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大喜之日

    晚上, 陆大夫人和陆蔓躺在一张床上, 不由得感叹时光飞逝, “上次你跟娘亲一起睡还是十多年前的事, 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

    陆蔓与母亲靠的更近些, 孺慕道:“母亲!”

    “你都要嫁人了,母亲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陆蔓道:“女儿也不想离开母亲。”

    临近婚期,陆蔓心中不免多了一丝忐忑。几天后, 自己就要离开父母亲人,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家庭中, 成为于家的媳妇……

    陆大夫人轻轻的揉了揉女儿的头发, 关切道:“阿蔓, 抛开祖父祖母和我们的意见,也不要去管外界的流言, 只说你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这门亲事, 你可愿意?你若心有迟疑, 母亲自会帮你推了这门亲事。这可是关乎你一辈子的大事,走出这一步,便没有后悔的机会……”

    陆蔓又羞又急,“母亲,我没有后悔,我……我是愿意的!”

    陆大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把你急的,母亲就是问问你的意见, 看来你是真心欢喜他。”

    这下,陆蔓也听出了母亲话中的打趣,顿时有些害羞,“母亲,您取笑我。”

    “他是你未来的夫婿,心悦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阿蔓不必害羞。”陆大夫人语重心长道。

    “成亲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关乎你后半辈子的幸福,母亲自然免不了为我的女儿担忧。想当年,母亲在闺中时,父母早亡,寄人篱下,备受欺凌。那些所谓的姐妹们为了嫁给世家公子,用尽手段。”

    陆大夫人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事情,虽然过去二十多年,却依旧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当时,天下刚刚平定,大周新立,百废待兴。那些有底蕴的大世家看不起□□皇帝,认为他出身草莽,必定不能长久。陆家是跟着先帝打天下的功臣,更是备受鄙夷,被世家当成了投机倒把,见风使舵的小人。”

    陆蔓听得渐渐入神,这些事情,她知道一些,却并不了解前因后果。

    “母亲选择嫁给你父亲时没有人看好,崔家还说要与母亲断了关系,可是如今,谁不羡慕母亲的好命。我那些‘姐妹’因着红颜老去,都陷在后院妻妾嫡庶之争中,蹉跎了时光。争来争去,她们又能得到什么,什么都得不到!”

    “阿蔓,你的婚事多有波折,母亲总担心你会因噎废食,杯弓蛇影,对未来失去希望。如今,你能从阴影中走出来,母亲很高兴。”

    母女连心,陆大夫人能看出陆蔓比过去活泼很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阿蔓,你也不要羡慕京城的那些姐妹,她们嫁的人虽是大家公子,却没有一个人能如于舒文这般高中解元。长辈的余荫总会用完,将来要看的还是夫婿的能力。于舒文如今看着还不错,才学出众,人品端正,这点最重要。不论他将来有什么样的成就,一两代内于家也不可能比得过陆家,所以人品才是最重要的。大婚在即,说这样的话有些不吉利,但你要记住,陆家永远是你的后盾,若是他以后对你不好,你就回来。”陆大夫人不放心道。

    陆蔓知道母亲是为了自己好,但从母亲口中听到对于舒文的怀疑,下意识的便想反驳。

    “母亲,你放心,他人很好,对我也好,不会欺负我的。”陆蔓迫不及待的为于舒文正名。

    陆大夫人是过来人,自然能看出自己女儿已经心悦于舒文,一颗心都向着他,只希望阿蔓不会被辜负吧!

    ……

    时间飞逝,转眼便是吉日——

    杨家村到潞安府有两日的路程,为了成亲,陆家便在昌平县买下一个小院,作为迎亲的场所。

    至于陆家的喜宴,则是在新人回门当天举办。

    九月初六,于家遣人到陆家送催妆礼。

    九月初七,陆家将陆蔓的嫁妆送到于家。

    陆家的嫁妆已经极其俭省,大件都放在京城未曾运来,即便如此,陆蔓的嫁妆也有六十六抬。

    以皇后娘娘赏赐的玉如意和太子妃的添妆为首,其后的每一个箱笼都装的满满当当。

    首饰,衣物,绸缎,文房四宝……应有尽有,还有店铺田庄的地契,外人不知道的是,有几个箱子装的是满满的金银。

    大户人家送的嫁妆就是为了给女儿长脸,日常一应用品都有,意在表明陆家女虽然嫁到于家,但却可以不花用于家的一文钱。

    九月初八,陆家陆二夫人,陆少夫人带人前往于家铺房。

    原本这天应该将嫁妆中的拔步牙床布置好,但陆蔓的绣花床还在京城,便只带了崭新的被褥,帐幔。

    九月初九,清晨,于舒文从家中出发,正式亲迎。

    杨广成,周诚美等府学同窗六人作为傧相,跟着于舒文前往昌平县。

    陆家小院中,送亲的女眷都聚在陆蔓的房中,依依惜别。

    陆蔓身着五彩凤纹大红嫁衣,头戴百鸟朝凤冠,端庄的坐在铜镜前。

    陆大夫人看着女儿身着凤冠霞帔,即将嫁为人妇,眼眶湿润,背过身去悄悄地抹了抹眼泪。

    陆二夫人和大嫂秦氏忙前忙后,安排众人,不敢出一丝差错。

    陆薇站在姐姐的身边,紧紧地拉着姐姐的手,一刻也不放。

    陆老夫人和陆征留在前院,坐镇正堂,招待宾客。

    史夫人撮合了两家的亲事,又是长辈,今日便由她主持迎亲,她正在给陆蔓讲解上花轿之前要行的礼仪。

    房间里还有潞安府官吏乡绅家的夫人小姐,很多陆蔓都不认识,只能含笑听着她们的打趣。

    辰时三刻,外面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清荷跑进来禀报道:“是姑爷到了!”

    众人立刻给陆蔓正凤冠,理霞帔,凤冠前的珠帘垂下,将陆蔓的面容遮挡起来,陆蔓手执团扇,以扇掩面。

    夫人们在给陆蔓的衣着做最后的检查,年轻的姑娘们便到门后拦门,要于舒文作出诗才能进门。

    “这可是解元公,要多做几首才行!”

    一路走来,于舒文做了不下十首诗,才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新娘。

    于舒文牵着陆蔓的手来到正堂,陆征和陆老夫人、陆大夫人便在上首端坐,于舒文和陆蔓跪倒在大堂中,郑重的行了磕头礼。

    于舒文是新女婿拜见岳家,满脸喜气,陆蔓则是拜别亲人,眼眶湿润。

    陆蔓知道,今日出门后,自己便是于家人了,自己的名字前要冠上于氏的字眼。再见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就要像亲戚一样……

    想到这里,陆蔓的眼泪不自觉的落了下来,虽有团扇遮挡,但于舒文还是发现了这件事。借由宽大的喜服遮掩,他伸手牵起陆蔓的柔夷,安抚性的握了握。

    陆大夫人在叮嘱陆蔓,按照礼仪,她需要告诉陆蔓——“勤谨小心,服侍舅姑,必敬必戒,三从四德!”

    其实,这都是说给外人听的,她真正想对陆蔓说的话,前几天晚上就已经说了。

    于舒文和陆蔓再次磕头,拜谢长辈,随后,喜娘搀扶起陆蔓,“吉时已到!”

    吉时已到,要上花轿了!

    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的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陆瑾垣蹲在妹妹面前,陆蔓微微俯身,趴在哥哥背上,由哥哥背着,出门上轿……

    陆瑾垣感觉到妹妹在微微颤抖,压抑的发出一声声破碎的抽泣声,便轻声叮嘱道:“阿蔓,今天是你大喜之日,不要哭了,不然一会眼睛就红了。”

    陆蔓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嗯……”

    陆瑾垣再次安抚道:“即便嫁到于家,你也还是陆家人,若是于舒文欺负你,你就回家来,陆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陆蔓感动道:“谢谢哥哥!”

    陆蔓知道,哥哥从来都是不顾一切的保护自己,就像郑家的事,哥哥冒着暴露的危险,帮自己退亲。还有谢家,也是哥哥查到了事情原委……

    陆蔓也想让哥哥放心,“哥哥,于公子对我很好,不会欺负我的,你不用担心。”

    陆瑾垣瞪了走在前面的于舒文一眼,吃醋道:“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这段路并不长,不一会,几人便来到喜轿边,陆瑾垣将妹妹的手放到于舒文手心,警告道:“我将妹妹交给你了,你若是待她不好,便将她送回来,不要欺负她。否则,我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于舒文接过陆蔓的手,郑重的保证道:“大哥放心,从今往后,阿蔓便是我生命中的另一半,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我自己也不行。”

    陆蔓心中暖意融融,坐到喜轿中,脸上依旧挂着笑意。

    透过花轿的轿帘,陆蔓隐隐约约看到花轿前骑着高头大马的于舒文……

    这人即将成为自己的夫婿,与自己相伴一生,陆蔓发现只是这样想想,心中便泛着甜意。

    于舒文骑着闪电,走在花轿之前,心神却牵挂着轿中的陆蔓,不知她现在可还难过,会不会悄悄的掉眼泪……

    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

    与君为新婚,菟丝附女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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