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懵懂萌动

    贾琏宝玉走后, 屋内又恢复了先时的其乐融融,林如海言语风趣,妙语连珠, 引得贾母喜笑颜开。

    听得林祁直咂舌,心道老爹这口才, 怎么训儿子时,就知道动手不动口?用啥杀威棒, 因材施教,苦口婆心, 用爱来感化我呀!

    众人说笑不多时,便有管事来报宴席已备, 因林如海不比先前, 故由贾赦、贾政两府的爷们, 在外厅设宴,林祁被他老子拘到身边,学些捧酒递茶之事。

    女眷们在花厅设座,摆了两桌小宴, 贾敏挨着贾母坐,留神贾府规矩,见家下人按部就班,规行矩步, 丫鬟仆妇虽多,却不杂乱,行事章法气象竟和往日大不相同, 心想,果然大哥娶了杜姐姐是门好亲。

    张姐姐亦是极好的,但那时,一者张家之事伤了她的心神,二来张姐姐秉性柔弱,父亲尚在,大刀阔斧的变革,非公府气象,若传出去,又不知引来多少风言风语,张姐姐又和大哥投契,大哥和母亲却生疏,若从旧事论,又是一摊糊涂帐。

    杜姐姐却未此忧,性情之爽利犹胜男儿,二哥分了出去,大房独大,杜姐姐虽是继室,却是出自名门,娘家不容小觑,掌家理事的底气,远非常人所能及,便是母亲也不能多说什么。

    贾敏又看了一番周围的伺候丫鬟,除母亲房中,往年有头有脸的管家仆妇都不见了踪影。

    贾敏勾起嘴角,她未出阁时,便知晓府内下人错综复杂的派系,积年沉疴,必成祸患,偏生那时她自顾不暇,无暇分神处理府内事务,这弊端总算是除了。

    整理一府之内务,于杜姐姐而言,不过寻常小事尔,有了个说一不二的厉害主母,府里的姑娘自是有前途的,哥儿们若愿意上进,是他自个的事,若不愿意上进,安富尊荣,怕是在杜姐姐那讨不来这般大的脸,琏哥儿都出府谋业立身了,这府里的哥儿谁还能越过琏儿不成?

    待开宴,贾敏再瞧,却见宴席只数道浓油赤重的荤菜,余者多是时令鲜菜,杜澜并王夫人亦不像从前,伺候贾母用饭,只给贾母略挟了两筷子菜肴,便落了座。

    贾敏暗暗点头,她一直对立规矩的繁琐厌恶至极,新妇入门,立立规矩,坐婆婆的摆摆威风架子,倒也无妨,立个几天,熟悉熟悉就罢了,哪有长年累月让儿媳妇伺候用膳的,丫鬟婆子是摆设吗?别人家的闺女嫁了人又不是来受罪吃苦的,孝与敬又不在一餐一饭上头,无奈,自魏时便复了这刻薄女子的繁文缛节,美其名曰,敬古,呸,贾敏年轻时恨不得把这话摔到魏人头上去,让他们体会体会什么叫敬古。

    也就是武将勋贵爱弄这些乌七八糟的名头,贾敏虽出身荣国府,却极其反感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头,未出嫁时,她还私下琢磨着,文官指不定事更多,林家敢让老娘立规矩,老娘拼着名声不要了,也要把他们家闹得天翻地覆。

    未曾想到,嫁了人才知晓,文官家里并不讲究这些,自嫁入林家,婆婆待她如亲生女儿,丁点苦头也没让她吃过,哪怕先头子嗣不丰时,也不曾刻薄过她一字半句。

    想到林母,贾敏心中一暖,这半生,若依世人对女子的考量,她应是顺心如意,万事顺遂的,未出嫁时,双亲疼爱,出嫁后,夫君不纳二色,婆婆待她更似自己女儿,长女聪慧,幼子康健,次女可爱,纵是如此,到底意难平!

    想到林郗,贾敏眸中化过一抹流光,恐人察觉,趁垂头的间隙匆忙用帕子拭了。

    贾母指了指鲜笋,笑道:“这是你大嫂娘家前两日打发人送来的冬笋,快尝尝,戎州的时令特产,入了冬,将竹齐根连土一块挖,再用毡布裹了,快马加鞭送到京城的,只应你大嫂鲜有喜食之物,咱们跟着沾个光吧。”

    说得众人大笑,杜澜佯羞道:“母亲这话说,我倒成了一骑红尘妃子笑的杨贵妃了,贪口腹之欲,不管佃户死活,罢罢罢,可怜我一片孝心,竟不知向哪个说去。”

    说得众人都笑了,贾母大笑,骂道:“怕什么,这好吃的名头,我老天拔地的,还管名声作什么,索性把你爱吃的列出单子来,只管天南地北花海了银子打发人寻去,只是,话要说到头里,要银子,我是一个子不肯出的,你拿银子,我背名头,咱娘俩分工明确的好。”

    “哈哈哈”,满屋哄堂大笑,席上不少人端不住仪态,直被贾母和杜澜笑得肚子疼,惜春笑得跌在探春怀里,揉着肚子嘟囔道:“今儿少了郡主嫂子,得亏嫂子没来,不然,我们笑得这顿饭都用不下了。”

    探春亦是笑得不行,却尚端得住,此时,忽小声问道:“清晨忙了会子,倒忘了,大嫂子怎么没来?”

    惜春眨了眨眼,拿帕子掩着嘴,含糊其辞的说:“许是有事吧。”

    探春看她一眼,不再多问,惜春却怕探春问她,扭过头拉着专心吃东西的阿翡说话,阿翡用膳的速度极快,如风卷残云,更稀奇的是,用膳的仪态,许是被嬷嬷训练多了,并不难看,若不计较下筷时的敏捷,反有几分女孩家的秀气,惜春目瞪口呆,不多时,桌上的餐盘空了一半,闺阁的女孩家哪里见过这样天真不做作的大家子姑娘,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桌人看阿翡吃东西,大姑太太家的表姑娘更是吃惊的张大嘴巴,轻呼出声,又慌忙低下头。

    黛玉无奈抚额,叹气..............

    服侍姑娘们这桌的丫鬟和厨房,定是得到了杜澜的指示,长辈那一桌才开始举杯,姑娘们桌上又换了一桌席面。

    阿翡心满意足抹了抹油嘴光滑的小嘴,很开心的对黛玉说:“大舅母果然不曾诓我,御厨师傅做的点心,真好吃,好吃的手指都要吃掉了。”

    黛玉...............

    席上姑娘们..........

    随侍的林家丫鬟们麻木而淡然..........二姑娘哎,您已经把手指吃掉了,不止吃了手指,您的脸面和咱们林府的脸面,也基本被您丢光了。

    待用膳罢,众人用了茶,知道贾母和贾敏母女久别,定有体己话要叙,忙找了理由告辞了。

    杜澜并凤姐带姑娘们回了日常起居的院子。

    杜澜并不拘着她们,知道她们姐妹们,有长辈在场,难免拘束,随意拈了个由头,放她们到后院去玩闹。

    黛玉和三春是相熟的,史湘云亦是见过的,杜家的姑娘,是杜家二房的长女,单名唤作一个悦字,大姑太太的表妹,姓宁名作静荷,姊妹间年龄相仿,开始时有些生疏,半日下来,也了解了些,聚在一块,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贾母上房,贾母挥退众人,抚摸着贾敏的手,试探道:“我听你大嫂说,玉儿的婚事,已有准了,是哪家的?”

    贾敏轻声道:“是婆母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已是定了,却不好对外说,咱们自家人知道就好。”

    贾母闭了闭眼,拍着贾敏的手背,轻叹声道:“那就好,如今我这不出门的,也听说了些许朝堂风云。”

    贾敏一笑,摸着耳畔的翡翠珠,感慨道:“先时定下杜姐姐,我只怕母亲想不开,如今见母亲过得这样好,心才踏实了。”

    贾母瞪她一眼,嗔道:“难道是我那等刁蛮婆子,因你二哥是次子,我才偏疼了些,落到你们父女眼里,倒成了我昏聩不分。”话尾,有几分隐隐的落寞。

    贾敏长叹,握着贾母的手:“母亲,日子是自家过出来的,人年轻时,难免年轻气盛的念头,到了我这个年岁,才理解了母亲的为难,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总想一碗水端平,太难,太难,但长幼不分,内帷不齐,是乱家的根源,荣宁二府,煊煊赫赫,已有百余年,有些弊端根深蒂固,非杜姐姐这样铁面无私的人出手,难以彻底铲除,父亲这一生立功建业,振兴了荣府威名,他这一生,所牵挂的也唯有祖宗基业了,若是不聘杜姐姐,难道要母亲年迈弱体,掌家理业不成?再者,您辛劳了一辈子,也该享享清福了。”

    贾母翘起嘴角,笑道:“阿澜是个好孩子,难得这样心高气傲的好孩子,对我这老婆子倒是一片真诚,绝不敷衍,先时,她初来时,我有些看不惯,这两年,府里换了气象,我才回过味来,娶妇娶贤,目光长远,惠及家族,子孙自子孙福,我也不管了,横竖老大两口子都明白,由得他们去。”

    贾敏笑着奉承老娘道:“我就知道母亲事事通透,再不须人来劝。”

    贾母拍她一记,笑骂:“少给你老娘灌迷魂汤,倒也不全为老大媳妇家能干。”

    贾母压低声音,颇神秘的对贾敏道:“老大媳妇和老大关系可好了,老大屋里连个丫鬟妾侍都没有,成日家优哉游哉,还挺乐呵。”

    饶是如贾敏之淡定,也忍不住惊讶了一瞬,果然是世上男儿多薄幸,先时为张姐姐寻死觅活,见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了。

    贾母面上多了几分感伤道:“你说你大哥也忒凉薄了些,先时和张氏蜜里调油,成婚十来年始终如新婚时那样好,这才几年功夫,倒把张氏抛在脑后头。”

    话锋一转,倒有几分为张氏抱不平,贾敏心里嘀咕,我和张姐姐关系那般好,还没来得及替她委屈呢,您倒抢在我头里,不是先时张姐姐在世时,您为难人家的时候了。

    但贾敏也没把亲娘的话当真,有的事,表面和实际完全是两抹事,她相信大哥对张姐姐的感情,绝非作伪,她认为,杜姐姐和大哥是合作伙伴的可能性更大。

    贾母又自言自语道:“说来,你老子定下这两桩亲事,两个媳妇皆非等闲人,手段非凡,把贾家的爷们,并族里的一干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前两年还有过来诉苦哭穷的,这两年连个影都没了。”

    贾敏很是无语,没人诉苦,这还不是好事吗?但抚安郡主是怀敏太子的幼女,贾敏对她不太了解。

    想至此处,贾敏开口向亲娘打听起其中内情来,贾母吧嗒吧嗒说了一通,贾敏连倒了两盅热茶,亲娘倒是兴致勃勃,谈兴大极了。

    听着亲娘的话,贾敏不得不佩服亲娘对荣宁两府的掌控力,被清扫了两遍,竟还能对两府的事了如指掌,大小事都瞒不过她老人家,自然,也是两位掌家夫人对亲娘的敬重,丁子什么的都没拔。

    听完老娘一席话,贾敏自诩见多识广,心中也对抚安郡主充满了倾佩之情,这简直是个奇女子中奇女子,嫁进来,先掌家,一府老小捏在手心后,开始收拾不省事的姬妾,三五个来回,宁府的姬妾丫头一个不留,全部发卖了事,不省事奴才,乖觉的送到庄子上养老,不听话的全家发卖,贪墨抄了家产,扭送官府,再有奸滑刁钻的,栽脏陷害,无所不用奇极,全是些简单粗、暴的手段,偏生管用,宁府来了个大换血,等珍哥儿这个当家爷们,回过神大闹找茬,抚安郡主就更粗、暴了,直接上手,揍得贾珍哭爹喊娘,要学亲爹郊外去修道,修就修,抚安郡主扣下私房,找个马车,直接把人拉到一处破道观,才三天,贾珍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后头又闹了几次,犯在抚安郡主手里,哪能讨到好去,里外不是人,闹了几回,如今也不敢作妖,整日窝在府里和丫鬟小厮胡闹。

    蓉哥儿蔷哥儿倒是伶俐,现在(亲爹亲叔)都顾不了,一门心思奉承抚安郡主,二十岁的人了,每日老老实实读书,忙得睡觉的功夫都没有,却不敢抱怨,抱怨了一回,抚安郡主喂了他们整整五日的馊饭,两人近年老实得和鹌鹑般。

    贾母忽道:“你前些年来信时,说郗哥儿去修道了,如今在何处修道,这约摸好几年功夫了,可曾归家?”

    不说还好,一提此事贾敏眼圈泛红,热泪滚滚而落,贾母忙把贾敏揽在怀中,母女俩抱头痛哭了一场,须臾,方止住。

    贾敏强笑道;“都是女儿不好,让母亲伤心了,郗哥儿,郗哥儿。”不待说完,热泪打湿眼帘,心如刀绞,撕心裂肺的像是被人当中剜去一块。

    贾敏别过脸拭泪,颤声道:“母亲,郗哥儿和俗世无缘,您就别惦记他了。”

    再记挂外孙子,也越不过嫡亲女儿,贾母忙道:“好,好,好,敏儿,我们不提了。”贾母轻轻拍着贾敏的后背,仿佛怀中还是云英未嫁的掌上明珠。

    贾敏直起身,眼圈通红,脸色却好了些,不好意思的说:“也就母亲还拿我当小女孩似的待,女儿也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怪臊的。”

    贾母点点她的额头,怜爱的说:“不管你多大,不都还是娘的女儿吗?娘不疼你疼谁?”

    贾敏忽想起宁家那个姑娘,不解的问:“母亲,宁家的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

    贾母神色稍淡,道:“当年的事你是知道的,她们在家时,我也不曾亏待过她们,后来你父亲出事时,三个人忙不送的和咱们府划清了关系,自那以后,就不再往来了,去年,你大姐没了,就留了宁静荷这个孤女,打发人送了几封信,又是认错,又是央求,乞求咱们府上收留她这条血脉,你大嫂心善,就把人接过来了。”

    “一个丫头,花费有限,府里倒是养得起,但我看那丫头是个有主意的。”贾母的眉宇之中有些嫌恶之色。

    贾敏略一思索,猜到必是和宝玉有关,母亲年岁大了,含饴弄孙,最疼爱宝玉那个金疙瘩,这事和他少不了瓜葛,否则,一个女孩儿家,母亲还不会放在心上。

    想到宝玉,贾敏蹙眉,神色凝重的嘱托贾母道:“母亲,关于宝玉,您一定要把他管好,否则,祸事临头。”

    此等大事,贾母心中自有分寸,望着贾敏缓缓伸出手。

    贾敏慢慢地点了点头。

    纵然心中早有思量,贾母眸中仍闪过一抹极快的喜悦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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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趟荣府之行,于黛玉而言,是认识了两个新的姊妹,于阿翡而言,则是吃到了好多好好吃的点心,大舅母还送了厨子,真的好开心呀。

    于林祁而言,则有点小忐忑,因为回来的路上,他老子的脸变得比天气还快,好好的,晴转多云,又转乌云密布,林祁心头的小鹿,都快跳出来了。

    快到林府时,林忠急匆匆快马迎来,悄声对林如海回了句,林如海的神情陡然变得严肃。

    待林祁回了府,便察觉到府上今日的氛围与往日大同,两侧之人敛声屏气,鸦雀无声,偌大的林府,安静得仿佛连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这其中更夹杂着不少面孔,林祁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是传说中的帝王微服?

    等等不对,帝王没有,那位五皇子不是和姐姐交情匪浅么,传说中的未来姐夫,难道是他来了?

    林祁顿时来了兴趣,琢磨着一定要见见传说中的五皇子,毕竟这位五皇子,可是声名鹊起,威震天下的牛人,一个不走寻常路,不靠爹的皇子,简直太不科学了,好么?要不是此刻还不熟,林祁都想拍着楚元昭的肩,问问他;大兄弟,你这么嚣张,会被你老爹干掉得好吗?枪打出头鸟,扮猪吃老虎的典故都没听说过吗?

    楚元昭在陪着林母说话,表面看起来两人相谈甚欢,林祁甚至有一瞬间,以为林母对面的是祖母的内侄。

    但当那人回头时,林祁顿时整个人僵住了,方才的那些荒谬的念头想法,早被他抛到云宵天外了,青年男子容貌俊美,林祁总算知道古书上的面如冠玉,龙章凤姿,玉树临风是怎么来的,原来世上竟然真的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但比他的长相,更出众的是气质,和通透得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的黑眸,当他的目光在林祁的身上划过时,林祁终于体会到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长姐,救命,压力山大,弟弟我顶不住!

    还好男子极快的收回了打量的目光,起身对贾敏执后辈礼,贾敏微微侧身避开了这个礼。

    被忽略的林如海露出了从容而不失涵养的微笑。

    林祁脸上面无表面,内心疯狂吐槽:苍天呐,老天爷,你不公,你不公呀,凭什么有人生成潘安,卫阶,老子就是个路人甲,对穿越者能不能有点最起码的尊重,行不行?多活一次容易么!

    林如海为官多年,见多识广,此刻,却有些尴尬,因为五皇子对他媳妇和他亲娘都很客气,对他却十分冷淡,心中有些不快,臭小子,你以为你是元嫡皇子,未来的储君,老子就一定会把女儿嫁给你吧,没眼色的家伙,连讨好未来岳父都不会么!

    林家父子出神的一刹那,楚元昭颔首对林母贾敏示意,自顾自牵着黛玉出门了。

    等林家父子殊途同归收回意识的,见到的就是,围坐在一块喝茶的娘仨,“娘仨”等等,果然,五皇子是找姐姐的,臭小子来府就是来拐自家宝贝闺女的。

    林如海清了清嗓子:“那个,我说。”

    贾敏递了一块软糯香甜的山楂糕给阿翡,冷淡的抬头瞥了他一眼。

    林海气闷,算了,坐下喝会茶吧,林府一干主子,除黛玉外,坐在林母上房喝茶。

    黛玉脸色微微有些泛红,嘟起小嘴指责道;“哥哥,你太无礼了,怎么能不和父亲见礼呢?而且这么大咧咧的拉我出来,妹妹和弟弟都在呢,回头笑我怎么办呢?”

    楚元昭实话实说;“想你了,昨天我来你们府上了,听说府里有客,我怕进来扰了你们家的兴,就没进来,在街上看了看,回宫了。”

    黛玉顾不得害羞,连忙说:“昨天的路那么滑,你都来了,又作什么不进来?”

    “那你昨天为什么要给我送那幅画,你才食言而肥呢?”黛玉想到那个大胖猫,跺了跺脚,一看到那胖嘟嘟的猫,就知道哥哥又在取笑她,讨厌,太讨厌了。

    楚元昭眸中掠过一抹笑意,拉长了调子,一字一句的说:“因为我是以彼人之道,还施彼人之身呀,我食言时,你嘲笑我食言而肥,昨儿你失信了,难道我就不能问一问你?”

    “你,过分,太过分,堂堂男子汉,七尺男儿,斤斤计较,睚眦必报,太可恶了,一点都不可爱了。”黛玉气咻咻的说。

    楚元昭只望着她笑,一点也不怕,见前面有个雪坑,拉着黛玉避开了那处,慢吞吞的说:“我见过世上最可爱的小姑娘啦,不需要可爱呀?她是最可爱的就好了。”

    黛玉嗔目结舌,手心滚烫,却说不出话来,快走了几步,才小声说:“哥哥,你太无耻了,不知羞,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楚元昭笑着替她理了理雪帽,柔声问:“那你不说话,听我说行吗?”

    黛玉扭过头,不理他,楚元昭话是那样说,两人沿着林府的小园子走了一圈,都没再说话,一心欣赏林府的景致。

    黛玉拗不过良久无言的氛围,轻声说:“那你说呀。”

    楚元昭轻笑,低沉的笑声,在空旷寂静的园中回荡,黛玉羞窘难言,狠狠推了一把楚元昭,没推动,柔软的手心仿佛碰到一块铁板,黛玉缩回手,嘟囔道:“天这么冷,也不知道多穿一些,连件大毛衣裳也不披。”

    楚元昭揉着小巧细腻的手心,解释道:“习武之人血气旺,不需要穿厚衣裳,演练腿脚的时候,反是累赘。”

    黛玉“哦”了一声,仰起小脸说:“哥哥,你来看我,我真高兴,我觉得我们好久好久没见了,又好像一直在见面,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楚元昭温柔的凝视着黛玉,黑白分明的瞳孔,天地何其辽阔,他仿佛只能看到她,眸中只能容纳她的身影。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园中周遭倾洒了一层金辉,余霞散绮,为少女的脸颊覆盖了一层淡淡的光华,如秋水波光的眸中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柔美。

    楚元昭噙着一抹笑,他唔了声,然后说:“这么巧呀,我也很高兴,一直都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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