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老板, 说实话, 我也看不太出来,两个人在片场没什么互动。”李思铭低声讲着电话。
“不过那天宋小姐眼圈是红红的,精神也不太好,好像很狼狈。”
“江先生您也清楚, 那就是张扑克脸,什么都是一个表情。”
尹肆坐在车上, 冷哼一声,不予置评,抬眸看眼腕表上的时间。
“你帮我预约个推拿店。”
“啊?”
李思铭一时没搞明白,“S市吗?”
尹肆皱起眉。
“琴市啊,您来了?”李思铭惊讶。
尹肆没再多言, “晚上八点, 让宋初亭早到半小时, 在那等着。”
电话挂断。
李思铭扯了扯衣领,转头看着小绵,小绵也耸了耸肩。
“你说这大老板什么意思啊,他是对初亭好像是有那么点点意思,但也没表态啊,现在突然这么巴巴跑过来…”
李思铭止住话头。
小绵闭紧嘴巴, 装作没听见他的吐槽。
“有什么情况跟我说。”李思铭抛下这一句,查电话订推拿了。
*
七点半,宋初亭从车上下来,望着这个地方。原来这家店, 这条街,是这个样子的。好像和她想象中差不多,又好像差了许多。
除去那次来盲校拍MV,宋初亭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她一直觉得那段经历其实不属于她,只是旁人发生的事情,然后被生生裁剪下来,缝制进她的记忆里。
直到现在,宋初亭还不是很愿意回忆那段时光——虽然他们总是在午夜梦回,黑暗,模糊,无可奈何,混乱不堪。
还好有他…
宋初亭攥了攥口袋里的手机。
“不进去吗?”李思铭问。
“等一下。”
这条路只有路口有灯光,看不清面孔。
贴着“盲人推拿”的玻璃门是大开的,宋初亭往里看去,这里和她想象中,几乎是一模一样。
简单的红棕色前台,墙壁泛着暗暗的黄,墙面上贴着价格表,包括全身推拿,腹部减脂,刮痧,火罐等等。
头顶是白色灯管,还有悬挂的绿色电风扇。
“宋小姐,李先生你们来了?”
一个娃娃脸的小姑娘看见她们,热情地走到门边,“天冷,快进来吧,我们等您很久了。”
宋初亭踏进门去。
小姑娘喊了一声,两三秒后,从休息室鱼贯走出五、六位盲人技师,排成一行,朝他们欠身问好。
“大厅冷,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来,就让他们在休息室等您,不好意思。”
“没关系。”
宋初亭说完后,看见一个女孩胳膊轻轻动了一下,宋初亭目光落在她身上——这女孩个子不高,瘦瘦的,戴着大墨镜,脸还小,虽然她没见过她的脸,但是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直觉告诉她,这可能是…
夏轻轻?
“宋小姐需要什么服务?想要哪个技师?”
“再等一下。”
店被包下,没有其他客人,李思铭对店员说稍等一会。
宋初亭抿了抿唇,往前走了一步,试探问道:“你好,你…你是夏轻轻吗?”
女孩没有说话,反而小声客气问,“你是?”
“我是宋初亭。”宋初亭扬了下眉,因为她明明见夏轻轻认出自己了,而且之前肯定也说过她的名字。
“哦,初亭,真的是你啊?”
夏轻轻愣了一下,旋即客气地点点头,“是我,刚才听你说话我就觉得声音很熟,没想到真的是你。”
宋初亭朝她笑了笑,颇有些激动,夏轻轻在盲校对她非常不错的,“嗯,是我!”
“我也是今天突然过来的,对了,李师傅呢?”
“今天李师傅休假了,要不然他见你来肯定很高兴的。”夏轻轻温和礼貌道。
“嗯!!”
宋初亭笑了笑,她感觉出夏轻轻的疏离客套的态度,气氛有一点点尴尬,伸手要去拉下她的手,拍一拍,结束这个对话。
这其实是盲人之间的小动作了,盲人和正常人不同,他们看不见,所有对于肢体接触是很多的。
过去也是,经常会拉着手,甚至异性之间也是这样。
这不过是很普通的动作,但是宋初亭指间刚触到夏轻轻的时候,夏轻轻便猛的缩回手。
其他人看不见。
宋初亭倒也没觉得尴尬不尴尬,只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不过想想也是,后来她也没有再同她们联系了,也不知道该联系什么。好像她眼睛治好后,就自然有一道奇妙的鸿沟。
是她唐突了。
“要不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还要再等一会。”李思铭上前,“认识啊?”
“嗯,以前同学。”
李思铭应了一声,“那就她?”
宋初亭看一眼夏轻轻表情,她脸上不是很愿意,宋初亭了解盲人自尊,又是老同学,怪怪的,“算了吧,我两天身上不少淤青,就不要了。”
半个小时后,尹肆才到。
男人一身高定西装,坐在轮椅上,有一种与这家小店格格不入的矜贵气质。
技师们看不见,但那种身上凛然的气质似乎由内而外,都让大家下意识小心翼翼的。
他直接选了两个资历最老的,一个指给了宋初亭。
两人趴在两张挨着的推拿台上。
清冷灯光下,宋初亭朝那边不自觉瞥一眼,她一直以为尹肆是下肢瘫痪之类,往常坐轮椅上也看不出来,看见的是完好裤管,皮鞋。
现在才看清似乎是金属的小腿。
她瞥一眼,便没有再看。
隔间一尘不染,所有毛巾床单似乎都是刚刚换过的,特意放了熏香,幽幽的高级冷香飘来,技师恰到好处的手法,宋初亭有些心神恍惚,全身心都放松下来,长舒了口气。
“这几天累吗?”
或许是这香的问题,宋初亭从尹肆声音里捕捉到一丝温柔。
“挺累的。”她有些倦怠,但是还是保持着精神高度集中。
她知道尹肆想跟自己说什么。
特意带自己来以前推拿店,不就是想告诉她,不听话,她就要回到过去的生活么。
“要不要休息几天?”
“不,我要好好工作。”
尹肆笑了一下,“你是我见过最敬业的小女孩。”
他的声音和江慎的不同,稍有点哑,但很温润柔和,在说“小女孩”三个字时,有一种难得的轻柔。
“…嗯。”
“你表现得很好,想不想要什么奖励?”他尾音上扬,语气含了点玩味。
宋初亭张嘴打了个哈欠,她这些天太累,这么一按太困了,困得让她理智有些不清楚,竟含糊地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呀。”
气氛微妙的僵持半秒,打散了刚才慵懒随意的氛围。
宋初亭紧张了一会,但是在几分钟后,困意再度铺天盖地袭来。
尹肆也不再说话。
宋初亭等了一会,最终头一歪,睡着了。
尹肆:“……”
他转头望着埋着头的小姑娘。
她剪了头发,发梢有点碎,薄薄的,软软的,垂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曲线很漂亮。
他歪头看了一会,莫名想去舔舐她的颈项。
他后悔了。
原以为他们怎么都不可能在一起,以那男人谨慎稳妥的性格根本不现实,再说小姑娘未必就是喜欢,只是分不清感动与感激罢了。
后来听说两人果然闹崩,宋初亭性情大变,他便觉得她这回懂了感情,不再有瓜葛,注意力或许会转移给自己,没成想……
“如果想谈恋爱,”
他淡淡呵了一声,“为什么不来找我。”
***
回到招待所后,宋初亭只觉得神清气爽,一扫前几日疲惫。
她锁好房门,立刻洗了澡,裹着浴巾拉开行李箱,她这次带来好几套睡衣,挑来挑去,微红着脸拿了塞在夹层的一套。
她换好衣服,开始挑香水,没用以前的橙花味道,指间在桌面上轻点,拿了瓶暗红色的。
旋即拿出化妆包,打开手机,选了个妆容艳美性感的,坐在梳妆台前学着博主给自己化起妆。
随之时间越来越近午夜。
她心跳得越来越快,胸腔里的氧气好似都被抽走,挤压,呼吸加快。
紧张,很紧张。
压抑着一种兴奋与刺激,全身上下的肌肤似乎都在微微发烫,绷紧,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绯红的脸颊,湿润的眼睛。
一种羞涩与羞耻同时蔓延上来,宋初亭发烫的手掌搓搓脸颊,真觉得像在等情人来的怀春女子。
十二点半。
10086的短信终于来了,「马上到,不要开灯。」
宋初亭猛的坐起来,其实她一直没睡,就在梳妆台前顾影自怜,将旁边台灯伸手拧灭,躲在窗帘后面。
耳朵仔细捕捉着窗外声音,却除去风声外压根什么都听不见。
直到几分钟后,她突然听见窗户推开的声音。
宋初亭心底大喜,立刻朝那边跑去。
窗帘一角被掀开,男人一手撑窗框,另一手还提着一只饭盒,长腿利落迈过窗沿,一翻身,稳稳落地,几乎称得上悄无声息。
外面没有任何动静。
“叔叔…”宋初亭欢喜朝他跑去。
“嘘。”
他没有先朝她走来,而是反身轻轻将窗户关上,咔哒锁紧,窗帘拉下,一切恢复原样。
他这才转过身,目光落在宋初亭身上,猛的顿住,提着饭盒的手指攥紧,视线一暗。
“你这是什么打扮?”
他声音极其沙哑,将饭盒嗒的一声放在桌边,垂下眸,目光紧紧盯着她,眼神越来越沉。
“你不喜欢嘛?”
宋初亭掀起裙摆,在原地转了个身,慵懒娇俏地坐在梳妆台上。
少女穿着粉白相间的水手服,樱花粉的棉布水手领,搭着透明纱制的短上衣,胸口处系着蝴蝶节。粉色裙摆上还有着精致格纹,低腰,露出性感肚脐,裙子很短,几乎到大腿根处。
她一手斜斜撑着桌子,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腿型纤细修长,裹着白色薄丝袜。
清纯的短发垂在洋娃娃般的脸颊,真是又纯又欲。
江慎下颌微收,额角青筋直跳,只感觉胸腔都大了一圈。
他真要被这个小女孩玩死了。
上次她说的那些话,让他觉得纯情挺好的,他一直也不是纵情纵/欲的人,适当收敛也很好。
今夜,他还专门给她做了银耳莲子羹,准备喂她吃,陪她说说话。
“江老师?”
宋初亭最喜欢江叔叔忍而不发的样子,当真特别有趣,声音软糯带甜,像粘着蜂蜜的钩子,撩得他心痒痒。
江慎:“……”
“体育老师?”
江慎:“…………”
宋初亭轻蹙眉,头歪了歪,“校长?教官大人?”
她一个个切换称呼,细细观察着他向来寡淡的面部表情,“主人?会长哥哥?”
她指甲一掐,头转过来,眨巴眨巴眼睛,“哥哥——?”
江慎往前走了一步,眼底是沉郁又慑人的光,再隐忍不住,似要将她吞吃入腹般,落在她身上。
宋初亭莫名被看得竟有点战栗,将懒懒翘着的长腿放下,意识到真惹火了,扶着桌子站起来。
“哥哥,好哥哥~”
她语带撒娇,还有着求饶意味,软绵绵的。
“慎哥——”她最后一个哥还没下来,江慎陡然往前一步,抱过她直接按在冰冷的梳妆台的桌子上,俯下身,一手掐住她的下颌,抬起,狠狠地封住她的嘴唇。
“喂,我的口红!!”
化妆台小,两支刚才摆在边上的口红被他们弄到地上,她推开他,“你这个狗男——”
“我给你买一盒,不,两盒。”他不喜欢听她这样的称呼,一只手掐在她腰上,低声道,“像刚才那样。”
“快点。”他用力掐了一把。
“哥哥…”
宋初亭无奈,弱弱地叫了一声。男人满意,再次吻了上来,她被他亲得喘不过气来,手指扣着桌面,嘴唇都有点肿,这种偷情的感觉让她浑身发紧,却又被他这么放肆孟浪的样子吓住。
他没有喝酒,而是清清醒醒的。
要比那天还要可怕。
宋初亭揉着嘴唇,扭头看一眼侧面的镜面,映出两个人抱在一起的身影。
……
一个小时后,台灯调至最暗那一档。
宋初亭软趴趴地裹在绵软的被窝里。
江慎坐在她身侧,将保温饭盒打开,银耳莲子羹还是烫的,他拿起勺子,吹凉到温度刚好,一勺一勺耐心地喂给她。
他刚才汗湿的身体外套了件背心,手臂和后背还有她指甲流下的抓痕。
“喂,哥哥,刚才不会有人听见我们吧…”
“不会。”江慎将一勺汤送到她嘴边,“我都给你堵住了。”
明明好好的话,从他嘴里说出,就有了丝淫/靡的味道。
“好冷啊。”宋初亭被子从肩膀滑下,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快要过年了,过几天会更冷,盖好被子。”
“过年…”
宋初亭怔住,一提到过年,她很自然地会想到小时候,眼神有些飘忽。
“怎么这么这么快就又是一年了啊。”她眼神好黯然,“感觉这一年变化好大啊。”
江慎望着她的眼神,一时间也想到过去,有些沉默,他将甜甜的莲子羹喂她一口,低声道:“今年可能不能陪你过年。”
“不过只要有机会,你觉得安全,我正好休息,一定过去找你。”
“好,地下党~”
宋初亭安下心,地下恋就地下恋吧,也挺浪漫的。她双臂抱起膝盖,可是“过年”这两个字还是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喂完她这一口,江慎手机震了下,他放下勺子拿出手机看了看,不是工作的事,立刻将电话挂断。
宋初亭还在想着过年的事,以为是闹钟,也没注意。
她抱紧被子,又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叔叔,还有个事情…我一直都没有问你。”
“嗯?”
“就是那一天,你是去参加你前女友的婚礼吗?”
江慎静默两秒,“不是,那天我…我爷爷去世了,我去参加他的葬礼。”
“你爷爷?”
宋初亭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那天那么难受,可又有点搞不明白,“他们是都在外地吗?”
江慎见她不想再喝了,将饭盒和勺子收好,“对,等着有机会再跟你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翻窗一定要彼此知道才浪漫啊。
记得我高中时第二天会考,复习到凌晨三点,因为连续几天会考没怎么睡过觉,全靠□□撑着,精神都恍惚了,然后突然听见有人在敲打我窗,很轻很轻。
凌晨三点,而且故意敲得很轻微,一会敲一会没有的(可能怕我父母听见),我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坏人?鬼?汗毛全部竖起,那种恐惧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么多年了,一个人住在家里的话,晚上经常还会做噩梦,梦见有人在敲打我窗,站在窗外看我。
更可怕的是,我姐姐说,她一个人住时也做过类似的梦…
TVT。
*上章锁了,明天应该会解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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