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之上, 锣鼓喧天, 鞭炮齐鸣, 两个时辰后迎亲的队伍终于回到杨家村。
古语中, “婚”同“昏”,故而, 吉时定在戌时,正是太阳下山,日夜交替之时。
花轿停下, 于舒文上前,挽弓射箭, 对着轿帘连射三次, 意在去除不好的运气, 迎来美好的生活。
接着,喜娘和侍女清荷一左一右搀扶着陆蔓下轿。
按规矩, 新娘的脚不能沾地, 于家从大门口到喜房都铺着毡席, 喜娘将同心结两端分别递给两位新人,陆蔓便由清荷搀扶着跟着于舒文往前走。
走了几步,正道上摆着一个马鞍,陆蔓抬脚跨过马鞍,喜娘立刻便道喜,“长命百岁,平平安安!”
两位新人“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来到于家正堂前, 于老头,李氏,于连成和于氏,坐在上首,于舒文和陆蔓站立在堂下。
于家主持婚礼的是杨家村村长,这可是于家对他的信任,杨村长很是高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一拜天地!”
随着杨村长一声高喝,两位新人跪倒在地上,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这一礼,感谢上天,让我们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结为夫妻!
“二拜高堂!”
这一礼,拜谢父母长辈,多谢你们的养育之恩,以后,便由我来撑起整个于家!
“夫妻对拜!”
这一礼,以我之姓,冠你之名,你我便是最亲密的家人。
“送入洞房!”
于舒文和陆蔓被众人簇拥来到新房,于舒文要先做却扇诗,让新娘将团扇放下。
此刻,灯火阑珊之中,陆蔓的面容隐藏在珠帘之后,白色的珠子微微晃动,越发增添了一份神秘之感。
犹抱琵琶半遮面,让人只想将遮挡视线的东西拿掉,看清这殊胜的容貌……
于舒文看的痴了,半晌没有动作,引来众人一阵善意的笑声。
喜娘将喜称递给于舒文,于舒文用喜称挑起新娘凤冠前的珠帘,众人才看清陆蔓的模样——
今日的陆蔓略施粉黛,较之平日多了一份魅惑。
她微微抬起眼睑,看向于舒文,于舒文顿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动,宣示着它的活力。
陆蔓也有些愣神,于舒文平日里都是一身青色的儒袍,如青松翠柏,挺拔俊俏,从未穿过这样艳丽的颜色。
原以为,他会被喜服的颜色压制,却没想到,于舒文气质哗哗,文质彬彬,这大红的喜服反倒衬的于舒文越发俊美。
陆蔓不敢再看,微微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裙摆,脸颊都红透了,幸好灯光不够亮,无人看到新娘的窘态。
喜娘赞道:“祝新郎新娘称心如意。”
“新娘子好漂亮啊!”
“像仙女一样……”
喜娘将盛放着鱼肉的俎端到新人面前,两人拿起筷子,同用一个俎中的鱼肉。
接着喜娘端上了合卺酒,两个酒杯由红绳相系,于舒文接过,递给陆蔓一杯,两人手臂相交,一饮而尽。
《礼记·昏礼》有云:“共牢而食,合卺而饮,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
随后,将两个酒杯置于床下,一仰一覆,意为阴阳和谐。
喜娘赞道:“祝新郎新娘琴瑟和鸣,早生贵子!”
喜娘将新郎新娘的头发交叠于一处,以发带松松捆绑,以示结发之礼。
“礼成!”
随着喜娘的道贺,围观的宾客也开始恭喜。
“早生贵子!”
“琴瑟和鸣!”
“举案齐眉!”
……
大礼完成,宾客们便识趣的离开,将空间留给一对新人。前院已经开席,他们还是尽早入席吧。
待众人都离开新房,于舒文才松了一口气。
“累吗?”于舒文侧过身子,问身边的新娘。
这一天各种礼仪,繁琐复杂,于舒文都累的够呛,陆蔓就更别说了,若不是妆容遮掩,定能看到陆蔓疲倦的神色。
陆蔓却摇摇头,“还好。”虽然自己的脖颈快要被凤冠压断了,陆蔓也没有抱怨一句。
今日乃是大喜之日,她想给对方留下最好的一面。
“饿吗?”于舒文又问道。
陆蔓刚想摇头,肚子却适时的发出了不雅的声音,陆蔓不好意思的看了于舒文一眼立刻低下头,整张脸都红透了……
于舒文轻笑道:“是不是一整天没有吃东西?”
这话缓解了陆蔓的尴尬,她微微点头。
“我让大姐准备了热的饭菜,一会你多少用些。”于舒文叮嘱道。
陆蔓微微一笑,“我知道了,你该去前院了。”
于舒文还要到前院敬酒,答谢宾客。
这些流程都是有人教导过的,陆蔓自然清楚。
于舒文不放心道:“我这就过去,你今日定然累了,不必等我,早点休息,我很快回来。”
临走之前,于舒文伸手,勾着陆蔓的肩膀,将陆蔓拉近自己,而后微微俯身,唇贴近她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他心绪翻涌,难以平静,不做些什么,舍不得离开,又担心唐突佳人,只能用一个吻,压下自己的心绪。
陆蔓惊呆了,她从不曾经历过这样的肌肤相亲,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娘子,我去去就回。”言罢,于舒文起身,离开新房。
清荷等在外面,等于舒文走后,才进来服侍自家小姐。
“小姐,奴婢恭祝小姐喜结良缘,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陆蔓努力平复立自己的心神,嗔怪道:“你也贫嘴,快来服侍我换下凤冠霞帔,这凤冠太重了,我感觉脖子都要断了。”
清荷立刻上前,服侍小姐更衣。
陆蔓嫁到于家只带了清荷一个丫鬟,剩下在她房间伺候的下人等到京城再行安排。
不一会,有人在外敲门,“弟妹,我是大姐,舒文让我给你送些饭菜。”
清荷立刻开门,陆蔓也迎了上来,“多谢大姐,前面已经开席了,还麻烦大姐给我送饭。”
于淑慧笑道:“弟妹客气,舒文特意跟我说了,这么点小事,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陆蔓让开门口,“大姐,快请进来。”
于淑慧道:“我就不进去了,前面也需要人照顾,我得去看看。”说着,便转身离开新房。
清荷赞道:“大姑奶奶人还挺好的。”
陆蔓微微一笑,叮嘱道:“我嫁到于家就是于家人,除了阿宁和下一辈的孩子,其他人都是我的长辈,你对待他们要毕恭毕敬,有什么事只管与我说。”
清荷应道:“是,小姐,夫人叮嘱过奴婢了。”
不一会,又有人前来敲门,清荷开门,原来是于庆,“你怎么来了。”
于庆道:“公子说,夫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做什么都不方便,便让小的回来守着,夫人但有需要只管吩咐小的。”
清荷揶揄道:“你改口倒是快!”
于庆不遗余力的为自家公子刷好感:“是公子特意吩咐的。”
陆蔓道:“你家公子在前院饮酒,身边也离不开人,你还是到前院照顾你家公子吧,我这边有清荷。”
于庆道:“夫人放心,这里是于家,公子不会有事的。公子说,夫人若是不想休息可以将明日见客的衣物准备好,公子不多时便回来。夫人不必介意小的,小的就守在门口,您有事只管招呼一声。”
“清荷。”陆蔓给清荷使了个眼色,清荷会意,将早已准备好的红包拿了出来。
“你差事办得好,这是夫人赏你的。”
于庆恭敬道谢:“多谢夫人。”
陆蔓将头冠卸下,霞帔换下,顿时整个人都轻松不少,“清荷,我想沐浴,你去问问可有热水?”
清荷应下,到门口问于庆,不一会,于庆便提了两桶水来。
陆蔓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泡在浴桶里不想出来。
陆蔓估摸着于舒文该回来了,便吩咐清荷,“去将母亲准备的寝衣拿来。”
“是,小姐。”
新房只有三间,一间待客,一间就寝,一间书房,如今书房被改造成了浴室,根本没有地方放其他东西,陆蔓的箱笼便都放在隔壁房间,清荷出门去拿衣服,叮嘱于庆看好房门,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于庆满口答应。
不一会,于舒文一身酒气走来,对于庆道:“你也早点休息吧,不必守着了。”
说着,于舒文便推门进去,于庆想说夫人正在沐浴,转念一想,自家公子进去,就不必拦了吧。
于舒文并不知道此事,他浑身酒气,不想熏着陆蔓,便先到浴室洗漱。
于舒文推开浴室的门,顺手解下外套,挂在屏风上。
屏风另一边就是陆蔓,陆蔓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以为是清荷,便道:“找到了吗,就在最上面的箱子里。”
却迟迟没有听到有人回答。
陆蔓出声后,于舒文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刚刚他满心里想着自己的娘子在寝室等候,急着去见佳人,便忽视了浴室的异样。
此刻,听着屏风后柔婉的声音,和若隐若现的水声,于舒文心痒难耐,身子瞬间绷紧……
“娘子,是我……”
陆蔓听到于舒文的声音,顿时惊呼道:“啊!”
整个人都缩了下去,溅起了一片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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