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骰子在骰子筒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庄家喜得眉开眼笑,今儿个他的运气可真好, 竟碰到这等水准的水鱼。
那一袋子金叶子少说都有五十两了, 里头便有他的一成, 这一成到手,庄家今年便可以不必干活了, 就算是吃一碗倒一碗,也能够过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这位公子爷可真是阔气, 小的刚才一瞧便觉得您不同一般。”
庄家谄媚地说道。
左右的人听到这话, 不由得感到恶心,话说得这样好听,还不是就是冲着这冤大头的钱来的。
众人看着那袋金子,心如刀割,仿佛即将输掉这袋金叶子的人是他一样。
楼上。
香玉山右手搂抱着一个娇媚的女子, 他的视线落在楼下赌桌前, 脸上神色如常, 带着浪荡公子的轻笑,他仿佛已经看到那公子哥输掉金叶子时沮丧的神色。
像这样的事, 他已经见多不怪了。
“咚!”
庄家将骰子筒在桌上猛地一扣。
他的眼神逡巡了下所有人, 在其他人紧张地咽口水时, 他笑着说道:“诸位且看!”
他大笑着掀开骰筒,亮出里头三颗骰子。
他似乎已笃定自己赢定了。
这不是他自以为是,这庄家乃是这钱来赌坊培养出来的好手,一手摇筛功夫出类拔萃,要摇出三个六, 就绝不会摇出三个一。
可现在,庄家看着骰子筒,脸色的笑容却是瞬间僵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又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无论他怎么看,都改变不了这骰筒摇出来了三个六的事实。
“三个六大!!”
有人高声喊道。
引得赌坊其他地方的人纷纷朝这边投来了视线。
“怎么了?怎么回事?”
赌徒们都好热闹,听到动静不一般,都纷纷围了过来。
“这回又开了大,一赔六,这公子哥这回少说赚三百两金子!”有人贪婪地激动地说道,看着桌上的金子,视线灼热得几乎能够把金子都融化了。
庄家眼神发直地看着骰子。
他整个人都如遭雷劈一样,完全恍惚了。
这、这怎么可能!
“三百两金子!”寇仲和徐子陵对视一眼,两人激动得脸都红了。
“喂,庄家,快把钱还给我们!别是输不起吧。”寇仲一拍桌子,大声说道。
徐子陵在旁唱白脸,“大哥,你别乱说话,钱来赌坊家大业大,会不赔我们钱吗?再说了,不过是三百两金子罢了,难道钱来赌坊会拿不出不成?”
左右的赌徒平日里在这赌坊输多赢少。
今日见钱来赌坊难得吃大亏,纷纷附和道:“没错,不过三百两金子,钱来赌坊肯定会给的。”
“就是,他们赌坊日入斗金,几百两金子算什么!”
“你们!”
那庄家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他一拍桌子,就想翻脸。
却有人伸出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庄家回过头看,见到来人,顿时既惊又喜,“少当家。”
少当家?!
寇仲和徐子陵不由得朝来人看去,只见那人面容年轻英俊,身上一身云锦长袍,看上去就像是个纨绔子弟一样。
可若是把他当成了个普通的纨绔子弟,那就大大错了。
仅仅从安静下来的赌坊便可看出香玉山这人不可小觑。
一个纨绔子弟可没有这样的威慑力。
“好了,赵老大,这钱咱们赔给他。”
香玉山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赵老大的肩膀,眼神却看向李清欢。
他刚才在楼上,居高临下,本该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可是,香玉山却丝毫没有能够看清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得手脚,甚至乎,他都开始怀疑这人到底有没有做手脚。
因为,从头到尾,这人都捧着一杯茶,神色从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碰到赌桌,更不可能接触到骰筒,然而他的气定神闲就仿佛事先早已知道结局一样。
“可是!”赵老大心疼钱,下意识就想拒绝,可当他看到香玉山的眼神时,他就识趣地闭上嘴巴,心疼地让人去数出来三百两金子。
三百两金子有多少?
这个问题,很多人一辈子可能想都没有想过,对于普通人来说,即便是身在这个乱世,五十两金子也足以让他们舒服享受地过完一辈子。
十个金灿灿的金元宝摆在了李清欢跟前。
“咕咚。”
人群中传出一声咽口水声。
所有人都眼神灼热地看着那堆金子。
寇仲拿起一个金元宝,用牙齿咬了咬,看着上头的牙印,“李大哥,这是真的。”
“阁下原来姓李,在下香玉山,乃是这家钱来赌坊的少当家。”
香玉山啪地一声合上折扇,对着李清欢抱了抱拳。
李清欢颔了颔首,算是回礼。
赵老大等人面露愠色地看着他,对他的傲慢很是愤怒。
香玉山心中也不喜,不过他却丝毫没有显露出自己的心思,反倒是笑笑,对李清欢说道:“李公子赢了这么多,是想继续赌呢还是回去呢?”
“赢了这么多还是见好就收吧,赶紧拿钱走人。”
有赌徒小声说道。
其他赌徒都跟着点了头,显然很赞同这位赌徒的想法。
赵老大怒目瞪了众人一圈。
他可不想李清欢赢了就走,这样的话,输了的钱跟谁拿去!
彭城虽是巴陵帮的天下,可是这几人拿了钱出去,要是被其他人抢先下手,那可就尴尬了。
更何况,巴陵帮里头也不太平,大当家陆抗手和二当家萧铣、香玉山的爹香贵互相都在别苗头呢,陆抗手武功高,萧先心思深沉,而香贵父子则胜在赚钱能力强。
赵老大身为香玉山的心腹,对这情况清楚得很,这要是三百两金子被陆抗手或者萧先的人抢了,那他们真是哭都没有地方哭了。
“才刚来,就走,未免有些太无趣了。”
李清欢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赌,接着赌!”
“好,果然是个爽快人。”香玉山抚掌笑道,他冲赵老大使了个眼神,示意他继续当庄家,而后就站在赵老大身边观看。
赵老大心头一跳,拿起骰筒的时候心里就有些发虚了。
他入这行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回心里没底呢。
香玉山看出了他的胆怯,淡淡冲他点了下头,赵老大深吸了口气,稳定下心神才朗声喊道:“来,来,来,买定离手!”
众人此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李清欢。
有人不怕死地问道:“我们也可下注吗?”
香玉山笑着点头:“那是自然,你们要下多少注都可以。”
寇仲心里暗道,这香玉山倒还算是个大气的。
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存了许久打算将来用来当老婆本的一块碎银子,徐子陵见状,也把银子掏了出来。
所有人都把视线看向李清欢,等着他下注后再跟着。
他们虽不知道李清欢怎么赢的,但只要知道跟着李清欢能够赢便够了。
“还是压大吧。”
李清欢摩挲了下巴,笑眯眯地说道。
他将跟前所有的金叶子和金元宝一股脑地堆到了大的那边。
所有人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心脏跳得飞快。
寇仲和徐子陵尤其如此,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子,更不用说见过赌注这么大的赌博。以往他们看人赌,了不起的不过是压上几两碎银子罢了,就那几两碎银子,他们都觉得多得不得了。
现在一对比,顿时便有些麻木了。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突然都争先恐后地把钱压在了大的那边。
“我压十两银子大!”
“我压三两银子大!”
……
大字上堆积的金子银子越来越多,不一时便堆成了一堆小山了。
赵老大仅仅用眼神扫过,便估算出了里头至少有一千两银子和三百五十两金子。
他的呼吸粗重起来,眼神都有些发直了。
这要是输了的话,可是把一个月的利润都赔了出去!
“怎么还不摇骰子?”
有赌徒着急地催促道。
赵老大瞪了那人一眼,抱起骰筒,他的脑门和鼻子沁出来了细密的汗水,“咚咚咚”,骰筒里的骰子在飞快地转动,他能够很清楚地判断出里头骰子哪面朝上。
赵老大的手腕猛地一抖,索性来个狠的,将三颗骰子都转动到1朝上的时候,才把骰筒放在桌上。
“买定离手,愿赌服输!”
赵老大高声喊道,他闭上眼睛掀开骰筒,心道他就不信邪了,这回三个1,要是还是大,他就把脑袋削下来给这小白脸当球踢!
“三个……六!”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和尖叫声。
有人高兴得拍手顿足,有人激动地抱住旁边的人,又叫又跳,实在伤眼极了;还有人心痛得无法呼吸,早知道这局又是开大,就该把全部身家都压下去才是,刚才一时胆小,压了三两,现在赢了就只赚了十八两而已。
“三个六!”
赵老大猛地睁开眼睛看着骰子筒,他的眼睛瞪得几乎要掉出来。
他看了看骰子,又看了看李清欢,“一定是你动了手脚!”他拍桌怒道,“否则这里头怎么会是三个六呢?”
“你这话可就冤枉我了。”
李清欢一脸无辜,他放下茶盏,摊开手,“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接触这张桌子,也没有接触骰子筒,我怎么动手脚?要我说,真要有人动手脚,那人应该是你才是。”
“你放屁!”赵老大面红耳赤,脖子上青筋都凸起来了。
他一拍桌子就要跟李清欢翻脸。
香玉山却拦住他,他依旧带着笑,但此时的笑容却带着冷意,“赵老大,你退下,别丢人现眼了。李公子怎么会动手脚呢!”
赵老大压着怒气,退到一边。
香玉山满脸笑容地看向李清欢,刚才他故意让赵老大继续当庄家,存着两个目的,一是要看赵老大可有动手脚,二是要看清楚李清欢是怎么赢的。
可没想到,这回付出的代价如此巨大,却还是没有看破李清欢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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