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宁苏河走到场边，助理适时地递上水，宁苏河接过就喝，瓶子都快见底了也没见心头的焦躁散下几分。宁苏河起身去了洗手间，准备联系安狄。
至少也要问出点救急用的方法来，不然一会儿重新开始拍摄，她还得被骂个狗血淋头。
电话打了好几个，安狄一次都没接。
走廊里传来了工作人员聊天的声音，中间提到了安狄的名字，宁苏河非常在意，躲进了洗手间的隔间里，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詹姆斯·章脾气可爆了，才不管你红不红呢，看流量吃瘪我可太开心了。”
“你真坏，人家是百万少女心中的梦，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吗？”
“怜香惜玉个屁，他又不是美女。我就是不知道这群在台上卖弄风骚的小白脸怎么就这么受欢迎，我女朋友微博天天都刷他。”
“小心人家听见了，你不是还还要帮你女朋友要签名吗？”
“……别提了，今天发消息催了五六次了，我更讨厌他了。”
路人聊天的声音渐渐远去，宁苏河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
男爱豆也不好当啊。
宁苏河感叹着走出隔间，对着镜子，看着安狄那张无懈可击的英俊容颜，觉得非常困惑。
她原来当粉丝的时候觉得，像是安狄这种外貌顶尖的人哪怕就是站在那儿随便拍拍也能得到很好的效果。像是她自己在Echoes拍生写或是宣传照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就算不会很出彩，也不至于会被骂。
粉圈洗脑的时候总说，因为红，偶像做什么都是对的，当红的偶像有权利挑剔别人，有权利争取一切，可现在看来，宁苏河觉得事实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偶像当红，他才要面对更苛刻挑剔的目光。
不知道现在的安狄在做什么呢……
宁苏河攥紧了拳头，安狄正在顶着她那个圈内底层的女偶像身份奋斗呢，她可不能在这里就认输！
不说是为了偶像的名气，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自尊也得拼了！
鼓起信心后，宁苏河回到了棚里继续拍摄，摄影的表情似乎平和了不少，她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这次应该能顺利点吧？
“表情放松点！你是要上刑场吗？！”
“只会一个表情吗？只会一个表情你当什么偶像！”
“你自己看看你这个姿势协不协调！背不要驼！”
………………
…………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长到让宁苏河以为窗外天都要黑了，摄影总算是喊了收工。宁苏河觉得背后被冷汗浸得发凉，腿有些软，但还是坚持着对工作人员们和摄影鞠躬说辛苦了。别的不说，今天确实是她这个门外汉辛苦这些工作人员了。
如果是安狄本尊来拍，说不定很快就结束了。
宁苏河摒住呼吸凑过去看拍出来的效果，只能说牛人不愧是牛人，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姿势表情，在角度和光线的绝妙配合变得梦幻而清新。她自觉刚刚的笑容应该很僵硬，但在摄影的镜头下，看起来竟然毫无机械感，半敛的眼帘，似有若无的浅笑中居然让她看出了羞涩的少年气……
得亏摄影carry，不然宁苏河都不知道要是拍出黑历史大刊封面该如何跟安狄交代。
她正想回头跟摄影师道谢，然而对方早就连人影都不见了。
“安狄哥，该去赶下一个通告了。”助理小李提醒道，宁苏河只能先去换衣服。
有个人叫住了宁苏河。
“您好，我女朋友是您粉丝，能请您给签个名吗？”说话的是刚才一直在边上忙活的工作人员，宁苏河对声音很敏感，一下就认出了对方是在走廊吐槽安狄的人。
真不愧是混社会的成年人，要不是之前亲耳听见了他吐槽安狄小白脸，宁苏河还真不敢怀疑他这礼仪端正的态度。
宁苏河挂上了平易近人的笑，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笔记本：“当然可以，请问你女朋友怎么称呼？”
没料到看起来这么高冷不近人情的安狄会对一个小工作人员态度这么好，想得这么周到，男工作人员不由得愣了愣，才回道：“她……你叫她小奕吧，神采奕奕那个奕。”
宁苏河想了想，认真地提笔写着签名。
对于安狄来说或许是有点麻烦的做法，但对于她们Echoes这样对粉丝依赖特别大的女偶像，粉丝福利做好是基本中的基本，真心做偶像的没人会敷衍了事。
她大笔一挥，笔速飞快，字体飘逸潇洒，正是安狄那上过热搜的“神仙写字”。互换身体之后，宁苏河不光继承了安狄柔软协调的肢体能力，也继承了安狄的笔迹，丝毫不用她操心。
写完一长串之后，宁苏河合上了本子，还给了工作人员：“能拜托现在不要打开吗？我有点不好意思。”
工作人员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等到宁苏河快步离去，甚至还没走远，他就翻开了被她签名的笔记本。
——不就是个签名吗，有什么看不得的，神秘兮兮的让人烦……
然而他看到签名的时候，整个人僵住了，回过神来的时候额角已经渗出了冷汗。
“To 小奕：谢谢你对我们的支持，我们会继续努力，成为更好的人。P.S.你的男朋友真的很爱你，也多看看身边的他吧：）”
*
而安狄这边，身体刚舒服了一点，他就跑去练习室报道了。
即便是有他多年跳舞的经验，宁苏河这具跳舞如触电的身体也会努力地托他的后腿，跳得难看还是轻的，经历过伴舞舞台的安狄觉得如果不多练习，在公演舞台上摔个狗吃屎都不是没有可能。
虽然不如平源那样挚爱舞蹈，安狄也绝对不允许自己跳出那种辣眼睛的舞蹈，出洋相。
为了适应团队的人数，Echoes的练习室非常宽敞。
因为是公共假期，这几天都没有公演，住得近的成员都回家了，也有人出门旅游了，留在生活中心的成员并不多，而来练习舞蹈的人就更少了。
安狄起得早，相当于一个人包了场。
他提前看过公演视频，扒了舞蹈动作和走位。
不得不说莉莉留下的站位的确很好，尤其是那首双人unit曲，性感暧昧，旋律好听歌词也不错。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跟另一个成员的身体接触不会少，而且需要非常入戏的诱惑眼神和表情管理。
自从出道之后，演唱会上他的节目基本都是solo，很少有跟成员合作舞蹈，更别说是这种色气向的，他光是想想都觉得浑身鸡皮疙瘩。
有一次团内综艺，他抽到的惩罚是和陈雀翻跳一曲性感热舞。他硬着头皮跳完了，但是一想到非常入戏的陈雀的表情，整个人都发起抖来了。
——想象一下隔壁房间晚上打呼震天响的大兄弟突然凑到你跟前，露出了女人一样娇滴滴的表情，还异常妩媚地摸你大腿……
自那以后，安狄再也没碰过双人舞，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看到陈雀都想落荒而逃。
同样都是标准钢铁直男，安狄简直无法想象陈雀能为了粉丝福利拼到那种程度，虽然很尊敬，但是也觉得无法理解。
现在虽然对象换成女孩子了，但安狄还是觉得很不自在。
或许是因为现在占据的是女生的身体，他一点也没有因为要跟异性亲近而兴奋激动，反倒是觉得很麻烦。
因为视频里，跟莉莉共舞的那个女伴，跳舞也就比宁苏河好那么一点点。
如果说宁苏河做wave就像急救室电击昏迷病人，这位就是能把wave做成鲤鱼王打挺的水平。
光是脑补了一下自己练得行云流水，对方却是一副咸鱼翻身的僵硬状态，安狄就已经一脸崩溃了——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不管怎么说，还是自己先练着吧。
安狄表情凝重地开始和宁苏河的手脚不协调做起了斗争。
似乎是因为任务太艰巨，安狄累到没力气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他躺在地板上，看着墙上的挂钟，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努力地练过舞了。随着人气越来越高，T团每次回归的主打歌也变得越来越不重视舞蹈了，曲风也变得逐渐抒情起来。
天赋卓绝如他基本上也就断断续续练个一两天就能够上台表演，也就越来越对舞台不上心了。上一次像现在这样练到耗尽最后一点力气，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等到休息得差不多了，安狄准备回去洗个澡，然后吃个饭休息一下，下午再来继续练。现在的宁苏河因为行程太空闲，除了练舞之外他并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
他正准备起身，练习室外便传来了女孩子们的讨论声。
“咦，这么早就有人来练习啊，真稀奇……”
安狄心里默默吐槽：这哪里早，都快午饭时间了。
鬼使神差般，他没着急挪窝，而是继续坐在原地，顺带收集情报。
“对了，刚刚不是在楼梯那儿遇到越熙星了吗，你不觉得她长得跟之前不一样了吗？”
“哎呀，我刚想跟你说！她肯定整了，以前根本不长这样！”
“但是仔细看好像也没有大动，就是觉得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回头得仔细观察一下，真想问问是哪家医院做的。我也想去动动。”
“你疯啦！我们团粉丝最忌讳的就是偶像整容了。他们宁愿偶像长得土一点亲民一点，都不想她们去动刀子，之前苍苍不就是，去垫了个鼻子，然后被diss糊了，才跑路的，人家本来还算团里的top呢。”
“哼，说得跟我不整容，粉丝就有多少似的。这团还不知道能撑几年呢，趁着现在年纪小去整了，恢复起来也快。到时候退了团当网红当平模，找个好的男朋友也容易。”
安狄回想着博涉和印象中其他公司的女练习生，年纪轻轻去整容的也不少，就是因为年纪小恢复得快。可年纪小也有副作用，因为外貌还会长变，整了容也容易长崩，他记得有好几个就是这样，被颜控老板给劝退了。
这就是个看脸的世界，长得漂亮，人生也会过得顺遂一点。
——比如他这样的。
“就是说啊，这年头谁还不动下刀子，那群死宅男还真以为自己偶像是‘自然长开’，天生丽质呢。”
“越熙星以前那么土，黑历史照片也丑，刚刚看着一下就变洋气了。要是我也整了，一定比她漂亮多了！”
“去你的，你这破团工资还不够吃饭的，整得起吗你。”
“那她怎么整得起？大不了我找家里赞助，反正现在这里的生活也是要他们补助才过得下去……”
安狄没心思继续听下去了。
他对整容没意见，毕竟身边人动刀子的不少，混娱乐圈的就没几个不整的，但她们一边说整容一边踩队友就很不厚道了。
要是放在以前，这种旁人说闲话他也懒得管，但今天他偏偏心情不好，听着就烦。
——她们嘴这么毒，以前是不是也这么说过宁苏河？毕竟宁苏河这么漂亮，她们肯定嫉妒，说不定说得比这还难听呢。
他起身披好衣服，用力地推开了门，和门口闲聊的两个成员对上了视线。
她们见安狄来者不善，互相对视一眼，也挺直了腰板。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们？”
“人家整不整容关你们什么事？”安狄直言直语道。
“本来就是整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整了，她敢整还不让我们说啊？”
安狄上下一打量这两人：“那我觉得，你们也该去整整了，不光长得不行，心里也不好看。”
两个姑娘顿时怒了，上前逼近：“宁苏河你胆子大了，不过一个二期生还敢对我们一期生说教了！？”
“你们敢说人闲话还不让我吐槽啊？”安狄有样学样地顶了回去。
他突然发现当女人真好，就算是吵架也很少有动手的时候，要是两个男人对撕，现在早就互殴起来了。
“我说呢，都是整容的，肯定要给同伴站街了。”
安狄冷笑一声：“我天生丽质，少来碰瓷。”
“不就是找了个好医生吗？什么天生丽质！说你整容的又不是我们，粉丝们也都这么说的，不然你人气这么洗脚，连个台下给你打call的粉都没有？”
好啊，果然是这么骂宁苏河的！
印证了自己想法的安狄火更大了。
虽然安狄有点嫌弃宁苏河跳舞渣，但宁苏河人漂亮，性格又温柔坚强，自从他们之间有了这层特殊的纽带，安狄就把宁苏河划归到自己人的范围里了。
这下自家人被骂整容洗脚了，安狄就算再佛也忍不住了。
“你们吵什么吵，我在楼下都听见你们撕逼的声音了。”
安狄正想怼回去，却没料到被第三者打断了，一口气憋着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一股火气散不出去，整个人都要炸了。
他一回头，对着那个说话的人嘲道：“你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天天制造噪音，你比她们还吵呢！”
赵虹希柳眉倒竖：“宁苏河你智障啊，我帮你撕逼呢你吼我干什么？！”
“谁要你帮忙？”安狄稍微冷静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确说得有点过，但还是放不下身段道歉。
“喂，你这是把我们忘了吗？”身后两个引战的罪魁祸首不甘寂寞。
赵虹希跟安狄齐刷刷地转过去，冲着她们吼道：“还没轮到你们呢，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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