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蔓正与魏明钰闲谈, 有宫女前来通报, 说是陆大夫人要出宫了, 陆蔓忙向魏明钰告辞, 两人约好改日再见,才跟着母亲出宫。
马车上, 陆大夫人不放心的叮嘱陆蔓道:“阿蔓,母亲知道你过去与太子妃的交情很好,但如今你们毕竟身份有别, 她是君,我们是臣, 万不能像以前一样没大没小, 说话做事都要注意分寸。尤其是如今太子妃身怀有孕, 若是男婴便是皇长孙,正该万分小心的时候, 你最好等小皇孙出生后再进宫吧。”
陆蔓点头, 满脸赞同的表情, “阿蔓都听母亲的,您不用担心。”
话虽这样说,陆蔓内心深处却并不认为这件事有多少风险。
想当年,自己与郑家定亲,陆家被拉入泥潭之时,所有姐妹都离自己而去,魏姐姐却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
若是如今却因为两人身份之别而疏远好友,这份情谊岂不是太假了, 也对不起魏姐姐当年的一番好意。
回到家中,陆蔓自然要与于舒文聊起皇宫的见闻。
“……在那地方,每个人都要规行矩步,不敢行差踏错一步,生怕做错事,说错话,很是压抑。”
魏姐姐当年是多么爽朗的性子,如今却要处处顾忌,为了在宫中立足,不知付出了多少心力。
于舒文淡淡一笑:“有舍才有得,想要得到就要先付出,太子妃是聪明人,定然明白这个道理。”
陆蔓点点头,对魏明钰很有信心,“当年,魏姐姐教我很多东西,我想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倒她……”
于舒文却道:“相比之下,我倒是更担心娘子。”
陆蔓不解:“夫君担心我什么?”
于舒文叹气道:“娘子这般单纯,若是在宫中行走,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陆家的环境很是平和,养出来的孩子自然没有什么坏心眼,却也对外人少了几分警惕。
果然,陆蔓满不在乎道:“夫君杞人忧天了,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官宦家眷,没有人会针对我的。”
于舒文却不觉得自己是在杞人忧天,陆蔓第一次进宫就偶遇谢淑妃,这样的事总不该是巧合吧!
于舒文提醒道:“娘子觉得谢淑妃当真这般跋扈?”
陆蔓有些惊讶:“……难道夫君觉得她是装的!”
于舒文抽丝剥茧教导娘子:“皇宫是什么样的地方,娘子读史书应该知道,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到处都是不见血的斗争。谢淑妃若没有聪明的脑子,在那个地方可是活不长久的。如今她是四妃之首,还养育了一个成年皇子,怎么可能是简单的角色。所以我说,娘子太单纯了,皇宫那样的地方能不去就不去为好。”
于舒文这样一说,陆蔓就明白了,史书上记载的宫廷斗争血迹斑斑,陆蔓博览群书,自然知道。
可是……“可是我都答应魏姐姐常去看她了。”
若是宫中之人宣召,还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于舒文思索一番道:“若是必须进宫,娘子也要记住,任何吃的用的东西都不要经手……”
于舒文看多了后宫各种阴谋迭出的影视作品,对那个地方敬而远之。
陆蔓觉得于舒文的担心有些多余,但又不想让他担心,便保证道:“夫君说的我都会记住,若是进宫,定然先与夫君知会。”
随后,陆蔓突然想起来:“对了,夫君,今日皇后娘娘还问到你了。”
“问了什么?”
“皇后娘娘说是要太子殿下多与年轻学子交流学问,便提到了夫君。”陆蔓原本没有多想,但于舒文的一番话却让她不得不思考皇后此举背后的深意……
于舒文道:“娘子,你可知皇后为何这样说。”
陆蔓举一反三,通过夫君前面的话也能想到一些:“为了拉拢陆家,示好夫君。”
于舒文点点头,赞通道:“不错,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最近二皇子在学春秋四君子,开府养士,在府里供养了不少读书人,虽然他养的‘士’都是被科举制度淘汰下来,不得志的文人。但他们每日里写诗论文,高调聚会,在读书人中可是积攒了不少重贤纳谏的好名声。皇后娘娘自然不能让二皇子专美于前,可是太子深居东宫,不便外出,我和大哥就是皇后娘娘用来千金买马骨的马骨。”
陆蔓明白了这层意思,便不由得为夫君担心:“夫君,你岂不是要被人当枪使了。”
于舒文自信一笑:“任何事情都有好坏两面,我们要辩证的看待问题,这件事虽然我是被人利用,但这同样是我的机会,若能因此进入皇家的视线,也算是留下个好印象。况且,太子若是见我,我便与他论文,反正我只是一个学生,不曾进入朝堂,不通政务。”
如此,只要注意分寸,便能转危机为机遇!
十一月十二,陆老夫人寿诞。
这天一大早,便有宾客登门,除去陆家发帖邀请的,还有一些自己找上门的,他们打着为老夫人祝寿的名头,不入席参加宴会,只是送上自己的贺礼,陆家也不能将人赶出去。
尤其是前两日,陆大夫人和陆蔓进宫谢恩,知道这件事的人心思都活络了,上门的客人便更多了。
于舒文和陆瑾垣陆瑾昱在前院迎接宾客,陆瑾垣会趁机给于舒文介绍这是谁,什么职位,寒门还是世家……于舒文很快便将整个朝廷的大佬都认全了。
午时初,宾客入席,于舒文等人也回到宴席上,正式开席。
不多时,便有个家丁在陆瑾垣耳边禀告了什么,陆瑾垣叫着于舒文悄悄离席。
“大哥,出什么事了?”于舒文问道。
“太子殿下来了!”陆瑾垣道。
于舒文震惊道:“什么!”
陆瑾垣也不知太子为何突然前来,“太子殿下还在门口等着呢,他是微服出行,未打仪仗,我们也不能声张,我已经禀告了祖父,现在我们先去将殿下迎进来。”
于舒文只好跟着陆瑾垣快步来到大门口,果然有一行人正在等候,为首的是一位年轻公子,身着锦缎绣袍,头戴白玉冠,如同一位普通的贵族公子。
于舒文与陆瑾垣上前行礼:“学生参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前来,学生迎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太子微微抬手示意道:“两位快快免礼,本宫本就是微服前来,未曾提前告知,若说失礼的应该是本宫才对,怎能责怪你们呢。”
太子殿下态度和善,两人顿时放松很多。
于舒文与陆瑾垣站直身子,解释道:“还请殿下先到府中歇息,祖父马上就到。”
太子微微点头道:“请带路。”
太子走在前面,陆瑾垣和于舒文落后半个身位,以示尊重。
太子问道:“本宫听闻陆公子要参加明年的春闱,可有把握?”
陆瑾垣恭敬道:“回禀殿下,学生并无万全把握,只能尽最大努力,但求无愧于心。”
太子赞道:“预祝公子早日金榜题名,若是进入翰林院,说不定还能做本宫的侍读呢。”
太子侍读乃是被圣上看中,重点培养的人才,陆瑾垣当即道谢,只说自己定会努力。
太子又对于舒文道:“本宫听闻于公子乃是青州府解元。”
于舒文谦虚道:“是学生运气好,侥幸得了解元,青州府比学生学识出众的学子多着呢。”
太子道:“乡试乃是朝廷抡才大典,两位公子能够脱颖而出,将来定会成为我大周的栋梁之才啊。”
太子乃是听从皇后教导来此会见年轻才子的,如今一见,发现这两位举子文质彬彬,风度翩翩,面对自己也没有怯懦讨好,果然是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
不多时,几人来到书房,陆征已经等在这里,见到太子,自然又是一番见礼。
太子恭敬道:“太傅是父皇的先生,如今又是学生的先生,该是学生向您行礼才是。”
陆征自然不敢受太子的礼,忙拒绝道:“君臣有别,殿下折煞老臣了。”
陆征请太子上座,他坐在下首,陆瑾垣与于舒文站在他的身后。“不知殿下前来,老臣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太子无奈道:“太傅不要拘谨,今日,我是以学生的身份前来拜见老师的,不欲声张,更不必大张旗鼓的迎接。前日,母后召见陆大夫人与陆小姐进宫,随后便教导学生要多与青年才俊交流,增长见识。今日一见,两位公子都是才学出众之士,将来定能成为国朝的栋梁之才,陆家后继有人,太傅真是好福气。”
陆征笑道:“多谢殿下吉言,这两个孩子年纪尚轻,要学习的还有很多。皇长孙即将诞生,太子殿下也可免除后顾之忧矣。”
太子有了嫡长子,对于稳固储位是件大好事。
儒家讲究“立嫡不立长,立贵不立贤。”虽然无法保证每一位统治者都是英明的君主,但却能最大程度上避免储位之争带来的流血牺牲,使得朝廷能够平稳的过度到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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