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想想如愿以偿地坐在陆府的大堂里,玲珑站在她身后随侍。
稍等了片刻,陆炳从内堂笑容满面而来。
“想想啊,你有多久没来探望陆伯伯了呀。”陆炳从小就喜欢她,在外手段毒辣的锦衣卫都指挥使此刻却对她笑逐颜开。吴想想就觉得人心难辨。
她甜甜一笑,熟稔地起身上前,挽住他的手臂,亲昵地撒娇道。“陆伯伯,想想也很想您的呀。”
边说边让玲珑将那些药膳补品递上来,一件件的细细替他说明。
说完还有些可惜地撅嘴,“陆伯伯,再过几日我就又要走了,您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陆炳看她时不时地张望着脑袋,便知其心思。“绎儿这孩子脾气大,总与我置气,我可是请不动他来看你的。”
吴想想心中却道,没事儿陆伯伯,我会跟着陆绎哥哥一道下江南的。这般想着,更是不由自主地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唉,就知道想想不是真来看陆伯伯的,”陆炳故作惋惜,“那臭小子这会儿应该在园子里练剑,快去吧。”
“省得被他知道又躲着不见你了。”陆炳推推她,让她起身赶快过去。
吴想想不好意思地低头害羞,冲他行礼后便跟着下人去往后院。
下人领她走至园门便匆匆离开,不再多待。吴想想古怪地回头看他,不明所以。她正要踏进花园,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袁今夏。
吴想想小碎步跑上前,绕过一圈躲在那棵桃树底下,小心地探头张望着。
袁今夏恭敬地行礼作揖,这般服帖自然是为了来要她自己的手铳。
陆绎不痛不痒地讽刺她几句,倒也没有再为难,将手铳还予她。
吴想想看袁今夏走远,打算绕回原路正常地走进园子。却看陆绎竟坐在箜篌前欲要拨弄。她大吃一惊,这么多年,陆绎因为陆伯母的关系,再也不曾碰过这架箜篌。
可今日今日,只是见了袁今夏他却..却....
吴想想不免多想,她的手指抠着树干,心情杂乱。
一曲已毕,吴想想不自觉地竟抠下一大块树皮,啪地一声极细小的声响从脚下传来。她下意识低头发现树皮砸落在枯叶之上,枯叶已然四分五裂,碎成细末。
再抬起头时,陆绎则起身收起箜篌欲要离去。
吴想想心里一急,微微向前,几层枯叶稀里哗啦的声响接二连三乍起。她手忙脚乱地转过身紧贴着树干隐藏身形,不敢大口喘气。
陆绎背手走了几步,置若罔闻。但迟迟未闻脚步声,他略略皱眉扭身走回去。
“不想见我?”
吴想想耳旁忽然响起一道深沉的男声,她大脑一片空白眨眼间便从树后跳了出来。但没想到陆绎离那桃树稍近,她又吓了一跳。
他偌大的脸庞就在眼前,吴想想险些就撞进他怀里,只好赶紧侧身闪避,可脚一扭差点要与大地亲密接触。
陆绎出手迅速紧抓住她的手臂,叹口气。“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
“冒冒失失的。”
俊秀的宽眉无奈地皱拢起来,待她站稳才撒开手。“有事吗。”
吴想想睁大眼睛,眼底都是陆绎,“想....见你。”
陆绎一愣,别扭地偏过头,眼神闪过片刻的柔软。“那你见到了,回去吧。”说罢转身走得还挺利落,嘴角也悄悄弯起。
“等等...等一下...”吴想想正事还没说呢,赶紧追上去抓过他的袖子。“我要走了。”
“嗯。”陆绎不冷不淡地应了她一句,没什么情绪。
吴想想又默默将手缩了回去,轻声嘀咕。“就嗯啊,好不容易才见到的,不问问我做什么了,吃什么了,在外住的还习惯嘛。”
她转着眼睛努嘴不解,“爹爹都是这么问候娘亲的,不应该啊。”
“过得怎么样,”陆绎极轻地笑了下,回身把她想让自己问的一字一句缓缓道来满足她。“吃了些什么,生活在外还习惯吗。”
他逐渐靠近她,忍住揉乱她头发的小心思,扬起下颌问得十分仔细。
吴想想一阵窃喜,笑得眯起了眼睛,如弯弯月亮光彩溢人。她抬起头正要回答,陆绎却眼一转忽然俯身。
“还有,你脖子上的...”他故作奇怪反问,“是伤口吧。”温热的气息扑在吴想想的脖间,她揪住裙边,屏住呼吸无辜地眨眨眼。
吴想想的笑脸顿时僵住,拢紧衣领不由得后退几步,笑得勉强。“猫儿,猫儿挠的..”
陆绎勾唇一笑。“这只猫儿,还真够野的。”他眼神微紧,笑容减淡。
“吴绶的伤怎么样了。”也不再逗她,直起身子问道。
“三哥?”吴想想挠挠头,想不明白。“我三哥的伤?”她唿地张大嘴巴,指着陆绎说不出话来。
吴想想如何也没想到三哥脸上的乌青竟然会是陆绎打的,完了完了。三哥不会告诉陆绎她在六扇门当差了吧。
“你你你,你为什么打他啊。”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他好歹还是你未来的妹夫啊。要是破相了,算谁吃亏。”
陆绎却很贴心地告诉她,“我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他那日不由分说地冲到府上要与我切磋,我本不想出手,”
“是他苦苦纠缠,我才不得已为之。”
吴想想自然知道三哥为了什么,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三哥的伤势还好,乌青再过三两日就能全褪了。”
一时之间二人又无话言对,吴想想垂首抿唇犹豫了半晌,才鼓起勇气直往陆绎手中塞了个东西后,害臊地扭身就跑。
一边跑还一边解释,“那是我去求来的平安符,保佑你一路平安,一生顺遂的。”
“你..你要牢牢戴在身上啊,”
“不然会不灵的。”
陆绎忍不住伸出手接住那朵落下的桃花,空闲的手掌中一暖,属于姑娘家的柔荑轻柔地划过自己的掌心,他心微微发痒。
还没来得及盈盈握住,吴想想羞红着脸飞也似的跑走了。
他摊开手,手掌心里的桃花泛着淡淡馨香叫人不禁迷醉晃神。陆绎将这枚花瓣放进了平安符内,仔细地安放在胸口。
出发下江南的日子是个大好的晴天,吴想想将玲珑收拾好的包袱背在身上,反手轻轻地合上屋门,却被等候在外的三哥吓了一跳。
“小五。”吴绶脸上的乌青已经好多了,但他依旧冷着脸手背在身后,浑身散发着隐隐的怒气,吴想想咬着唇心里也明白。“路上小心。”
“你不必纠结自己的身份会否被拆穿,”吴绶自知拦不住她,只好句句叮嘱。“我托人给杨程万打过招呼,他会护着你的。”
吴想想走上前给哥哥一个大大的拥抱。“三哥,从小到大我都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她同他一道走向吴府大门,“有什么事都会替我出头,可是哥哥啊,你的小五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以后还可以照顾你呢。”她挽着三哥的手臂,亲近地靠在他肩上。
吴绶的面色总算有些缓和下来,搭着小五的手背却说。“我宁愿你永远都不长大。”
“不长大,不嫁人。”
吴想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三哥要养我一辈子吗。”
“我养总比陆绎养好。”吴绶白她一眼,暗自生闷气。
“三哥!”吴想想嗔怪地瞪着他,“你怎么又扯到他身上啦。”
吴绶哀叹一声,“算了,妹妹大了,打是打不动了。”他瞥看她,“只能把她身边的臭虫都赶走。”
“陆绎才不是臭虫。”吴想想连忙撒开挽着三哥的手臂,不满道。
“我又没说是他。”吴绶反将一军,得意地笑着。
吴想想哼哼唧唧反驳不了,忽然想到什么,笑眯眯地说来。“到底谁是臭虫还不一定呢。也不知道是谁被打得鼻青脸肿都不敢回家来,”
“这事儿一定告诉陆姐姐,也让她好好笑一笑。”
“吴!想!想!”吴绶整个人跳起来,你你我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吴想想脚步轻快,三两步跑出吴府几丈远冲哥哥使鬼脸吐舌头。
吴绶也没追出去只是站在吴府门前,朝她喊着。
“路上小心,”
“记得写信!”
他看见吴想想冲他挥手告别,心中顿时空落落的。
妹妹长大了....
“小五,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袁今夏吸吸鼻子,吴小五的房间什么异味也没有,着实让她羡慕。“我和大杨,还有师父的房间里全是霉味。”
吴想想赶紧从药箱里拿出三副香包,“今夏姐,这香包能去味还能驱虫蚁,很方便的。”
“带上个专业的大夫就是不一样,”袁今夏嘿嘿直笑,“我那三脚猫的医术碰见这种问题,什么辙也没用。”
她又说,“这是晕船药,你也拿好。”
袁今夏立刻给她束起大拇指,还抱了抱她,“小五~你也太贴心了吧。”
吴想想拿着晕船药和香包走上二层去找陆绎,看见岑福正端着熏炉去味。她走上去正要搭话,却听见船舱袁今夏同人争吵的声响,循声探去。
陆绎则在甲板也闻见吵闹声,遂回来查看。瞧见吴想想俯身探头探脑地向船舱张望着,脸颊似乎刚刚被海风吹得微红,手上捏着一副草药以及一包香包。
微弱的海浪防不胜防地打过来,吴想想没防备探身倚着横栏有些身形不稳,她急忙抓紧栏杆,可另一只手上的香包与草药却飞了出去。
她又急急伸手去拿,却见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手轻巧地拿住草药香包。
“陆..陆大人...”吴想想站直身子看见来人慌忙低下头去。
陆绎左右翻转看了看,“这是何物。”
“香包,可以...”话没说完便被他打断。
“我不需要。”陆绎退还回去,打算回房。
吴想想又赶紧开口,“陆大人可以备些晕船的草....”
陆绎回头上下打量她,“我想,我应该也不需要。”他负手而立,面色淡然。“倒是你,应该多备一些。”
唔,她是被鄙视了么。吴想想看着他回房又关上房门,努嘴暗自失落。
案件发生的悄无声息。镇国中尉观煊将军为替他父亲贺寿而专门运送的生辰纲竟被人盗取了,船舱库房内八大箱生辰纲不翼而飞。
陆绎等人便装前行,并不曾透露过身份。而早前袁今夏与搬运生辰纲的护卫起过冲突,生辰纲被盗她反倒成了嫌疑人。
袁今夏脾气就如同手铳一般,一按就爆。她哪里受过这般污蔑,说话间就同他们那一伙人打了起来,阵仗颇大。
对方人多势众,袁今夏与杨岳双拳难敌四手,处于下风。吴想想听见响动赶紧去寻杨程万,仔细地扶着他前往甲板。
袁今夏他们正打得火热,为首统领持弩欲冲她二人。吴想想和杨程万才至便见这危险一刻。
千钧一发之际,□□直直射去,袁今夏没有防备。一转身□□已在眼前,只是被陆绎拿捏,她才免于受伤。
吴想想却难免暗呼一声,陆绎手掌间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血珠冒的又急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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