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萧涵默默叹了一声, 拿着请柬追出去。方才凶黎秩一下,黎秩顶多揍他一顿,现在却有些不同, 因为黎秩好像很不喜欢自己有事瞒着他。

    想来想去,还是得哄。

    毕竟是自家媳妇。

    萧涵不由感慨, 他刚刚还想硬气一回,谁知不到片刻,就又忍不住去哄黎秩。看来在黎秩面前,他实在是硬气不起来, 谁叫他总是舍不得?

    黎秩说练剑就是练剑, 就在庭院中没走远, 剑锋所过之处, 仿佛在草叶上拂过一道冰凉的冰霜,眨眼在日光下消融无形, 然杀气仍旧凛冽。

    看着枫树下被剑气齐根削断的野草,萧涵背后一寒,毫无疑问, 黎秩在拿练剑泄愤。黎秩现在肯定很想砍他, 这看起来也像是在杀鸡儆猴……

    萧涵被自己的猜测震了一下, 转脸就鼓掌大赞, “好!”

    因被打扰, 黎秩斜了萧涵一眼,眉宇间拢着几分明显的怒意,忍了忍没理会他, 自顾自接着练剑。

    萧涵见状缓步上前,硬是挡在长剑前。所幸黎秩本就是随手练练,这一剑没使什么力气,才没砍到萧涵脖子上,他拿长剑拍了拍萧涵肩头。

    “一边去!”

    萧涵拿两根手指拨开长剑,笑吟吟地将请柬双手奉上。

    黎秩眉梢一挑,缓缓收起长剑。

    “做什么?”

    “给你看啊。”萧涵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你不是想看吗?”

    “我没说过想看。”黎秩黑沉的眸子看着他手里的请柬,冷脸催促道:“你快走开,我还要练剑。”

    “你才刚醒来,不宜太过操劳。”萧涵敏锐地察觉到黎秩的眼神,遂笑着将请柬打开,翻过一面对着黎秩,劝道:“给你看这个,别练剑了。”

    “你当我是你吗?我已经全好了。”话是这么说,黎秩的眼睛还是很老实地看完了请柬上的内容,“明日正午,山下如意楼不见不散,谢宁?”

    这是个陌生的名字,黎秩抬眼看向萧涵,“也是天罗的人?”

    萧涵迟疑了下,慢慢摇头,“不是,不过是他们的主子之一。”

    天罗的主人之一,那一定是摄政王身边的人了。黎秩本来想问他们找萧涵做什么,萧涵又为何要避着他,话到嘴边却突然忍住,故作冷淡地说:“哦,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不知是哪里不对,萧涵脸上的笑容转瞬消失,不言不语地看着黎秩。

    黎秩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重又举起剑,“我要接着练剑……”

    萧涵看了他良久,摇头轻叹,眼里也不是往日故作的幽怨委屈,反而充满了无奈,又或是失望,谴责,很真实,一双黑眸让人很有压迫感。

    黎秩犹疑不定地看着他,语气缓了不少,“那你明日小心?”

    萧涵这才满意地笑了,将请柬扔给身后的燕九,摆手让他下去,便握住黎秩的手两人往房间里带,“别练剑了,若是无聊,便回去睡一觉。”

    黎秩拨开他的手,将剑归入剑鞘,跟在他身后说:“我不困。”

    “那就坐一会儿。”萧涵试探着拿过他手里的长剑,黎秩竟没有跟他抢,于是萧涵暗松口气,带着剑踏进房门,黎秩也不知不觉地跟了进来。

    萧涵眸光一转,眼底浮起几分笑意,面上仍是一脸正色。

    黎秩这才恍然惊觉他被忽悠进来了,可他闲着也无事,见萧涵将剑放回剑架,再过去拿好像很没面子。他闷哼一声转头坐下,思索半晌才找到一个话题,“你明日离开,可要将圆通带走?还有驻扎在山腰的兵马。”

    萧涵放好剑,在黎秩旁坐下说:“那倒不必。虽然那是四哥派来的人,多半也是为圆通而来,但现在带人出去,只怕他会借机逃走,况且我还不想把人交给他们,毕竟我们现在什么都没问出来,而山下那位知道得肯定更多,也不知道圆通的价值能不能换无相莲,等我跟那位谈过再回来处置他。”

    说起正事,黎秩自在多了,黑亮的眸子望着萧涵,不再闪躲。

    “我会看好他的。”

    萧涵眸中含笑,“那就交给你了。”

    黎秩点头,“你放心去吧。”

    萧涵听黎秩这么说,反而有些舍不得去了。黎秩每回一病发,都有人给他和黎秩制造机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日千里。现在的黎秩这么听话乖巧,萧涵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他隐约找到了让黎秩听话的办法,若不是事关紧要,他还真舍不下这“温柔乡”。

    萧涵目光贪婪地黏在黎秩脸上,暗叹着说:“不过昨夜出现的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山上的人,只怕他还会出现,我还是把人都留下来吧。”

    黎秩摇头,“山上比山下安全多了,你还是把人都带着吧。”

    这话让萧涵听出别的以为,他笑问:“枝枝是在担心我吗?”

    黎秩刚才还暗中感慨萧涵这人正经办事的时候还算靠谱,说着说着又调戏到他身上来。黎秩眉头紧皱起来,萧涵接着就说:“我会安排好的。”

    黎秩神色稍缓,将那些不悦咽了下去,半垂首没说话。

    萧涵见他不说话,便有些担忧,“累了?那去睡会儿吧。”

    黎秩没病发时,身体要比常人更好,不过在不会医的萧涵眼里,他只见到黎秩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就心疼得连句重话都说不出来了,黎秩一旦沉默太久,萧涵就坐不住了。

    “若是难受,我这就去找银朱。”

    见萧涵要起身,黎秩有些错愕,他好像什么都没说?

    萧涵也太草木皆兵了……赶在萧涵要去找人前,黎秩赶紧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我没事,不用去。”

    萧涵看着他失血的唇色,还是一脸紧张,“那你先去歇会儿?”

    黎秩默然,他早就说过不困,而且萧涵以为睡一觉就会好?

    黎秩正要解释自己真的无事,在开口前见到萧涵脸上的疲惫时,他愣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头。

    “好吧。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萧涵有些受宠若惊地睁大眼睛,“这回是真的在关心我吧?”知道黎秩一定不会老实回答,他很快又笑说:“我不累,我就在这里守着。”

    本来是看萧涵昨夜在这里守了一夜,特意找机会让他回去休息的,否则他一直在这里盯着,黎秩也浑身不舒服,可萧涵却没以前听话了。

    “……你可以在这里睡。”

    黎秩很是艰难才说出了这句话,感觉耳尖都被烧烫了,瞥见萧涵一脸惊喜地看过来,黎秩硬着头皮指向窗前的矮榻,急道:“我是说这里!”

    窗前的矮榻并不大,若是萧涵躺上去,必须要蜷缩着双腿。

    萧涵显然也不想在这里睡,他还以为黎秩准许他上床了,白欢喜一场。他从未真正与黎秩同床共枕过,哪怕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奈何黎秩是个极容易害羞的人,他只能迁就。

    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同床,萧涵忍不住叹息,“好吧。”

    黎秩闻言松了口气,踢掉鞋子上了床,还将一条毯子递给了萧涵。虽然毫无睡意,但为了让萧涵休息,他只能装困,盖上被子就躺了下去。

    萧涵没有吵他,关键在于黎秩现在身体不好,他也不敢吵闹。

    看着黎秩躺下,还用一双漆黑的眼睛瞥向窗前,示意他也过去午睡,萧涵心道可爱之余,莫名有种黎秩怎么在哄他睡觉的意思?他很快摇头否决,抱着毯子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黎秩盯着萧涵铺好毯子,在他转过身之前闭上眼睛装睡。

    眼前看不见了,其他感官便会被放大,黎秩听见萧涵的动作放轻了数倍,连呼吸声都变得很轻,很快就彻底安静下来。午后炙热的日光透过门窗投射进来,外面的虫鸣因太过安静被衬得有些嘈杂,一声声伴人入眠。

    黎秩闭了一会儿眼,竟也真的有些困了。他睁开眼看向斜对面,一眼便见到萧涵蜷缩在矮榻上颇为紧绷的姿势,长手长脚都没地方放。

    萧涵是真的困了,往日总流光溢彩的双眸此时紧闭起来,故作的笑脸褪去,一张稍显憔悴的脸上干干净净的,剑眉与薄唇隐约透出几分冷厉。

    黎秩看着看着,忽然红着耳尖背过身,将脸埋进被子里。真是见鬼了,他竟然觉得萧涵很好看……

    午后的伏月山,日头正是一日中最毒辣之时,被列为外门禁地的山巅内院更是无几人行走,只草木之间不时传出嘈杂的虫鸣,一片静好。

    阿九跑出凌波苑后就躲在了王庸房间里,还在那里蹭了一顿午饭,才慢悠悠地准备往后山去。

    事情还没有结束,他这段时间都不会下山,但为了避免黎秩总追问他那些不能说的事,他只能到后山祭坛那个破庙待几天,一路上行走都必须避着人,就怕他们找黎秩打小报告。

    阿九实则藏了一肚子的委屈,这么热的天跑到后山去简直是去受罪,那里蚊虫极多,他上回待了几夜,就被咬了不少包,现在都还没消。

    有过上回的教训,阿九自然先去找银朱那里拿些驱虫的药再走。也是巧了,他去银朱的药房里偷偷拿了药,正要离开时,银朱就回来了。

    阿九立时躲到了桌子下,脚步声越来越近,从门口到了桌前,透过桌布,他看见了一片灰色的袍角。

    还没等他想到这是谁,灰色袍角的主人便说话了,声音有些苍老,“我们明日就要走,这几日五香主忙着,不好打扰,今日才敢来取药。”

    银朱这姑娘对待山上的人一向很是随和,在药柜前翻了一阵,就拿了一个小包袱过来,笑说:“徐长老客气了,这是我先前备好的膏药和药房,日后药若没了,您便看着让人帮忙抓药,不说下雨天前后,就是平日里也得时常热敷,用草药浸泡最好不过……”

    两人在外头絮絮叨叨了好一阵,阿九在桌底听得额角冒汗。他又不是黎秩那不知热的体质,在这伏天躲在不透气的桌底下早就热得不行,心道不就是治老寒腿吗?要说那么久吗?

    好在银朱还有事忙,不过多时徐长老就主动告辞,银朱收拾了下也走了。房门关上后,阿九忙不迭从桌底下钻出来,爬到一半忽然不动了。

    因为他在原先徐长老坐的凳子旁边见到了一枚青翠的玉葫芦。

    阿九眼前一亮,快速爬出来捡起玉葫芦。这玉葫芦不过拇指大小,清润光滑,不算特好的玉质,但看表面能看出主人时常把玩的痕迹。

    这玉葫芦本该是常年挂在徐长老腰间的,但挂绳断了,便悄无声息掉在了地上,让阿九捡到了。

    阿九看了看,摇着头将玉葫芦放回原地。别人的东西还是不要拿为好,他是爱钱,但更是个好人。

    趁着现下无人,阿九偷偷打开房门,四下张望了下,便做贼似的拿衣袖遮住脸从门缝里钻出去,却未料被折返回来找玉葫芦的人看见了。

    徐长老看着阿九的背影,面色几变,悄无声息跟了上去,本该因为旧伤没处理好落下风湿的他走路应是一瘸一拐的,这次却很是平稳,也很快。

    他远远跟着阿九到了后山的铁索桥边,看着那道白影飞快略过桥面,进了祭坛枯树下的那座小破庙……

    徐长老没有再追,只静静看着两座山峰之间长逾十数丈的铁索桥。

    作者有话要说:要搞事了_(:з」∠)_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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