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涵问黎秩, “你是认真的吗?”
黎秩皱眉。
左右护法一见他皱眉,立马热情地向萧涵伸手,承认了这两个名字。这对右护法而言有点难度, 不像左护法被叫惯了小白,他是第一次听到教主如此亲密地唤出他的名字, 右护法只觉背后发寒,笑容勉强道:“见公子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就该是肖少庄主。”
萧涵好奇道:“哦?这话怎么说?”
右护法一本正经地恭维道:“公子器宇轩昂,相貌堂堂, 早有听闻肖少庄主英姿不凡, 乃人中龙凤, 只要一出现, 绝对不会有人认错。”
萧涵闻言笑了起来,“你可真有眼光, 难怪枝枝一见你,便与你结成好友,我一见仁兄, 也心生欢喜, 我家枝枝竟有一个如此优秀的朋友。”
左护法呆呆坐在一边说不出话, 他跟不上这种互相吹捧。
黎秩神色淡淡喝着鸡汤。
几人说话声不大, 但薛菱还是听到了, 她轻笑一声,将做好的饭菜放进了食盒里,提着过来跟右护法说:“多谢这位大哥借我的食材, 我已经做好了,厨房还给你。灶上还剩了半锅粉丝汤,大哥若不介意也可以尝一尝。”
右护法流利地扮演着厨房新来的帮工这个角色,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姑娘已经给过银子了。”
薛菱笑道:“大哥客气了,做的多了,我也吃不完。”
厨房里飘着鸭血粉丝汤的鲜香,黎秩越发觉得碗里的老母鸡汤索然无味,他放下勺子,隐晦地给了右护法一个眼神,于是右护法欣然接受了。
薛菱又同萧涵和黎秩打了招呼,便提着食盒走了。
余下四人,各自心怀鬼胎松了口气。
早就饿了的左护法吸吸鼻子,给自己安排了一份工作,“教……枝枝饿了,我帮你把锅里的粉丝捞出来!”
猜测黎秩跟萧涵有话要说,右护法忙过去帮左护法。
萧涵总觉得这两个人怪怪的,而且黎秩这样的性子居然能交朋友?他不由盯着黎秩看了许久。
黎秩先他发问:“找我做什么?”
“饿了。”萧涵收回心神,老实道:“我一天没吃了。”
正好左护法端着满满的一碗鸭血粉丝汤过来,刚起锅的粉丝汤热气蒸腾,鲜香扑鼻,也就这么一碗。左护法放在黎秩面前,“那什么,我跟小青有事,先走了,你们聊。”
黎秩看着面前满满一大碗粉丝汤点了头,于是左护法才咽着口水,朝将最后一碗粉丝倒进碗里的右护法摆摆手,两人端着碗离开了厨房。
黎秩无奈摇头,抄起筷子准备开动。萧涵看得眼馋,肚子也在叫,他提醒道:“我饿了,枝枝。”
黎秩顿了顿,将剩下的半碗老母鸡汤推给了萧涵,独自享用美味。鸭血粉丝汤是薛菱最拿手的菜,黎秩不久前吃过一回,也承认确实不错。
萧涵眼巴巴看着黎秩吃独食。
所幸厨房里还剩了馒头,萧涵委屈地就着半碗老母鸡汤,啃了三个白面馒头,跟吃饱喝足的黎秩离开。
路上萧涵才问他们怎么碰上了薛菱。黎秩吃饱后苍白面色便会红润几分,看去心情也好了不少,他道:“她说她朋友吃不下素斋,就来做点吃的,她最拿手的就是鸭血粉丝汤。”
萧涵纳闷,“那怎么都不说话?”
黎秩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他问萧涵:“孟见渝只给了我三日时间,刻不容缓,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如此刻意的转移话题,萧涵撇嘴,“你觉得孟见渝怀疑的人是谁?”
黎秩斜了他一眼,“秦风语?”
萧涵道:“孟见渝说起他时,与孟扬另外几个徒弟时是不一样的。而且他即将迎娶掌门之女,却不能继承掌门之位,他的确有杀人动机。”
黎秩定定看着他:“我在问你有什么想法。”
萧涵直言道:“我还是觉得那本名册有问题,就是那五个有姓无名的人。”他有理有据,“孟见渝多次说过,孟扬是个谨慎小心的人,但那一页页脚发毛,说明他在过去的无数个日夜里时常翻看这一页,留下指甲印,也许是让他想起什么让他情绪激动的事,他放不下,说明这五个人的死是特殊的。”
黎秩挑眉,“想的还不少。”
萧涵摸摸鼻子,稍有些得意地嘿嘿笑了下,“我饿得慌,不想点别的东西就怕等不到枝枝回来。”
黎秩自行过滤了言语上的骚扰。
不过萧涵所言确实有道理,他也将自己的发现告知了萧涵,“我怀疑夺剑之人是长生楼余孽。与孟扬有仇,人还不少,恐怕只有他们了。”
萧涵道:“这也是条线索。孟扬是剿灭长生楼的主力,楼主死在他手里,长生楼完全有理由谋杀他,不过他们现在会在山上吗?那蛊虫又会是什么人下的?还有,裴炔,他非常可疑,他到底跟孟扬的死有没有关系?”
黎秩沉吟不语。
萧涵坚持道:“我还是觉得裴炔肯定知道些什么。”说着,萧涵想起来一件事,“枝枝,孟扬身上有蛊虫这事,你怎么没跟孟见渝说?”
黎秩淡然道:“他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他有怀疑的方向,还很自信能在我之前找出真凶,然后告发你我,那我也没必要把这事告诉他。”
萧涵点点头。
两人走到长廊拐角,另一头一个人迎面走来,突然撞上萧涵,黎秩眼疾手快拽上萧涵后衣领往后扯,对方也及时刹住脚,不过手上的水壶飞溅出来不少,冒着热气的水渗透进木板之下,那人的衣袖也湿了一大片。
萧涵看着地上的热气都替对方疼,一抬眼发现是裴炔,他脸色大变,下意识回头看向黎秩。黎秩掐了他手臂一把,萧涵才回神,“你没事吧?”
裴炔抬起右手,冷面上已是眉头紧皱,不过倒没有跟萧涵争执。裴炔默默提着水壶,转身就走。
萧涵只得收回到嘴边的道歉,迷茫地看向黎秩,“这人怎么回事?”
“不想搭理你罢了。”黎秩了然道。他们要查裴炔,不过对方显然不想跟他们接触,看萧涵想去追,黎秩拽上他衣袖道:“走吧,下回再说。”
可能知道孟扬之死内情的人就这么走了,萧涵一脸不甘心。
走到无人处,裴炔才挽起衣袖,右手手肘上被热水烫到的肌肤只是有些微红,灼痛已经慢慢消失了。
他神色未变,目光略过手肘内侧的黑痣,眸光倏地一沉,不知想到什么,快速将衣袖放了下来。
黎秩二人在外面溜达一圈消了食,一块回了房间。
临到房门前,萧涵自觉上前开门,黎秩忽地神色一变,抬手拦住萧涵,萧涵面露不解,黎秩斜了一眼半开的门缝,低声提醒道:“有人。”
萧涵稍稍睁大眼睛,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门内,又看向黎秩。
黎秩摆摆手让他走开,上前推门,刻意发出不小的动静,房间里紧接着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
匆忙的脚步声到了门前,正是陈清元,他脸上的笑有些不自然,双手背在身后道:“你们回来了!”
鬼鬼祟祟,一定有问题。
黎秩示意萧涵去关门,主动问他:“来找我还是找他?”
“原本是来串个门的,现在可能真的有事。”陈清元看着萧涵关门,生怕他们误会,忙在袖中取出一张纸张,“你们在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白纸上着墨不多,黎秩一眼看清上面的内容,随后不满地看向萧涵,萧涵心虚地将那白纸接过来。
“就随手画画,这怎么了?”
这一张随手画画的纸张上,是萧涵誊抄下来的,他认为名册里最奇怪的一页,只有一个日期,和五个字,但萧涵誊写有些出入,最后是——
卒于乾元四年,腊月二十九。
即便如此,不知内情的人,不应该对这样没头没尾的内容如此紧张才对。黎秩和萧涵暗暗对了一眼。
“我刚在你们桌上看到的。”陈清元毫无察觉,只顾着解释道:“乾元四年腊月二十九,是我家中出事的日子,我爹姓谢,我娘姓王,他们有两个朋友,一个叫老赵,一个叫老李。”他说到此处,迷茫又急切地看着二人,“也许是因为九华山掌门也叫孟扬的巧合,我在山上看到这张纸就忍不住多想。”
萧涵起初不明所以,直到陈清元说完,他发现陈清元所说的那几个人的姓都对上了这张纸上的四个人。
萧涵吃了一惊,忙又问:“那最后这个段呢?”
陈清元摇头,他也有些慌乱,“我不知道。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写这些东西,肖少庄主?”他眼里含着祈求,想从萧涵这里得到答案。
另外二人都十分意外,萧涵回忆起陈清元说过的身世,惊喜道:“是了,你在找一个叫孟扬的人。”
黎秩听到这里,也探究地看向陈清元,微凉的视线让人难以忽视。
陈清元看着他们的反应,忽然问:“这些东西跟孟扬有关?”
见他的紧张不似作假,黎秩缓缓说道:“在孟扬的书房找到的。他有一个记录了平生所杀之人名录的册子,唯有这几个人是姓名不全的。”
陈清元脸色骤白,“果然是他,是他杀了我爹娘!”
萧涵问:“你怎么确定这个叫孟扬的人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
陈清元摇头,但眼神很是坚定,“我哥走时说要找他,语气并不好,他似乎很恨孟扬,也许是因为我哥知道他要杀我父母,而且太巧了……”
黎秩幽幽道:“的确太巧了,你父母的姓氏、死期,还有你们知道的孟扬这个名字,在孟扬书房找到的名册,巧合太多,也许这就是事实。”
萧涵却问,“可是孟扬是人人称道的大侠,他平生所杀,俱是大奸大恶之人,为何要杀你父母?”
陈清元一改往日的好脾气,红着眼睛瞪萧涵,“我父母只是寻常百姓,我爹也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我娘连杀只鸡都不敢,他们会杀人吗?”
萧涵轻咳一声,为自己方才过于冷静的提醒道歉,“抱歉。只是若你父母与他们的朋友真是名册上的人,孟扬总要有一个杀他们的理由。”
陈清元还是瞪着他,“我不知道。”
看他们快要吵起来了,黎秩皱起眉头,“陈清元,冷静。”
黎秩从不这样喊他的全名,许是他的声线太冷清,陈清元愣了下。
黎秩接过萧涵偷偷誊抄的纸张,“想知道谁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找到你兄长,就配合我们,告诉我,你兄长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
陈清元呆了呆,有些没反应过来,“我说了,你会帮我找人吗?”
黎秩点头。
黎秩的保证似乎格外有说服力,陈清元在黎秩对面坐下,老实道:“我哥比我大两岁,今年应有二十三,他叫谢策,我以前叫谢祺,不过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叫这个名字。”
萧涵看看黎秩,又看看陈清元,帮黎秩问下去,“那他身上有什么信物,能让你们相认的那种?”
陈清元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知道他有颗黑痣!右手,这个位置!”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肘内侧,很快又闷闷地道:“不过我身上没有胎记,也没有信物,又已经改名换姓,就算他就在我面前,应该也认不出我。”
黎秩道:“你能认出他就好了。”
陈清元深感安慰,只是在片刻后,他的大脑难得灵光了一回,拍桌而起道:“等等!你们这时候问起我哥,是不是觉得孟扬是他杀的!”
黎秩歪了歪脑袋,仰视着他,脸上仿佛在说你居然想到了。
陈清元觉得自己看透了真相,气的抖了抖唇,肩上头忽然被按住。
萧涵拍拍陈清元肩头,压着他坐下,无甚诚意地安慰道:“别多想,我们只是觉得孟扬突然死了,你哥哥如果活着,也会来看看的吧,就跟你一样。况且大家都知道孟扬是死在魔头剑下的,证据确凿,难道你哥是魔头?”
陈清元条件反射道:“当然不是!我哥怎么也不可能当小魔头吧?而且我听说现任魔头是老魔头的儿子,我哥不可能会认贼作父……唔!”
萧涵听到这里,下意识捂住陈清元的嘴巴,随后看向黎秩。
黎秩的脸色果然变得很冷,撇了撇眼,让萧涵松手,萧涵心下为陈清元默哀,举起双手往后退,黎秩冷幽幽的目光又回到陈清元身上。
陈清元猛咳了几下,“肖少庄主,你为什么捂我嘴巴?”
萧涵想了想,说道:“因为枝枝不喜欢听。枝枝不喜欢听,你就不要说。你非要说,可就得受点苦。”
陈清元:“?”
不久后,陈清元被五花大绑,塞进床底下。他被点了穴道,既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嘴巴还被布团堵住,唯一能动的仅剩下眼睛。他将眼睛瞪圆,不可置信地看着蹲在床边的萧涵,完全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意思!
黎秩稍微解了气,但被盯久了他也很不乐意,“他想说什么?”
看陈清元倒霉,萧涵觉得特别有意思。他蹲在床边幸灾乐祸,跟陈清元用眼神交流片刻后,一脸坏笑跟黎秩说:“他想问,你是魔头吗?”
黎秩拧着眉,慢慢点了头。
是的,我是啊。
作者有话要说:陈清元:救命!我没有这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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