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如果你重视团队活动，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这个问题听了，安狄竟然有点想笑。
“我不重视团队活动？我不重视团队活动我会硬着头皮去写那种口水洗脑歌？”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只要倒了一块，接下来的话语便如同连珠炮弹般接连不断。
电话那头沉默了，而这无声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冲动的马车朝前狂奔。
“费淮他以为只有他很辛苦吗？问了他又神经兮兮的什么都不说，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啊？”安狄喘了个气，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
虽然很生气，他也不应该对着宁苏河一个圈外人发脾气，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越想越心虚，安狄小声地道歉：“……对不起。”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啊？”
宁苏河的反应完全超出了安狄的想象，刚才听筒那头一片沉默，安狄还在想是不是自己刚刚脾气发太大，吓到对方了，却没想到宁苏河的声音意外的平静。
对方又说道：“这种事情费淮不跟你说，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清楚？现在倒是能跟我说了，要不是发生这种事，我跟你还就只是陌生人呢。”
太有道理，根本无法反驳！
安狄怂怂地缩了缩身体，越发后悔。
对哦，他当时怎么想的，怎么就死要面子不去跟费淮挑明了说呢？
“你跟他不一样，我们有共同的秘密。”安狄垂死挣扎。
宁苏河无奈地说：“好吧，但是这事你得跟他说清楚啊，平源也怕越帮越忙，不管这事儿。你们总不能一直这么杠下去吧？”
道理安狄其实也清楚，但他还是忍不住嘴硬：“你以为男团都很和谐吗？外面男团闹得比这厉害的多得是。”
“……大哥你是小学生吗？”宁苏河吐槽道。
安狄刚想说什么，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先不说了，有人找。”
落荒而逃般，他以最快的速度挂掉了电话。
打开门，安狄发现站在门外的是队长南欣悦。
“有什么事吗？”安狄问道。
南欣悦的脸色不太好看，白中带青：“刚刚莉莉跟我们说，她也要退团了，在打包行李呢。你要来跟她告别吗？”
安狄不由得浑身打个激灵，他可太不擅长这种场合了，能不去吗？
“嗯。”但是这场合由不得他不去，宁苏河本身在团里地位就很孤立了，这个时候要是不去，等宁苏河换回来了不就更惨了吗。
这么想着，安狄有些郁闷，他要是在T团的时候也像现在这么果断，或许也不会跟费淮闹成现在这样了。
南欣悦带着安狄去了那位莉莉的房间外，因为房间太小站不下，大家都靠着走廊站成两长排。那位叫作柳莉莉的女孩子长得很漂亮，不过安狄觉得宁苏河长得比她好看多了，对方强打着精神，安慰着靠在她肩头流泪的小姑娘。
“好啦好啦，别哭了。我又不是要上断头台，就出国读书而已。”莉莉说。
“可你们都走了，这团都要没人了！呜呜呜……”小姑娘一边哭一边说。
“公司不是已经又在招新人了吗，也别太担心了。跟其他女团比起来，我们Echoes已经混得很好了，偶像能当一天是一天，你们留下来的，就带着我的份一起加油吧。”莉莉笑着说，眼角闪着泪花，“等我放假了还要回来给你们打call呢！”
安狄站在最边角的位置，看着眼前的景象，想起了Traum建团之前，他还是个练习生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博涉虽然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但仍然召集了不少想要成为偶像的孩子。安狄和平源进公司的时候，陈雀和费淮就已经在公司练习了一段时间了。
为了节省成本，打造精品，公司当时放出的风声是出小型团，临近出道的那段时间里，十几个练习生明里暗里争得你死我活。有人受不了这种压力，或者是看不到出道希望的，一个个收拾行李走人了，安狄向来不是善于言谈的人，总是在人群的最后默默地看着，然后送上一句“祝前程似锦”。
他性子闷，不喜欢交际，当初又是相互竞争见面都不一定说话的关系，并没有怎么和离开的练习生联系，倒是平源跟他们关系不错，他偶尔能从平源那里听见那些离开的人的消息。
有的人还在各大公司之间跳来跳去，练习生当了一年又一年；有的人选择去做了伴舞或是幕后人员，偶尔还能在电视台看到他们忙碌的样子；有的人也出道了，出现在各路综艺里或是打着酱油，或是挑着大梁；有的人早已选择了退圈，孩子都快满月了；有的人开了网店开了馆子，天天在朋友圈里发着广告……
每个人都走上了不同的路，等他回过头来看的时候，身旁只剩三个队友了，而真正能交心的也只剩下了平源。
——人都有各自的路要走，他才没觉得寂寞呢！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眼眶已经有些发热发酸了。
明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离别，现在还为这种事难过，可真不像他，
一定是因为宁苏河感情丰富，才影响到他的心情了！
莉莉突然走到了安狄面前，朝她张开了双臂，笑道：“都要走啦，我们也来抱一个吧。”
安狄犹豫了一下，僵着身子回以了拥抱：“祝……前程似锦。”
“我已经跟舞蹈老师说了，以后我的位置就交给你啦。”
“我？为什么？”安狄惊讶地微张着嘴。
虽然今天因为身体不舒服没去练习，但安狄窝在床上补习了之前的公演视频，莉莉的站位在第一排，非常显眼，而她的二人UNIT也是饭圈里公认的神曲。
有人说：“莉莉，你认真的吗？宁苏河她学舞那么慢……”
莉莉没有看她，而是直视着安狄：“你之前学过我的站位吧？而且我也问过舞蹈老师，她也说你没问题。”
安狄不解，虽然对Echoes的了解还处于非常初级的阶段，他也知道好的站位对依赖于剧场公演吸粉的她们有多重要。宁苏河跟他说人际关系的时候根本没提起过莉莉，想必也就只是普通同事关系，为什么要把这种事情便宜宁苏河？
“嗯。”安狄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以后加油，我每场公演都会看的哦！”莉莉笑着说。
尽管悲伤的情绪蔓延，但莉莉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还要继续收拾东西，让其他人都回去了。
不过还有一个人没有走，是安狄。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莉莉问道，有些控制不住的眼泪往外涌，看来她刚刚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为什么是我呢，等着站位的候补还有别人，我跟你也……”
“不太熟——是吗？”莉莉擦着眼泪。
“嗯。”
“因为我觉得这个位置适合你。”莉莉说，“其实你也知道的吧，这个团可能撑不了多久了。虽然我偶像当不下去了，但我也不希望这个团就这么解散，所以想把这个灯光更多的位置让给你。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你一定能好好抓住机会，在舞台上发光的。”
安狄郑重地说：“谢谢，我会努力的。”
莉莉笑了笑，没撑过两秒，又哭崩了，捂着脸蹲在地上，缩成一团。
“我真的不想走……呜呜呜……”
忍耐下的呜咽声回荡在走廊里，却没有一个人再出来，安狄本以为女团的塑料姐妹情不过如此，有些气愤，但一转身，却听见了身后的某个房间门缝里传出了微弱的啜泣声。
回到自己的房间，安狄没忍住，给宁苏河发了条消息。
“我会找机会好好跟费淮说清楚的。”
宁苏河很快回复了过来：“怎么突然下决心了？”
“柳莉莉要走了，刚刚队长找我一起去送别。”
“……她终于要走了吗。”
“你不意外？”
“她家里条件那么好，学习成绩也很好，来当偶像真的有点暴殄天物。她平时兼顾学习和偶像事业，累得只要稍微有空就要补觉，大家都很担心她身体垮掉。离开……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吧。”
“她把她的站位让给你了，说你适合这个位置，让你加油。”
宁苏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了过来。
“安狄，你觉得我适合当偶像吗？”
安狄实话实说：“你很漂亮，唱歌也很好。”
“可我不会说话，也不会钓粉丝，每次上场，底下都没有属于我的call声。”
“那是他们没眼光。”听习惯了宁苏河怼自己，现在她一示弱起来安狄浑身不带劲，下意识地反驳道。
“我跳舞跳得差，好像怎么学都入不了门。”人好像就是这样，只要丧了个开头，就能一直丧下去。
“我多练练，给你练熟了你换回来就入门了。”
“感觉像是在作弊……而且你帮我这么多，我却什么都帮不上忙。”
“对哦。”
“……你倒是否定一下喂！”宁苏河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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