她知道这就是跟着他们一起来汉中的三百士兵中的一部分,这场由苏固和秦政主导,贾诩负责谋划的屠杀带来的影响很深远,徐妧和徐福都没被允许加入这场屠杀,所以他们看到的只是最近街上的巡逻严苛,并没有感受到更深的恐惧。
刘校尉的确和黄巾军有勾结,他将一份南郑的地图传递了出去,地图上面有守城军队的分布以及城池的薄弱点,他也已经和黄巾军定好了日子,准备里应外合,各取所需,而现在,黄巾军的队伍离南郑已经不到一百里了。
考虑到黄巾军人数虽多,但是战马稀少,所以他们的赶路速度不算快,南郑这边还可以暂时从背后抽调军队过来,并且派出斥候随时探查黄巾军的动向,据斥候回报,这支黄巾军人数约有三千,是从南阳来的,听说是主帅张曼成被南阳太守秦颉斩杀,黄巾军便改立了赵弘为主帅,以十数万人占据宛城,并且派出了数只队伍向着周边进发,这一支刚好和刘校尉拉上关系,便往汉中来了。
而且来便来了,还顺带着把消息发给了其他队伍,所以,他们要面对的不只是这一支黄巾军,南郑的驻军只有四千人,算上秦政带来的三百人以及从周边调来的最大限度的军队,也不过满打满算的六千人,而听说连续赶来的黄巾军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一万人。
苏固很头痛,刘校尉留下的一些人必须杀,但是这些人死了谁带兵去迎敌就成了个大问题,这些人都是在军中浸淫已久的老人,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能够替换他们的人,这让他差不多一天三次往贾诩那边跑。
贾诩和秦政在下棋,他们对此时南郑即将面临的危机并不担忧,秦政更是稳如泰山,六千对一万,这并不是一个差距特别悬殊的数字,随便打打就能够胜利——如果是武安君白起或是王翦蒙骜在,哪怕是三千对也能够打出一个漂亮的战绩,尤其黄巾军只是一群从未经历过战斗训练的农民。
他们的安定倒是让苏固心态稳定下来,“文和先生,秦都尉,如今局势紧张,南郑虽然粮草丰足,兵力相差还不算太过悬殊,可是若黄巾军围城,城中人心浮躁,怕是会生大变故啊!”
秦政将一枚黑色棋子轻轻放在了棋盘上,“郡守莫急,我与文和先生正在讨论此事,文和先生有上中下三策,黄巾军远道而来,且主帅更替,士卒之间多有谤议,虽然几支队伍混合一处,却并非一心,若是有人能够挑拨其中利害关系,使其分崩离析,自然为上策,而如今朱儁将军在长社大胜,已经转道南阳,同南阳太守秦颉汇合一处,攻打宛城,我们闭门等待宛城大胜,南郑之危自解,此为中策,开门迎敌,以六千对一万,损伤惨重,便是胜,也是险胜,此为下策。”
“不知道郡守大人想要选哪一策呢?”
“自然是上中二策!”苏固一拍手,“既是如此,我立刻便去寻能言之人前去游说,并且同时遣人往宛城去求援。”他脚步匆匆,立刻离开了这里。
贾诩手里握着枚白子,不急着放到棋盘上,“这后两策并非是诩的提议啊!”
秦政一笑,将目光放在了棋盘上,“这一局棋,是政赢了,如此看来,此人可用,先生倒是棋差一着。”
贾诩将棋子放进棋笥中,他拢着袖子对秦政行了一礼,“那就预祝主公,旗开得胜,将这汉中和长安都握在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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