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允你让她喝酒的!”陆绎脸黑了大半,微转回头厉声质问谢霄。
谢霄艰难地把袁大虾从后背放下来,拉住她的手臂免得又身形不稳倒下去。他空出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不太在意地说道。
“她自己想喝便喝咯,我为何要拦着她。”
陆绎只是又加深了力道,紧紧把她揽在怀里。哪知吴想想竟得寸进尺,揪过他的衣领撅起嘴就想亲上来。
他难得窘迫地稍稍移开,沉下气安抚她。“想想,”
“别闹。”
吴想想咯咯笑起来,像小时候一样用鼻尖轻轻蹭着陆绎的脸颊,软糯的触感让他心口一滞,喉结不由得上下耸动。
“想想听话,想想也会乖乖的。”
她眼睛亮亮的,一点儿也不像喝醉的样子。
陆绎松口气跨过官驿门槛,却听谢霄在背后喊着。“那袁大虾呢,她怎么办。”
“我会让杨岳出来。”
谢霄半扶着袁今夏,碎碎念嘀咕道。“我说袁大虾啊,你这酒品也太不好了吧。”他一只手还捂着耳朵,疼得呲牙咧嘴。
官驿外的动静太大早把杨岳惊动,他一路小跑着赶过来。遇着陆绎连忙让开道,迎他进去。
吴想想似乎睡着了,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肩窝安分下来。陆绎轻声推开她的房门,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扑鼻而来。
陆绎将她抱上床榻又无微不至地替她掖好被角后,打算去厨房给她熬一碗醒酒汤。却被圆桌上一大堆的礼物吸引过去,他双手环胸,一眼就瞥见了写着袁今夏三个大字的扬州点心盒。
杨岳的则是一本扬州美食的食谱。陆绎勾起嘴角,不免暗自思忖,也不知这丫头是什么时候偷摸背着杨岳买下的。杨程万的礼物是一包白檀木香,他拿起送到鼻前细嗅着。气清香,看外表灰黄,光滑细腻,倒是白檀中的上品。
陆绎抿嘴,她倒是用心,不由得再其中继续翻找。
“谁都想到了,”陆绎挑眉似是微微不满。“连岑福那家伙居然也有这种无聊的礼物。”他略显嫌弃地将一罐花茶丢到一旁。
吴想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坐起来,盘腿坐在床沿边捧着脸摇头晃脑地盯着陆绎的背影。
“小哥哥,你知道哪里有桃花树吗。”
陆绎身形一顿,慢慢回头,负手而立。
吴想想脸颊通红,眼神却澄澈。她想下床却被陆绎摁了回去。“好好休息,莫再胡闹。”她又躺倒下去,拉紧被褥眨眨无辜的眼睛盯着他。
“闭眼睡觉。”陆绎伸出手点点她的额际,劝她阖眼休憩。
她努嘴轻哼了一声,扭过头闭上眼。
陆绎帮她拢了拢被褥才转身,便又听见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无奈地回头一看,吴想想又坐了起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吴想想,”陆绎凑近她,“你该不会是在装醉吧。”他喑哑的嗓音自下而上如一阵风惹得她眼前人影重重。
陆绎出手搭住她的肩膀,免得她身子一歪就倒在被子里。突然吴想想跪坐起来,一不留神就要撞进陆绎怀中。幸亏他闪避及时,女孩子软软的薄唇还只是略略擦过自己的脖颈。
他沉住气,深呼吸正要开口。
一道痒痒的热风拂过耳廓钻进耳内。
“你在找礼物吧~”吴想想狡黠地笑着,又退开来跪坐在床沿,眯着眼从头到脚认真地把他看了一遍。“可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送你礼物?”
陆绎一时气急,又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我看你是真的喝多了。”
“我知道喔,”吴想想又想跳起来,被陆绎强硬摁住肩膀才算作罢。“吴想想会把最最最最珍贵的东西藏在药箱里!”
她勉强挣开陆绎的桎梏用手指着梳妆台上的药箱,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它,像是在努力保持清醒。
陆绎偏头瞧了一眼,又扭回头看她一脸真挚的表情不禁笑出声。“那你乖乖扶好这里,不许下床。”他让吴想想抓住床边的雕花饰栏,背过身走向梳妆台。
吴想想连连点头乖巧端坐,直勾勾地盯着他慢慢走过去。
陆绎觉得自己昏了头,他的确十分好奇吴想想会给自己准备什么礼物。才搭上药箱的一角,却听见身后轻快的脚步声。
“喝醉了倒越发机灵。”他叹口气没来得及打开,转身快步追去。
“吴!想!想!”陆绎站在树下,冲她低声吼道。“你做什么,快下来!”他宽眉紧皱,抬头观察情形。
吴想想爬到一半抱住其中一根粗枝,高声嚷嚷。“不要~”
“陆绎哥哥还在墙那头等我呢。”
陆绎哭笑不得。“我何时与你说过。”他心中焦虑,“想想,快下来,这样危险。”
“你又不是陆绎,你怎么会知道他有没有同我说过。”她撅嘴满是怨念地看着他,“你这人凶巴巴的,想想才不要和你说话。”扭回头倔强地继续往上爬。
陆绎心里一软,转过眼表情难得有些心虚。只是一晃神的工夫,在树上的吴想想却脚底一滑,放声大叫手舞足蹈地从天而降。
吴想想晕晕乎乎地向下坠落,陆绎立刻脚点地面飞身上前接住她。柳絮纷飞,在月光下如梦如幻。
陆绎抱住她落地站稳,满树的柳絮因吴想想而随风旋舞,环绕在二人之间。她看见白色的绒花落下,就慢慢悠悠划过陆绎的脸旁。
吴想想忽然勾住他的脖子,稍稍一倾身。
柔软的唇瓣就贴上陆绎的脸颊。
他仿佛听见心底传来一阵轻颤的响声。
陆绎手中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道,表情一滞,呼吸莫名急促。
吴想想却像是捡到了宝似的,晃荡着双腿嘿嘿直笑。
“亲到啦!”
任由她胡闹了许久,那酒劲终于作罢。她靠在陆绎肩头昏昏沉沉,手里还紧紧拿捏着被她当作绒花的柳絮。
待她安分,陆绎才敢偏头看过去。
吴想想的眼睛忽闪忽闪,没了神采昏昏欲睡。睫毛上沾了许多飘絮,白绒绒的一眨一眨着落进陆绎心底,他缓缓俯下脸。
“心满意足了吧。”
宿夜酒醉,吴想想生生睡到日上三竿。她捂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慢慢从床上坐起来,门外短促的敲门声让她渐渐清醒。
“小五小五,你醒了么?”是杨岳,火急火燎地拍着她的房门,听语气看来是十万火急的事。
她赶紧起身套上外衫随便理了理面容匆匆出门。
“小五,夏爷受伤了!”杨岳领她仓促地前往袁今夏的房间。途中,吴想想才从他口中知悉了来龙去脉。
杨岳说完却悄悄偷看了一眼吴小五,低声问她,“小五,你还好吧。昨夜你喝得酩酊大醉差点把官驿闹了个天翻地覆的。”
对喔。吴想想猛然想起昨夜醉酒,她还指着谢霄口无遮拦地说他就是那个蒙面黑衣人呢。可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昨天是谢少帮主送我和今夏姐回来的吧。”吴想想出声试探地反问。
杨岳点点头,突然又转头看她。“后来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她该记得吗?
“还是还是不记得的好,”杨岳自知嘴快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赶紧打圆场。“到了到了,夏爷为了不让陆大人看出破绽,可没手下留情。”
“你快些替她看看吧。”
吴想想应着声跨步走进,便见袁今夏脸色苍白,面上冒着虚汗。即知是伤口发炎所致,赶紧上前替她重新敷药包扎。
沙修竹在六扇门与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被劫走,陆绎却没有任何追究。着实让袁今夏有些想不通,而且她这刀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她自己刻意为之,陆阎王居然置若罔闻。奇哉怪哉。
直到杨岳将自己的线索告诉袁今夏后,她才恍然大悟。
余下两箱生辰纲已被人送回,看来这便是陆绎与乌安帮做的交易。
袁今夏气得猛拍桌子,却因为手臂的伤口痛得面目狰狞。连杨岳也不由得心惊,老实巴交地说道。“夏爷还是你早前说的对,这位陆大人我们只要恭敬便可,旁事还是莫要搀和了。”
也不知是不是陆绎心有愧意,竟特意为杨程万请了一位扬州城有名的整骨大夫来替他治疗旧伤腿疾,以期望他们能在扬州多停留几日。
吴想想当然很想留在陆绎身边,只是她现在身为六扇门衙役,自然得听命行事。不过那位有名的整骨大夫她还是很有兴趣去拜访拜访的。
杨程万拗不过陆绎的一番好意,推辞不过便只得应允。
果不其然,那位沈大夫的方法与吴想想猜想的分毫不差。杨大人这条伤腿若要治愈,只能打断重接。
但三个月不能动武,对于他这位六扇门捕头来说实在有些强人所难。杨程万犹豫不决,打算拒绝。却被陆绎再度打断,说了一连串的解决方案,连袁今夏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安排周到。
“杨大人就莫要推辞了,这也是我爹的意思。”陆绎最后拉出陆炳相压,杨程万也不得不承情了。
“而且,这三个月吴仵作也可以向沈大夫请教接骨这方面的医术,”陆绎话锋一转,看向吴想想。“免得下次再遇上这类医情无从下手。”
吴想想忽然被点名,连忙行礼多谢陆大人的一番好意。
只是低头垂眸之际却看见陆绎剑柄上空悬的那块玉坠有些熟悉。唿地睁圆双眼,一个跨步上前抓过那坠子,翻来覆去地仔细观察。
“这玉坠怎么会在你这儿?”
袁今夏和杨岳不由得面面相觑,杨程万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眼,脸色尴尬。
岑福倒憋着笑,总算能看到大人面红耳热的样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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