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如此大, 萧涵终于不负所望地醒了过来,他抬手扶住额头,动作因酒醉而迟钝, 好半晌才发现床边有人,微眯起一双桃花眼看去。
“枝枝?”
他本是温柔的嗓音因醉酒变得低沉沙哑, 也很是好听。
可惜黎秩不吃这一套,上回萧涵趁醉闯他房间,害他打坐一夜,现在居然又来!他站在床边冷冷俯视着萧涵,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涵侧身面对着他, 朝他伸出手, “我在等你回来啊。”
黎秩盯着他那只手, 愣是没有去碰,“等我干什么?”
萧涵呆呆地望着他, “有话要跟你说……但是,忘记了。”他面上随之露出迷惑的神情,小声嘀咕道:“我想跟你说什么?我要好好想想……”
黎秩见状就知道他是醉得一塌糊涂了, 跟个醉鬼计较没意思, 也不想再把自己的房间让给萧涵, 看了眼他还举在半空的手, 黎秩伸手抓住。
“那就等你醒了再说, 现在先回你房间,起来……”黎秩话音一顿,只因萧涵反过来抓住了他的手, 桃花眼底闪烁着异样明亮的光芒,那张慵懒的脸上也露出了格外惹眼的笑意。
“我想起来了!”
黎秩默默拽他,“起来!”
“不。”萧涵笑嘻嘻地赖在床上,宛如磐石一般难以移动。
“那就松手!”黎秩放弃跟萧涵拉扯,一边扯下他的手一边叱喝,没想到萧涵忽然使力,所幸黎秩及时稳住了,纳闷地看着萧涵,“想暗算我?”
萧涵眨巴着一双染上醉意水润明亮的黑眸,看去十分无辜。
黎秩冷冷一笑。
这个笑容没能保持太久,萧涵的双手随之如藤蔓一般缠上黎秩脖颈,这个姿势太过怪异,黎秩面上露出了几分错愕,也就是这短短一瞬间,他被带到床上,而后一个天旋地转,快速地交换位置。安稳下来后,萧涵已趴在他身上,朝他露出得意的狡黠笑容。
黎秩:“……”
萧涵人是醉了,也没敢太失礼,他双手撑在黎秩身侧,没有实打实的压在人身上。然而黎秩面色几变,苍白的脸上已然显现出几分薄怒。
萧涵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不知是不是看出来了,一松手躺到一边去,反而叫黎秩意外至极。他愣了一下,确认似的偏头看了一眼。
萧涵平躺在他身旁,正呆呆望着床帐,似乎是累着了。
再看他们现在的处境——字面意义上的同床共枕。
黎秩耳尖微烫,一骨碌坐起来。
只是萧涵堵在床外侧,他若要过去,就要跨过萧涵。
黎秩带着几分羞怒地说:“别闹了,我送你回房。”
萧涵侧过身面向他,还十分自然地顺手抱住了被子,背着烛光,半隐黑暗中的一张脸上明晃晃的充满委屈,“我不想回去,我要在这里睡。”
黎秩抓紧被子一角,板着脸看他,如同看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萧涵眸光闪烁,又含糊地说:“我想起来要说什么了……”
黎秩狐疑,“说什么?”
“对不起。”萧涵道。
黎秩又是一愣,好端端的,萧涵为什么给他道歉?
莫非他方才不在的时候,萧涵又在山上闯了什么祸?
事实上,黎秩的猜想与萧涵之后要说的话毫无关系。
萧涵说:“我总是惹你生气。”
黎秩默默松开身下的被子,心道此人倒很有自知之明。
“你还在生我气对不对?”
黎秩本不该跟一个醉鬼计较的,但因萧涵今夜有些奇怪,他的话听起来都怪怪的,不免让黎秩有些困惑。萧涵说他在生气,是指哪件事?
仔细一想,萧涵这个滚蛋就没有不惹他生气的时候。
萧涵却说:“自从你上次中了药回去找我后,你对我的态度就怪怪的,总想避开我,还不许提这事。”
黎秩当即变了脸色。
萧涵在他的黑脸注视下抱紧被子控诉,“你看,就是这样。”
黎秩:“……”
他已经说过很多次这件事不准再提,是萧涵自己非要提及的!
黎秩没有回答,萧涵也慢慢坐了起来,试探着握住黎秩的手。
黎秩只目光幽幽地看他,眼里仿佛藏着冰刀子一般,凉飕飕的。
萧涵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仿佛黎秩突然变脸与他没有分毫关系,他转而作出低眉顺眼的卑微姿态,声音也轻得好似在哄人入睡一般。
“枝枝,其实我没想逼你,也从没打算过拿那晚的事要挟你,你可以不用避着我,我又不是那样的人。”
黎秩眸中一怔。
若不是萧涵说出来,他都未曾发觉他的确有过这样的心思。
他其实很怕萧涵会拿那晚的事要挟自己,所以从不肯提及。
“我知道你只是被人下了药,那晚的事不是你所愿,你是迫不得已来找我的,其实最委屈最害怕的人还是你,你只是不想死。”萧涵目光灼灼,“我也很庆幸你能在那个时候想起我,而不是别人,但我也该跟你道歉……”
“不必如此,是我一时不慎,与你无关!”黎秩下意识回避这个问题,也有心虚的意味,他暗藏心底对萧涵的几分怨愤竟真被看出来了……
黎秩难免有些尴尬。
萧涵特别郑重地说:“我一定要道歉的,当时我若再清醒一点,先去找大夫来,或许你就不用受委屈了。你那么骄傲,一定不会愿意委身于人,虽说你回来找我是请我帮忙,可我这么做了,到底有些乘人之危的意思……”
他竟然说的都对,包括黎秩的心思都猜得透彻。让黎秩有种自己仿佛早被看穿的感觉,低下头没说话,连被萧涵握着的手都忘记抽出来。
“对不起。”萧涵叹道。
他的语气格外小心,也很用心地在哄黎秩。黎秩听出来了,被萧涵握在掌心的手无声蜷缩起来。
“是我占了便宜,我知道错了。”
正中黎秩内心的话,让他的手轻轻一颤,艰涩道:“不怪你。”
任旁人说一千道一万,都及不上萧涵的一句认错。
黎秩知道王庸说的对,他就是喜欢被人哄着,也只有萧涵会愿意这么哄他,他并不真的无情,被萧涵哄着,那些心结果然解开了。他没再怪萧涵,甚至还对他有些心虚与尴尬。
黎秩快速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别说了,我送你回房。”
萧涵看着他把手收回去,很快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那这事在我们这里就过去了,日后,我们一起去找给你下药的那个人报仇,好不好?”
这是要他许下承诺?
黎秩眉头一皱,警觉地说:“我自己的事自己可以解决。”
萧涵皱起脸,“可是看你受委屈,我会生气。”
他对黎秩太好了,好到让黎秩有些难以招架,可又难以忽略这份好意。黎秩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好半晌才挤出来一句回应,“随便你。”
萧涵这才笑了,又撒娇似的晃了晃他的手。“那我们可以和好了吗?枝枝,你不要怪我了好不好?”
若是左护法撒娇也罢,他性子软,人也长得乖巧稚嫩,可萧涵不是。他比黎秩还要高,身姿挺拔,是一个七尺高的男人,黎秩愈发不适。
“……萧涵,我送你回房吧?”
“我不要。”萧涵得寸进尺地要求道:“我要在这里睡。”
哪怕萧涵长得再好看,撒娇并不难看,黎秩也有些受不了,从前萧涵怪里怪气的他倒是可以无视,不知为何现在难以忽略,便叫他浑身不适。
可现在话都说开了。
若再因为花间一醉而迁怒萧涵,实在是太过牵强……
“那你在这里睡。”黎秩一点点抽出手来,趁机爬下床。
“我有事先走……”
不等黎秩说完,萧涵见他要走也要下床跟上,“那我也一起去。”
黎秩:“……”
他思来想去,担忧出去后萧涵会乱说话让人听见,复又坐回床沿。
“我没事了,你睡吧。”
萧涵满意地笑了笑,爬过来抱住黎秩手臂,实在黏人得很。
“那枝枝陪我睡。”
黎秩心情复杂,端坐道:“我现在要打坐调息,驱散体内寒气。”
萧涵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变作一脸担忧,“要我帮忙吗?”
黎秩快速摇头,“不用,我现在神功大成,可以自己来。”
萧涵看着他的眼神明显有着惋惜的意味,却也乖乖松手。
黎秩并不是全在骗萧涵,他白日睡了半天,现在还不困,况且他现在的确算是神功大成了,那么体内淤积多年的寒毒也该驱散了。察觉到萧涵的视线一直黏在身上,黎秩僵着身体,在床尾盘坐打坐,当着他的面开始运功调息,免得让萧涵看出来他是在骗人……
其实若不迁怒萧涵,他便不知道该如何与萧涵相处。
原先萧涵是他少年时的朋友,也是他多年来的心结,后来萧涵证明了他其实从未忘记过自己,黎秩认为,他们之间可以合作,可以结交,甚至可以应萧涵要求成为真正的师徒……
可他做了最不该做的事,就是找萧涵解毒。踏出这一步,关系便不同了,不是不说就能当从未发生过的,就是黎秩自己也做不到自欺欺人。
思及此处,黎秩有些焦虑,可驱散体内寒气也很重要,他解决不了的问题,总会潜意思将其抛在脑后,先静心下来,双目紧闭专心运功调息。
殊不知他方才闭眼入定,萧涵脸上的醉意就已全无,眼底一片清明。他支着脑袋侧躺在一旁,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黎秩,权当是为他护法。
只是到底有些遗憾。
虽然他赌对了,借醉哄好了黎秩,可离黎秩真正接受他还很远……萧涵默默叹气,看着黎秩过分苍白秀美的侧脸,只能暗叹一声道阻且长。
赶在变天下雨前,王庸和左护法回到山上,也听闻了温敬亭与萧涵比拼酒量后还对萧涵夸赞不止的事,他与温敬亭共事多年,对他还算是了解,心知他这种小心眼在比武前就没去打扰萧涵多半是因为知道无相莲的事。
而今夜,怕是想哄一哄世子,好叫人家不要怪罪他先前的无礼。
王庸只道了一句不必多管。
黎秩的私事,向来不喜旁人插手,萧涵俨然在他的私事里。
只是看了看风雨将至的天色,王庸脸上有些担忧。
“阿九还没回来吗?”
左护法摇头,“没有。”
王庸这下不像先前那样放心了,“按说与孟见渝比武也该结束了,孟见渝不像是会缠着阿九不放的人,阿九这个时候还没回来,是不是……”
左护法听出来了未尽之意,“师父,九叔会不会出事了?”
王庸轻敲了下他脑袋,“别乱说,许是什么事耽搁了。”
王庸还是不安,他负手仰天,凛冽的山风灌满他的衣袖,使其一身青衣添了几分清冷姿态,原本平庸的相貌也无端端叫人有些移不开眼睛。
左护法揉了揉额角,多年来暗藏心底的一种错觉又涌了上来,他师父跟教主好像啊。不过教主更有朝气,他师父身上总有股苍凉的味道。
而此刻,阿九正在逃跑的路上。
在回伏月山途中,去而复返的孟见渝拦路缠上他,非说阿九用剑,他也用剑,他从来没有见过阿九这样的剑道高手,硬是要跟他比武。
阿九便与他在山中打了一场,孟见渝落败,阿九打完就跑,可是孟见渝太过执着,竟然追了他一路!
阿九可懒得再跟手下败将比。
于是便逃走了。
反正他现在回去还会被黎秩追问,那些事王庸又不让他说。
然而阿九没想到孟见渝此人难缠至极,也没有想到,他跑了一天,居然把自己给跑迷路了。
天黑之后,山中难以分辨方向,可孟见渝还在不远紧追不舍,阿九站在枝头上喘了口气。也是这时,阿九瞥见了山脚下的一点灯火。
孟见渝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他是个极难缠的对手,难怪那么多年来黎秩他爹都不想再惹上他。
阿九皱了皱脸,毫不犹豫朝山脚下那点火光飞去。
白衣如山中鬼魅一般,快速掠过丛林上空,稍纵即逝。
山下那点火光竟是一处临水而建的小山庄,楼阁与水榭精致也不失雅致,阿九落到墙头上歇脚,正好将花园一览无余,那有一大片桃林——
香甜粉嫩的桃子挂满枝头。
于是阿九饿了……
孟见渝来得迟了一步,他绕到山庄正门,见到紧闭的大门,飞身跃过墙头,偷偷潜入,身影自几处低矮的檐顶略过,眨眼又落到最高处。
不过一会儿,孟见渝就发现了一处异常。这个庄子后面是一片果园,而这时果园里一片混乱。
守果园的人在桃林里大呼大喊,似乎在捉贼。很快,孟见渝也发现了他要找的那个白影,淡粉与青翠交织的昏暗桃林中,一道白影如鬼魅一般略过,精准地避开了正在抓贼的园丁。
孟见渝眸光一沉,飞身而下。
阿九刚刚冲出桃林,身前不远突然落下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嘴里叼着的桃子都掉了。
幸好阿九反应快,及时捞起来了,这才没有浪费桃子。
他嫌弃地看着孟见渝。
“你怎么又来了。”
孟见渝眉心一紧,他从未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而且眼前这个人,是陪他玩耍一般打了一个晌午,轻而易举便能将他打败的超一流高手。
不,孟见渝想,这个人的水平,堪比很多门派宗师。
故而,孟见渝并不会对方对自己的嫌弃或是不屑有任何不悦的情绪,这正是高手该有的姿态。
孟见渝想着,上前正要开口。
忽地,一只桃子迎面而来。
孟见渝眼疾手快地抓住了。
远处高喊着抓贼的声音越来越近,阿九眼珠一转,笑吟吟地看向孟见渝,“分你一只桃子,你就不要再找我比武了,我不喜欢跟人打架。”
眼前这位高手生得太过俊美,一身冷白衣袍,性子却一点也不冷,反而常常笑脸迎人,干净漂亮中透着灵气的笑容叫孟见渝挑了挑眉。
“你偷的。”
阿九皱了皱眉,反驳道:“我给了银子的,他们没看到!”
火光越来越近,阿九也着急起来,朝孟见渝摆摆手,便跃上不远的屋檐。正如孟见渝先前所见,轻巧迅敏一如飞鸿,仿佛本就该生在天上。
孟见渝望着那道眨眼已远去的白影,眼里充斥着欣赏。
可就在下一刻,一群大汉提着棍子与灯笼从果园里冲了出来,一见到孟见渝,便指着他大喊:“偷桃贼在这里!兄弟们,赶紧把他抓起来!”
孟见渝:“……”他低头看了一眼,又是一阵无言……手里这只成熟的桃子上有着一个明显的牙印。
子时后,风雨悄然而来。
孟见渝最终给了银子,才应付了庄园里的人,他也无颜再留下来,而是带着那只有牙印的桃子去找方才不知有意无意陷害他的那位高手。
他还有事没办完。
赶在落雨前,孟见渝找到了一处山洞,意外的是山洞里亮着火光。
风雨追在身后,呼啸着覆盖整座山头。孟见渝踏进山洞的第一步,他与蹲在里面烤山鸡的阿九都愣了一下。阿九眨巴眼睛,朝他虚伪一笑,抓着手里穿着半熟烤鸡的剑不知所措。
他在想,一会儿是该先商量一下吃了烤鸡再打,还是把烤鸡扔到一边就打?不管怎么样,他舍不得扔掉跑了半天才抓到了鸡,太浪费了……
孟见渝绷住了想要抽搐的脸,提着剑进来,站定在火堆前。
阿九惋惜地看了眼剑上的烤鸡,仰头看向孟见渝。
“好巧啊,又见面了。”
为什么那个庄园的人没有缠住孟见渝?阿九叹气。
孟见渝静静地看着他的剑,他实在是不忍,将视线撇开一边,高手的性情都颇为古怪,所以用宝剑烤鸡也应该是正常的吧……可是亲眼所见,孟见渝也忍不住叹气,“你很饿吗?”
阿九忙不迭点头,“饿。”
孟见渝忽地抬起手,扔了什么东西过来。阿九下意识接过了,一看是只带着牙印的桃子,当即面露茫然,原来不是暗器啊……不是要打架吗?不过这只桃子看上去怎么眼熟?
孟见渝道:“是阁下的桃子。”
阿九警惕地看着他,“哦。”
他已经闻到鸡肉香味了,正要跟孟见渝商量吃完再打,孟见渝又开了口,“阁下不必紧张,在下跟了一路,只是想知道阁下的名字,师从哪位前辈?往后在下又该到何处寻阁下。”
阿九嘴角抽搐,所以追上来不是为了打架啊。早说嘛……可是问那么清楚干什么,查户口吗?他终于明白为何他走时王庸让他不要多话了。
阿九想了想,懒得骗人,索性老老实实回答了。
“我叫徐九,你可以叫我阿九,我师父是谁就不能告诉你了,至于日后去何处寻我……你为何这么问,我居无定所,只偶尔落脚伏月山罢了。”
孟见渝点头,“我明白了。”
看来这位高人还是位隐世高人。
阿九很纳闷他明白了什么。
孟见渝忽而抱剑拱手,“在下孟见渝,来此只为避雨。”
“……我知道了。”
孟见渝之后没再说话,果真坐下了,没有打扰阿九的意思。
不过多时,烤鸡也熟透了。
肉香四溢,阿九陶醉地吸了一口,正想大快朵颐,又想起山洞里的另一个人,让人看着自己吃总有点不好意思。他低头看看带着牙印的桃子,难得豁达地问:“你要不要一起吃?”
孟见渝正在回味今日的两场比武,闻言看了过去。
他向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看着阿九手里喷香的烤鸡,孟见渝缓慢地点了头。
阿九心口一痛,懊悔不已,到底还是真的分了一半出去。
山洞外风雨苍茫。
伏月山上灯火依旧。
黎秩听见雨水拍打窗棂的声音,缓缓睁开双眼,下床关窗,回来时见到萧涵已经睡熟了,俊美的侧脸被压在软枕上,浮起一抹柔软的苍白。
黎秩的目光放空了一瞬,竟无端端回忆起三年前的旧事。
他向来自负,对付江月楼所言只是轻功了得采花贼,自然不需要任何人帮忙。但萧涵还是出现了,乱了他的计划,当时他是有过一瞬不悦的。
但只是一瞬间。
当年的萧涵还没有现在这么狡猾。
他受了伤,却不顾自己安危,硬是护在黎秩面前。
虽然黎秩知道他会武功。
那一夜丛林之中,月光很亮。
所以黎秩很快就见到了萧涵受伤的手臂之上,有一处古怪的旧伤疤,他一眼就认了出来——哦,原来这个人是当年在姜家村不告而别的韩萧。
震撼有之,怨愤也有,还有窃喜——终于找到他了啊。
因此才有了翌日随萧涵回王府,登上小船后的几日照料。
黎秩眼里的光柔和下来。
他好像明白了,萧涵于他的重要,与在他心中的位置。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人也有逆鳞,心之逆鳞。
纵然他厌烦过萧涵,怨恨过萧涵,可若有人要动萧涵,便是与他为敌。是他救下的人,就是他的人……
黎秩心头一顿。他眼里涌上迷惘之色,也有几分难言的欣喜。
作者有话要说:更啦~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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