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书声朗朗

    杨家村距离西河镇只有半个时辰路程,一路上见到很多村民去赶集。栓子很是兴奋,古代的集会不知道和现代有没有什么区别,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现代社会已经失传的一些手工艺品。

    杨家村的人去镇上赶集都是赶早步行过去,这次因为有栓子跟着,所以父亲破费坐了牛车,虽然牛车的速度和步行没有什么差别。

    西河镇距离县城有一天路程,离官道也不远,附近还有一条河,不知流向何处,时常有船舶在小码头停靠,水陆交通比较方便,算是一个大镇子,镇上有两条主街,集会集中在这两条街上。

    每月二十三这天,有走街串巷的小贩,售卖远方的新鲜玩意儿,也有附近村子的农民售卖自己地里产的作物,整条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栓子看得眼花缭乱,虽然跟自己以前见过的大市集没法比,但这份古色古香的韵味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唤醒了他骨子里感性的一面。

    从没有如此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熟悉的世界了。这种沧海桑田,世事变迁的感觉,让栓子一阵恍惚……

    于连成在几家店里买好了家里需要置办的油盐酱醋,带着栓子在附近闲逛。难得有机会带栓子出来一次,下次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栓子,想吃什么,跟爹说,爹给你买。”

    来之前于氏特意拿了一些自己积攒的银钱,想着栓子第一次赶集,给孩子买点零嘴。

    “爹,我不饿,还是留下来买些有用的东西吧。”

    栓子知道家里并不宽裕,他又不是真正的小孩,自然不会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浪费银钱。

    “我们栓子真是懂事,不过这些是爹要考虑的事情,你还小,不用想这么多。”

    于连成在街边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径直走过去,“我要一串糖葫芦。”

    “两文钱,谢谢您嘞。”

    栓子看着自己手里的糖葫芦,咬一口,酸酸甜甜的,比自己记忆中的味道要好很多,记得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糖葫芦已经是落后退伍的代名词,更多的美味充斥着每个人的味蕾,更多的人买糖葫芦只是一种情怀,没多少人是为了它的味道。只有在这个物质匮乏的时代,才能知道,一串糖葫芦带给人的满足感。

    栓子吃了一个,递到爹爹的嘴边,于连成张开嘴舔了一下山楂外面的糖霜,“太甜了,爹爹不喜欢吃山楂,还是你吃吧。”

    栓子明白爹爹的意思,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爹,我要快点长大,将来挣好多钱,给你和娘买好吃的。”

    “好孩子,爹爹等着你长大。”

    于连成感叹于自己儿子的懂事,这更坚定了他的打算。“栓子,走,爹带你去一个地方。”

    栓子跟着父亲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个比较僻静的民居门口,此时,院内传出了一阵朗朗的读书声,”……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是《三字经》!

    栓子还有一些印象,与自己记忆中的三字经并没有什么区别。于连成带着栓子站在门口听了一会,朗读结束,两人离开。

    栓子心绪难平,一路上都在出神,《三字经》是古代孩童启蒙的第一本书,内容包罗万象,刚刚听到的《三字经》与自己前世记忆中的一样,说明这个时代与前世历史上的一些朝代很相似,这让栓子有了一些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栓子,你想不想读书?”于连成问道。

    栓子猛然听到父亲的话,很是惊喜,连连点头,“想,我想读书!”

    “爹,我听说读书识字以后,能当账房先生,以后我要像三叔一样,到县城做工,赚好多钱,给你和娘盖大大的房子,吃特别好吃的东西……爹,我能去读书吗?”栓子一脸紧张,他知道,这一刻关乎他的未来,关乎整个于家的未来。父亲虽然话不多,但他一旦决定了什么事,一定会想办法办成,若能取得父亲的支持,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于连成看到儿子眼中的期盼,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更何况,这本就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栓子,爹一定能让你读书。”于连成向儿子许诺。

    栓子想,他会永远记住这一刻,父亲的身影映刻在他的心中,无比高大,无所不能。

    回家之后,又平静的过了一段时间,整个杨家村都在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过去的日子。一直到秋收结束,父亲都没有再提这件事,栓子心中忐忑不安。不过,他不会因为前路不明就放弃自己的目标,办法总比困难多!

    趁着这段时间,他继续自己的锻炼计划,每日在院中跑来跑去,有机会还会跟着二哥到附近的小山坡上,找些蘑菇野菜,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栓子有计划的开始复习自己前世学过的知识,他发现,高考之后还给老师的那些文章、知识都历历在目——他能清楚的回想起化学酸碱反应,能一字不差的背下韩愈的《师说》,记得苏东坡的《赤壁赋》,白居易的《琵琶行》,记得自己看过的每一本科幻小说……

    栓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穿越的一项福利,记忆力比起前世好太多了。

    科举考的就是文科,文科最基础的是背诵能力,如果能达到过目不忘的境界,科举岂不是手到擒来,栓子在脑海里YY这美好的未来,笑得一连荡漾,把旺儿吓的,还以为他又中邪了!

    年前的一天,于家老三也回来过年,老于家男人在堂屋坐着说话,一起结算今年的收获。今年年景比较好,做家具的人也比往年多,银钱比去年多了整整十两,这可是一笔大数目,大家都很高兴,打算过年杀了年猪,多买点吃食,过个好年。

    于连成觉得这是个好时机,便开口道:“爹,大哥,三弟,我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

    三人都扭头看向于连成,“栓子过年就五岁了,可他的身体……唉,就算以后平安长大了,也是受不得重活。我就想着,能不能送他去读几年书,也不求他将来有什么大造化,以后像三弟一样到县城做个伙计,做个账房先生啥的,也是条活路啊。”

    于连成说完紧紧盯着父亲的脸,只怕他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于老头却不表态,只对着于连福于连双说:“如今,老于家还没有分家,你们有什么意见,也说说吧。”

    于连福一贯是老实木讷的,平常只埋头干活,从不表达自己的意见,只是支支吾吾道:“我没啥意见,都听爹的。”

    于老头看了他一眼,也知道自己的大儿子是说不出什么话的。

    接着于连双也开口道:“我也听爹的,就是……栓子是不是太小了,去年我送贵子去私塾,他没呆几天就跟同学打架,说什么也不去了,白白浪费了一季的束脩,要不等他大点再说。”

    于连成连忙开口,“若是定好要读书,还是早点比较好,等他从私塾出来就能去做学徒了。”

    “我大字不识一个,不也干得好好的,慢慢都能学会。”于连双说道,他已经在县城做了十多年伙计,运气好点都能升掌柜了,可惜,唉!

    “可他这么小,在家也不能干活,不趁着这个时间去念书,每天在家玩,也不是个事啊。”于连双积极为自己儿子争取。

    “先说好,我是没意见的,我只是觉得,栓子过年才五岁,他知道去私塾做什么吗,他知道读书是干嘛,要是他在私塾呆不住,岂不是白扔了那么多银钱!”

    “栓子懂事,知道家里不容易,必定不会白白浪费的。”

    于连成和于连双相互争执,于连福一言不发。

    于老头终于发话:“行了,这件事,你们都先回去好好想想,跟家里人商量一下。一旦决定了送栓子去读书,每年都要拿出一些银钱来,咱们的日子肯定会紧巴一些。可这是关乎栓子一辈子的事,我们老于家,就这么多人,在这杨家村,独门独户,得抱团才能生存。今天换了你们谁家的孩子遇到这种情况,我们都不会不管。”

    于老头说是要儿子们回去商量,但其实他的话已经表明了态度,他是支持这件事的,栓子毕竟是老于家的子孙,还是老二唯一的香火,他也想给栓子找一条出路。

    只是这件事必须过了明路,全家都要统一立场,以避免将来有可能的矛盾。

    三兄弟离开堂屋,于连成拜托自己的两位兄弟,请他们一定要劝大嫂和弟妹答应,两人也是满口应承,只说放心。

    于连成对自己的两位兄弟是放心的,他知道他们定然没什么意见,但大嫂和弟妹怕是没那么容易说通……

    父母在,不分家,爹娘的钱将来也有他们的份,她们怕是不会想给栓子多花一文钱,说不得,自己要想一个她们不会拒绝的好法子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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