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昱将盒子送到内院, 交给姐姐, 磨蹭着不肯走, 想看看于大哥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蔓第一次收到未婚夫的礼物, 满心羞涩,只想自己独自品尝这份喜悦。不过阿昱的性子很是跳脱, 若不给他看,只怕祖父祖母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
陆蔓小心地打开盒子,只见盒中放着一支银簪, 簪头是栩栩如生的蔓草,几片叶子微微聚拢, 包裹着一朵紫色的小花, 很是新颖别致。
陆瑾昱看了一眼, 瞬间失望了,“原来是一支银簪啊,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
陆蔓却将簪子拿起来, 细细端详, 抚摸着簪头的蔓草,爱不释手。
“他……可有说什么?”
陆瑾昱道:“于大哥吗?他说感谢你的照顾。”
“不必客气。”陆蔓对着簪子小声说道。
陆蔓如此用心,不只是因为于舒文是她的未婚夫,也是因着上次踏青,于舒文对她的维护。投桃报李,陆蔓不知如何回报于舒文,便只能在吃食上下功夫了。
“姐姐,这簪子有什么稀奇的, 你梳妆台上任何一个都比它贵重吧。”陆瑾昱不解,姐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为何会如此喜欢一个素淡的银簪。
陆蔓微微一笑,并不想跟弟弟解释,“你懂什么!”
贵重的不是簪子,而是这份心意。
“好吧,好吧,你们都觉得我还小,什么都不懂,但是,我懂得不比你们少。”陆瑾昱道。“因为这是于大哥送的,所以姐姐才这般欢喜吧!”
被弟弟调侃,陆蔓恼羞成怒,瞪了阿昱一眼。
陆瑾昱见好就收,不敢得罪姐姐,毕竟姐姐可是掌握着整个府邸的银钱呢。若陆蔓知道他的想法,只怕少不了一个脑瓜崩!
“那姐姐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于大哥吗?”陆瑾昱问道。
“你跟他说……就说,我会好好珍藏的。”
陆瑾昱对簪子并不感兴趣,很快便回到前院,完成自己传话的使命。
“同在一个府邸,还要我跑腿传话。”
闻言,于舒文脸皮再厚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陆蔓则将簪子珍而重之的放到自己的妆台前。
陆蔓名字中的“蔓”便来自于《诗经》,因蔓草滋长延伸,蔓蔓不断,故而有茂盛长久之意。
陆蔓很喜欢自己名字蕴含的寓意,更喜欢的是自己的好意被人认可接纳。
陆蔓不知这是不是喜欢,但她只要想到于舒文,心中便会泛着甜意。
几日后,于舒文收到了陆蔓的回礼,是一个绣着翠竹的笔袋,当然陆瑾昱也有一个,对外只说于舒文的是稍带做的。
而后,于舒文便将这个笔袋随身带着。
……
陆征要求于舒文每月到府学参加月考,要多与夫子和同窗们交流,不能闭门造车。科举只考书本上的知识,但日后入朝,却需要有广博的人际网络。
府学的同窗对于舒文的感官很是复杂,原本他出身最低,大家便有些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毕竟于舒文的成绩一惯很好,是夫子点名夸赞的对象。学习上不能相比,便只能在出身上占据优越了。
可是,他却踩了狗屎运,被陆大人收为关门弟子。只这一项便引来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有这样的老师,有陆家的支持,出身便不再是问题了。
陆家一门三进士,就是谢家也万万比不了。
于是,最近于舒文回到府学,便有一些同窗向他示好,主动通报消息,帮忙整理桌案,甚至还有人提供茶水点心。
当一个人比众人稍微优秀一些,会引来嫉妒。当一个人超出众人太多,却只会引来追捧奉承。不在同一阶层上,便没有比较的价值了。
比如谢子陌,比如于舒文!
于舒文接受同窗的好意,有机会便回报回去。同窗若有问题,他总是毫无保留的帮助,这般下来,府学学子对于舒文的感官普遍好转。
府学的月考只有一天时间,于舒文在府学休息一晚,第二日便赶回陆府
这些人中感触最复杂的要数方玉林了,上次院试,于舒文与方玉林一头一尾,方玉林勉强得了秀才的功名,却只能成为附生,入学府学。
方家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开销,但这个名声太难听了,就像是花钱求着入府学一样。
方玉林原本的西席,已经被辞退,方家并没有给他再找老师,而是放任自流,将希望寄托在方家二公子的身上——因为弟弟的天赋比自己还要出众。
方玉林没有想到最先感受到的恶意居然来自于自己的家人,他一气之下便回到府学读书,即便是附生,也能听到府学夫子的授课。
没有家族支持,自己也能趟出一条锦绣之路。
在府学的旬考,月考中,方玉林总是被于舒文压一头,后来又听说于舒文拜了个好老师。方玉林便彻底歇了与于舒文比较的心思,如今的他只想向家人证明自己的能力,让他们后悔放弃自己!
家人的冷漠让方玉林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他整个人都沉默了,不再与同窗宴饮,不再拉帮结派。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苦读圣贤书!
方玉林在府学见到于舒文也只是淡淡的打了个招呼,低着头往前走,完全看不出曾经的意气风发。
周诚美对于舒文解释道:“院试后方玉林就变成这样了,一个人默默地读书,从不与人交流,大家也不知他发生了什么事。”
说着周诚美看了于舒文一眼,发现他并无异状才接着道:“大家猜测可能是院试名次太低,他接受不了。你不知道,院试之前,他曾发下豪言壮志,说是要与你堂堂正正的比一场。可是结果却无比讽刺,他那般骄傲,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于舒文却不这么认为,刚刚方玉林与自己打招呼时,语气平和,态度自然,并不像是在介意院试的名次。
不过于舒文与方玉林只是点头之交,之前还有些龌龊,便无意管别人的闲事,“正则真是府学百事通啊,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
周诚美却叹道:“谁说的,我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忽然,周诚美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子澄,你知道晓梦生吧,就是前几年写话本的那个人。”
于舒文正在喝茶,差点被噎住,“咳咳……”
——难道他知道什么了!
“你跟我说过,怎么了。”
周诚美没有在意于舒文的异样,接着说道:“最近又有晓梦生的话本问世,还是在清源书肆出售,我特意去买了,可是全本看下来根本没有以前的感觉。明明过去的《蒹葭》、《还魂记》、《真假女婿》,不论哪个都是题材新颖,故事合理,很有代入感,可谓开创一个流派的经典之作。可是这本《伊人》,整个故事俗套无比,就像你说的,看到开头便能猜到结尾,文辞生搬硬造,逻辑不通,整个话本没有一点新意……难道晓梦生江郎才尽了。”
周诚美是被晓梦生的话本培养出了阅读品味,养叼了胃口。
见识过新奇的世界,再回到原本的枯燥无味,自然接受不了。
不过于舒文明显更加震惊,我怎么不知道我最近又写了话本!
院试后,于舒文忙于学业,后来拜了老师,年后又与陆家议亲,这些事一件接着一件,于舒文根本没有时间写话本。
周诚美还在感叹:“真是可惜,看来我又没有新话本可看了。看过晓梦生的话本,再看其他人的,味同嚼蜡!”
于舒文道:“正则,你把话本拿给我看看。”
周诚美将压在书箱底下的话本拿出来,于舒文翻看扉页。
……
大概浏览了一番,于舒文便确定,这是有人在模仿自己的话本,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故事的内核——自由独立的人格,与男女平等的思想。
这本《伊人》,完全是为了蹭《蒹葭》的热度,既有自己话本人物的设定,又夹杂了《莺莺传》之类,对于书生的褒扬、同情,对于女子的蔑视、物化。
这么多东西混杂在一起,导致整篇故事七零八碎,阅读感受自然不好。
原来是李逵遇到李鬼了!
自己的作品被人这样曲解,于舒文也很是气愤。
“正则,我倒是看出一点东西。这话本绝对不是晓梦生所写,是有人假冒晓梦生的名头,模仿《蒹葭》写了一个话本。可惜整个故事前言不搭后语,最后的结局还是才子佳人,书生左拥右抱那一套,老读者都能看得出来。”
周诚美道:“子澄的话点醒了我,我从没有想过还有人会假借别人的名字,想来是晓梦生名气太大,惹人眼红了。”
周诚美没有想到这点,是因为其他书生写话本是为了名气。只要有些影响力,便恨不得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宣扬的人尽皆知,他们需要用这样的方法提升自己的知名度,说出去也能的一个“大家”的称呼。
但是晓梦生已经完成了几本小说,拥有了那么多忠实读者,却无人知晓他是谁。以至于,随便一个人都敢假冒晓梦生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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