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秦川之行

    楚元昭在杜府停留的时间并不久, 一月后,启程前往东南行省。

    东南地处西南沿海,早年, 海盗倭寇日益猖獗,昭阳大长公主性情果断, 对隔三差五的小打小闹烦不胜烦,亲率大军出海, 以屠戮殆尽的狠辣手段,平了倭寇两个省, 又在倭寇境内大肆搜刮,大胜归朝, 也因此, 倭寇对昭阳大长公主, 对大楚愈发恨之入骨。

    前些年,昭阳大长公主在世时,震慑八方,倭寇安分守己, 自昭阳大长公主仙逝后,倭寇的心思蠢蠢欲动,倭国的那位小皇帝,曾赌咒发誓要报当年灭省之仇。

    韩雅意执掌韩家军, 因担忧西海生乱,引起大楚内部动荡,民心不安, 特请了韩家的老将韩宗献出山,坐镇东南。

    韩宗献并不是韩家人,当年曾追随忠武候,乃其帐下一小兵,因年少勇敢,孤儿出身,得忠武候青眼,允他韩姓,入宗祠。

    韩家的宗谱,各色人等,韩皇后早就一一为楚元昭讲解过。

    在韩皇后的评价中,韩宗献似乎是一个可靠之人,但韩皇后也曾说过,人心多变,不可人云亦云。

    因韩皇后入主中宫,为免烈火烹油,韩家很大一部人,主动告老,韩宗献是最早的一位,也是韩家兵权最大的一位,楚元昭记得很清楚,韩宗献当时坐镇漠北,执掌漠北军,统兵二十万,这是大楚北面最重要的一条防线,他退下后,楚元昭的表兄韩雅意才开始受昭阳大长公主重用。

    楚元昭眉心动了一下,年幼时,他得昭阳姑祖母庇护,固然有爱屋及屋之因,但他一直以为昭阳姑祖母对韩家充满了善意,仔细一想,也不过是平衡之术罢了。

    楚元昭拧紧了眉,他并不觉得失望,他只是隐隐感觉到,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但是被他忽略了,细细揣摩,又寻不到痕迹。

    马车叮当作响,微风拂面,吹来湿润的气息,东南的春天像一只灵动的小鸟,欢快的歌唱,以一种雀跃的姿态,兴奋的迎接春日的到来。

    路旁栽着高大的合欢树,明媚的日光下,青翠的光辉一览无遗,生机勃勃的绿树嫩叶绽放枝头,空气中夹杂着各色花香,清香而温暖,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以怜惜的姿态,抚摸着大地。

    树梢枝头站立着七彩斑斓的鸟雀,偶有一只精美的纸鸢,藏在树间,伴随风的流淌,自由的摇摆。

    拂柳大笑道:“真是好地方,难得有这样充满生机活力的地方。”

    楚元昭目不转睛的盯着路旁的林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猛然间转身,扯了扯闭目养神的白衣青年,兴致勃勃的道:“大师兄,快看,外面很好看。”

    青年人睁开眼,眸若深潭,璨如寒星,不加掩饰的冷意,直直的刺进楚元昭心底,冰得楚元昭不自觉缩回手。

    少年笑得眉眼弯弯,圆溜溜的眼珠泛着明亮的光彩,一贯老成的少年,在此刻才像个真正的孩子。

    性慧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掐了掐少年肉鼓鼓的脸颊,少年眼睛不自觉眯了起来,脸颊滚烫,傻笑了两声,又掀开车帘,把路旁好看的景致,一一指出来,吧嗒吧嗒说个不停。

    韩宗献对楚元昭的到来似乎感到很惊讶,身姿刚劲挺拔,面容冷峻,通身的肃杀之气,那是自腥风血雨中,大大小小的战役中磨砺出来的。

    据楚元昭所知,韩宗献堪堪知天命之年,四十余九,却一头稀疏的雪白。

    浑欲不胜站簪,诗中的感慨,明明白白的重现在楚元昭眼前。

    楚元昭眼中微热,这场贫苦的太平,是用青山忠骨,马革裹尸换来的。

    楚元昭的胸腔中充斥着不知名的情绪,自责,感慨,钦佩,怜悯?太多太多的想法,凝聚成一团,他只是平静的走下马车,微微欠身行了一礼,按辈份来说,韩宗献这位老将军是他的长辈,他行礼亦算情理之中。

    韩宗献热泪盈眶,一言不发,避开了楚元昭的礼,楚元昭的长相极其具有识别性,即使他的相貌肖似元帝,但他的年纪,和身份,以及一举一动,浑然天成的贵气,无一不说明了他的身份。

    韩宗献是个寡言之人,见到楚元昭罕见神色动容,亦未多言,楚元昭也没有太多的话要问,从他出生到现在,韩家一直是他的臂膀,根基,保住命的根基,像一颗坚定的苍松牢牢的支撑着他。

    楚元昭曾经想过,韩家人对他会是什么态度?熟络,冷淡,互相利用?韩宗献是楚元昭见过的第二位韩家人,或者说第一位真正的韩家人,他的外家。

    但真正见到了,楚元昭忽然明白,有些话并没有言明的必要,韩家的态度,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无论何时何地,何等立场,韩家都会坚定不移、矢志不渝的追随他。

    这是同血之脉的亲缘吗?楚元昭有刹那的恍惚。

    楚元昭在东南停留了半月余,京中的信件,如雪花般飞来,东南大营外,各色人等伺机而动,安祥的沿海之境,仿佛被打乱了节奏,宵小之人,前赴后继,自天南海北而来,目标直指东南,若非碍于东南军的十五万兵力,早有人按奈不住心思,急先恐后的做第一个出头鸟。

    遗憾的是,楚元昭并没有给这些人机会,他来时与离开,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幕后之人折尽了人手,却连楚元昭的半片衣角都未曾见到。

    京城,前朝后宫不知多少人指天骂娘,恨得捶胸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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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川,芳草茸茸去路遥,八百里地秦川春色早,花木秀芳郊。

    秦川天险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抵达北川大营之时,已是初夏之节,韩雅意一派周到,数百里之外,沿途安排了诸多心腹亲迎。

    楚元昭有些高兴,这个世上他能信任的人太少了,比起京城的皇父虚假的面子情,对于韩家,楚元昭有一种天然本能的亲近,来自亲人的呵护与关爱,总比防不胜防的刺杀好。

    毕竟,做工华丽精湛的糖果子很甜,若其中夹杂着砒霜与毒药,反不如弃了的好,粗茶淡饭虽粗糙些,却有果腹之效。

    这一日,天色极好,艳阳初照,秦城多栽梧桐,皮青如翠,叶缺如花,妍雅华净,赏心悦目,大大的梧桐叶,由白转紫的花苞立在枝头,气息流转间,有淡淡的甜香,楚元昭不经意间想起黛玉亲手做的一道糕点,软糯的口感,入口即化,泛着极淡的清甜,像极了梧桐花苞那一丝丝甘甜。

    那道糕点叫做什么来?楚元昭微微垂了眼,努力去想,好一阵才想起来,似乎是叫百叶糕来着?

    山下来的一行人,打断了楚元昭的思绪,为首之人,剑眉星目,高鼻薄唇,气宇轩昂,一袭紫锦云纹长服,头上束着玄玉冠,步伐矫健,身后一众亲随,皆是劲装打扮。

    楚元昭平静的看着来人,他的心中,无波无澜,除了那位嫡亲舅父,这个世上韩雅意大概是和他最亲近的韩家人了。

    韩雅意遥遥一拱手,端庄肃穆的神色舒缓开来,唇角勾起,微微一笑,面上盛开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来。

    楚元昭颔首示意,他回头看向注目远眺的大师兄,拂柳的神情很奇怪,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楚元昭的心中忽然生出莫大的恐慌,他下意识的拽住性慧的衣袖,电光火石间。

    “大师兄,你们要走?你不要我了?”少年不可置信的话,含着泪意的哀求。

    像一只天真懵懂的小兽,被驱逐了自己的生存之地,天真而稚嫩,懵懵懂懂的索取,祈求。

    性慧定定的看着他,心蓦地软了,摸了摸他的头,淡淡开口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阿昭,我和你本就不是一路人,我留在你身边,只是受人之托而已,如今你长大了。”

    “可是,可是。”楚元昭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难怪,拂柳会给他解释大师兄的来历,原来如此,楚元昭珢玱的退后一步。

    山涧的寒冷,吹得脸颊冰凉,他的神智清醒过来,他知道,言语多说无益,他留不住,楚元昭胡乱抹了把泪,瞪大眼睛,一字一句的问:“大师兄,日后我们还会再相见吗?”

    性慧收回手,不置可否:“或许。”

    楚元昭的心定了些,他心中酸涩的厉害,想哭出声来,却不敢,喉头哽塞,死死的握住拳头,攥得手心鲜血淋漓。

    “为什么一定要走呢?大师兄,你们回寒山寺好不好?不见外人好不好?”楚元昭不死心的追问。

    拂柳叹了口气,劝道:“小和尚,你心中明白的,我们留在这里,是有原因的,如今因果已了,再留在这个世间,会遭到人间的排斥,难道,你想见到人间大乱,百姓流离失所吗?你有你的命格,我们有我们的道,世上一饮一啄,是注定的!”

    良久,楚元昭挤出一个笑来,那笑看着令人十分揪心,他低声说:“我明白,只是不甘心而已。”

    话意被吹落在寒风中,楚元昭鼻腔一酸,扑在性慧怀中,失声痛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失心裂肺。

    拂柳不合时宜的感叹道:“母鹿断肠,许逊折弓,失子之痛,摧心折肺,这可真不愧是亲生的。”

    性慧面无表情赏了他一个冷眼。

    拂柳讪讪的退后几步,低头垂眸,假装老实木讷。

    楚元昭两耳不闻他人音,声音小了些,抽抽噎噎的啜泣,性慧大师兄破天荒心慈,自袖中取了个帕子为少年拭泪。

    将少年自怀中拉开,却又见少年哭成了个花脸猫,破天荒的心慈顿时散了,不耐烦的把帕子甩过去,冷声命少年自个擦。

    楚元昭。。。。。。还想哭!!!

    拂柳偷笑,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还不敢抬头,只是强行忍笑的声音,在陡然寂静的山顶中格外刺耳。

    “呵”,性慧阴侧侧的眼锋如刀,拂柳由内自外被凌迟了一遍。

    拂柳疼得脸色扭曲,撑不住瘫在地上,自我反省,心道修炼还是不到家,看戏的精髓在于隐而不发,面不改色,活该白白挨了这一遭。

    在楚元昭的过往中,他经历了太多的离别,他的两位长兄离世时,楚元昭年岁尚小,依稀记得那位温润如玉的长兄,抚在他头顶的温度,另一位兄长离世时,景泉宫彻夜不眠的灯火,整个宫殿弥漫的药味,苦涩,殿内所有人仓皇而急促的脚步声。

    离宫时母后平淡的面容,服侍他的宫人悲恸的情绪,离开时,他紧紧盯着母后,母后,母后的面貌在他的记忆中有些模糊,他牢牢记住的是母后那个安抚的笑。

    师父圆寂时的那一夜,他记得师父问他的那几句话,和师父慈悲的面孔,而他和妹妹,分离总是猝不及防,最后一次相见,才真正道了离别,妹妹的一颦一笑,离他很近,收敛起骨子里的灵动,以大家闺秀的作态,恪守礼节道别。

    此刻,楚元昭再一次离别,陡峭的山顶,周遭云雾缭绕,远处,奇山兀立,群山连亘,白雾愈发浓重,像化不开的绸墨,白茫茫一片,何为天,何为地?

    楚元昭悲伤的注视着不远处的两个身影,自师父离别后,以不容人拒绝姿态,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大师兄,护他长大,教他武艺,带他见过整个天下的大师兄,就这样一步步走出了他的目之所及。

    他来时,是一种不容质疑的态度,离开时,亦是如此。

    大师兄最后说了什么?他说,你不会难过,痛苦,不舍,悲伤是最无用的东西,待我离开,你会释然,时光会抚平一切。

    诚然,楚元昭现在并没有太过悲伤,甚而有些麻木,至少,没有他想象中铺天盖地的绝望,他的心中甚至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踏实感,从他窥得大师兄的神通时,在他见到大师兄的那位师兄时,在他得知小白化龙时,楚元昭就已经有了隐隐的预感,那样的人,注定不属于人间。

    楚元昭深深看了一眼,慢慢的走下山来,在半山腰的望月亭,与韩雅意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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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雅意拱手为礼,笑道:“表弟,多年未见。”

    楚元昭眼珠转了转,面容冷淡的颔首回礼,坐在亭内,捧着热茶,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那双眸子委实令韩雅意心悸,嬉皮笑脸的神色收了些,执起白玉茶炉,韩雅意的手上布满伤痕,楚元昭瞥了一眼,收回目光。

    韩雅意对楚元昭的态度,颇感意外,但在那双通透的清眸下,飞快的收敛心神,道:“不知表弟接下来有何打算?”

    楚元昭抬起头,轻飘飘瞅了他一眼。

    韩雅意心头一凛,坐稳身子,正色道:“我瞒不了许久,最多一个月,京中便会得到消息,遣人来召你回京。”

    楚元昭点了点头,道:“好。”

    韩雅意早过而立,年幼时因性情跳脱,没少挨长辈的教导,按年龄上来说,韩雅意身为区指可数的韩家嫡系,和韩如意更加亲近,二十多年前,韩家嫡系凋零,韩雅意这个素以心计过人着称的青年才俊,被迫弃笔从戎,在昭阳大长公主手下磨炼了十来年。

    韩雅意自认识人无数,凡在他面前的人,一眼看不透底的人很少,但眼前的少年令他出乎意料。

    这个出乎意料,并非少年心思阴沉,而是少年过于直接,令韩雅意有些无措。

    韩雅意心下诽谤,自个这位嫡亲表弟,莫不是在寺庙里呆傻了?成日家念佛念得悲天悯人?菩萨心肠?完了,韩家八成要完,这一上京,八成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楚元昭皱眉看着韩雅意神游天外,怪不得母后曾言这位表兄性子跳脱,的确不太稳重。

    天色已晚,一行人下山时,传说中的刺客姗姗来迟,数十个黑衣人,看这阵势,摆明了要让大伙有来无回。

    韩雅意面无表情,挥了挥手,林间树木攒动,窸窸窣窣的声响,黑衣人首领见势不妙,吼了声“上”黑衣人蜂拥而上。

    韩雅意身后的随从们把楚元昭挡在身后,拔出刀剑,准备迎敌。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当口,一道看不清的人影,来势如风,韩雅意及众人只看着剑尖的寒光一闪。

    一刹那过后,黑衣人接连倒地,楚元昭伫立在原地,面无表情。

    被惊掉了下巴的韩雅意及随从。。。。。。齐刷刷退后一步,盯着楚元昭剑尖的那一点血红。

    韩雅意额头冒出了冷汗,他想扇自个大嘴巴子,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自家姑姑怎么会大费周折,让儿子长成个慈悲的小和尚,真要想当和尚,一辈子不出寺,躲在寺庙里岂不是更好。

    回过神的韩雅意苦口婆心,谆谆劝解道:“表弟,你可是千金贵体,怎能以身犯险?这些喽啰们,自有人去处置。”

    楚元昭嗯了声,道:“我知道,但我今日心情不好,听说杀人可以泄愤,事实证明只是谣言,杀了他们,我的心情也未转好。”

    韩雅意沉默。。。。。

    随从人等战战兢兢。。。。。。。

    韩雅意干笑了两声,自诩巧舌如簧,对于生平头一遭谋面小表弟,特别是被他误认为心慈手软(实则武艺高超,心狠手辣)的小表弟,此刻无言以对。

    楚元昭想了想,又道:“或许是我杀的人不够多,境界未至,日后再作实践罢!”

    韩雅意的随从人等脖间一凉,不自觉得退后一步,看了看地上的几十具尸体,分外同情,几十个人,被人杀得比砍瓜切菜都利落,死就死了,还要被人抱怨死得没有价值,不能缓解杀人者心情抑郁,您是目健连罗汉再度转世吗?杀不够八百万恶人,修不成善果?

    回营的路上,韩雅意的心情难以形容的诡异,小表弟不是天真软糯的性子是好事,但是,表弟的身份,嗜杀残暴,若传出去,会被御史台活活喷死的。

    韩雅意拐弯抹角,费尽口舌,规劝楚元昭不可残暴。

    楚元昭见他眉心拧得能夹死苍蝇,再不复初见时的文雅君子之态,伸出手抚平他眉心的褶皱,道:“你放心,我知晓你的意思。”

    率性直接的态度,令韩雅意神色一怔,本打算好的徐徐图之的试探,早飞到爪洼国去了,韩雅意握住楚元昭的手,眉宇间罕见的凝重,认真的说:“元昭,你是韩家的希望,韩家会倾尽一切支持你,但我希望你明白,韩家的功勋是建立在数不清的英魂身上,战死沙场的英魂,不止韩家人,还有追随韩家的英勇将士们。”

    楚元昭收回手,摇了摇道:“表兄,难怪母后提及你,说你是稚子心性。”

    韩雅意眉心拧成疙瘩,神色不渝,眸中泛起淡淡的寒意,在他看来,任凭楚元昭身份再高,嫡皇子出身又如何,有什么资格对他说这种话说的难听些,楚元昭若失了韩家的庇护,武艺再高明,也活不到今日,不知天高地厚的轻狂小儿。

    楚元昭自顾自说道:“表兄,你的眼界太过局限,你的所作所为,所思所虑,顾及的是战场,是韩家。”

    “但我和你不同,表兄,我和你的立场有天壤之别,我姓楚,我是大楚元嫡皇子,我看的是天下,是整个江山,而非一城一营。”楚元昭抬起头,面容平静,他的眼中没有鄙夷,没有轻视,只是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

    楚元昭双手放于膝上,道:“我出生时,为元嫡皇子,立身之正,无可指摘,漫说帝王不曾废后,纵使废了母后,又于我何干,大楚祖训,立嫡立长立贤,我的出身就注定了不需要和普通皇子争夺帝位?这是轻视,不,这是事实,我的身份钦定了我是所有人的敌人,包括我的父皇,所以,表兄,在您看来,我需要韬光养晦,隐藏锋芒吗?”

    韩雅意震惊的摇头,脱口而出:“不需要,你一出生就是所有人的敌人,所以,你的路不能以寻常皇子论断。”

    楚元昭饮尽了手中陈茶,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韩雅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晴天霹雳,被人当头一击,这到底是何等妖孽(天纵奇才),对自家这位表弟,他略有耳闻,但这和传言中根本简直是两个人好不好,传言中的五皇子,沉默寡言,倦怠出门,身子骨惫懒,成日窝在藏书阁里看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年三百多日,足有三百日是寻不到人影的。

    但眼前这位少年英才,才智过人也就罢了,但这等睿智和通透,他才多大,未至弱冠之年,人比人气死人,十余岁时,他在做什么,自诩聪明藏拙,成日里和一帮纨绔子弟游手好闲,虚渡光阴,别说他十余岁时,就算是现下,他也没有少年想的大智若愚。

    韩雅意的心碎成了渣渣,彻底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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