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药浴结束后, 黎秩与萧涵结伴去看望温敬亭,他昨日一天没来,听闻温敬亭便有些不悦, 不过不巧的是他们去时温敬亭又睡了过去。二人扫兴而归,直到用晚饭时, 黎秩才发觉身边太过安静了,他看了看桌上的菜肴,一时竟觉索然无味,“九叔去了何处?”

    往日阿九是总想撮合他跟萧涵, 但也每日会来看他几回。

    萧涵盛汤的手一顿, 面不改色地将参汤喂到黎秩嘴边。

    “九叔说他不舒服, 回房歇着去了, 我看他像是心情不大好。”

    黎秩偏头避开,一时间不知该气还是笑, “他还心情不好?”貌似被出卖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阿九。

    谁惯得他跟人发脾气?

    黎秩想着,是半点也不担忧了。亏得他先前还担忧阿九大半天没出现, 会不会是被姜蕴给抓走了。

    自昨夜起, 黎秩就开始忌讳姜蕴这个名字, 一想起便厌烦地皱起眉头, 一把夺过萧涵手里的汤碗。

    “我自己来。”

    只要他愿意吃饭, 萧涵能有什么意见,自能是笑着应好。

    就在这时,门前来了一人。

    “教主。”付白敲响房门。

    黎秩已有几日未见付白了, 而付白忙于处理伏月教迁至皓月山庄之事,又要安抚教众又要看顾温敬亭,从头到尾都没有来打扰过黎秩。

    这些事都不简单,付白倒也忙得过来,看来他没选错继承人。

    黎秩心中深感欣慰,搁下勺子和汤碗道:“进来吧。”

    付白抿唇笑了笑,脚步轻快走进门槛,在见到萧涵时笑容顿了顿,很快便压抑下去,轻咳一声,一脸正色地拱手而礼,“教主,世子。”

    在世子面前,白沐心想,他可不能给教主丢脸。

    萧涵颔首回应。

    黎秩倒是对他今日格外礼貌有些好笑,“怎么这时来了。”

    “前几日您让我整理出来二位堂主的东西交给世子调查,燕九侍卫似乎没查出什么,又将东西还了回来,不过属下检查时发现多了一物。”

    付白在袖中取出一物,送到黎秩面前,“我问过几位香主,此物并非我圣教中人所有,是弟子们在山上的废墟中找到的,而且这个指环内刻平阳王府的印记,想来是出自王府。”

    付白送来的是个青玉指环,黎秩第一眼见到便觉眼熟,捏在手上端详须臾,萧涵跟着好奇地看了一眼,忽而轻声失笑,“原是我的没错。”

    黎秩眨了眨眼睛,也想起来了,“被九叔骗走那个玉戒?”

    萧涵笑着点头,见黎秩紧跟着面露不喜,很快猜透他的心思,又道:“也说不上骗,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件,九叔想要,我也不会小气。”

    黎秩还是有些介意,因为当日阿九骗走萧涵的玉戒时实在不是很光彩,不过转念一想,又有些疑惑——这玉戒当日就被阿九带走了,他必定会藏得很好,怎会落在山上废墟里呢?

    黎秩有些不解,遂问付白,“这是在何处捡到的?”

    付白其实就是借送玉戒的名义来看望黎秩,顺道歇上片刻。听黎秩一问,他不免有些疑虑,“山上大殿挖出来的,教主,是哪里不对吗?”

    这么说来,玉戒应该是阿九在大殿落下的。黎秩初时觉得不对,很快想起阿九同他交待过,他当日被迫跳崖之后回过山上,不过当时山上火势太大,阿九不得已又走了。想来或许就是那夜,阿九回去时将玉戒弄丢的。

    黎秩想了想,将玉戒递给付白。

    “没什么,给九叔送去吧。”萧涵都说不要了,那就给阿九吧。

    付白不明所以地接回玉戒,借着公事与黎秩闲聊几句,发觉黎秩的脸色比他这个整日奔波跑来跑去的人还要疲惫,便没敢再耽误黎秩用饭,走时还不忘多叮嘱几句“好好养病”、“教中事务有我,大可放心”之类的话。

    只是付白走后饭菜都已凉了,黎秩也没什么胃口,萧涵哄着他喝了两碗汤,便叫人撤了饭菜,从头到尾十分体贴,让黎秩心中十分熨帖。

    待到入夜,看黎秩喝过药开始犯困,萧涵便走了,可黎秩准备入睡时,方才告辞回去的萧涵又去而复返,黎秩刚才换上睡袍上床,见到萧涵不客气地推门进来,不免有些惊诧。

    黎秩坐了起来,“怎么又来了?”

    萧涵谨慎地关门,插上门闩,生怕有人打扰似的。他这一系列动作十分流利,黎秩看得满脸迷茫。

    萧涵应该是刚才沐浴过的,发尾还挂着的一滴水珠,他在床沿坐下时,身上温热气的息裹着淡淡的檀香向黎秩侵袭而来,瞬间驱散了床上的冰凉气息,让黎秩一时有些恍惚。

    “想你。”萧涵双眸直勾勾看着黎秩,“想看着你。”

    黎秩本能地想要赶萧涵出去,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扰人清梦?却忽地一顿,心想,他与萧涵又不是那样生疏的关系,亲近一点也无妨。

    于是黎秩便迂回了一下,说道:“那你看完了就回去。”

    萧涵笑容一顿,颇为无言地望了他良久,叹息着抱住黎秩。

    温热的气息包围住黎秩,他被迫将下巴抵在萧涵肩上,只觉闷闷的不大舒服。不曾想,萧涵先发制人地同他委屈道:“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一刻见不到你果真很难受。”

    黎秩身上沁凉沁凉的,在这暑天抱着果然很舒服,萧涵都舍不得松开了,他挨着黎秩耳畔蹭了蹭,才不舍地将人放出怀抱,嘴角一瘪,对着黎秩作出一幅可怜又无辜的表情。

    “我一个人睡不着。”

    黎秩立刻恍然大悟,萧涵是想跟他一块睡!可是他才跟萧涵好上,还不想那么快与他住在一起,那也太明目张胆了!黎秩故作不懂,拍拍萧涵脑门说:“我一个人睡得很好。”

    萧涵不死心地抓住黎秩的手,“那我留下跟你一起睡,想必我也能跟你一样,睡得很好。”他咬咬牙,狠心道:“我保证我什么都不做!”

    黎秩哪里是担忧萧涵会做什么?只是纯粹不习惯罢了。

    最后,萧涵还是如愿留下,与黎秩隔着半臂之距躺在床上。

    房间中流淌着一股诡异的宁静,黎秩望着床帐,面上有些尴尬。

    他在想,萧涵为什么不说话?

    黎秩并没有去看萧涵,也便不知萧涵用充满暗示的眼神看了他许久,一手试探着慢慢来到他的手边。

    终于,黎秩感觉到手被萧涵握住,他先是全身一僵,随后没由来的安心不少,转过头看向萧涵。

    床帐内光线晦暗,萧涵朝他笑道:“我觉得这样比较安心。”

    黎秩也觉得。

    因此,萧涵的举动得到默许,而黎秩很快回头面向床帐。

    黎秩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本以为有萧涵在,他今夜该是要睡不好了,就像昨夜,他累得睡过去后没多久就被噩梦惊醒了,但当萧涵躺在身边时,他心中竟很宁静。

    “萧涵。”黎秩轻声道。

    萧涵目不转睛望着他,“嗯。”

    黎秩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而又这么亲近地与萧涵说话,他感觉有些陌生,反过来抓住萧涵牵着他的手。

    “我睡不着。”

    话出了口,黎秩惊觉自己的话有点无病呻|吟的味道。

    但在萧涵听来,他觉得黎秩像是在与他撒娇,不禁心头悸动,不自觉放轻语调,“那我唱曲给你听?”

    黎秩闻言心中那点赧然顿时飞到九霄云外,毫不犹豫否决。

    “不。”

    萧涵想了想,“那我给你讲故事?”

    “不要。”黎秩皱眉。

    萧涵又想了一下,有些苦恼地问:“那枝枝有什么要做的?”

    可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萧涵给他故事或者唱曲哄他入眠,黎秩在黑暗中撇了撇嘴,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眼底略过几分懊恼与迷惘,低声说道:“我不知道。”

    萧涵安静下来,他动了动,默不作声地翻身拉近了与黎秩的距离,紧挨着黎秩肩膀。他将额头抵在黎秩耳边,一手随之环过黎秩腰间。

    黎秩有些惊愕,同时全身僵硬,不是说好什么都不做的吗?

    “枝枝有心事。”萧涵独特的温柔嗓音贴着黎秩耳畔,气息落到黎秩脖颈,黎秩在同时轻其轻微地瑟缩了一下,萧涵看得很清楚,桃花眼里添上几分笑意,“可以跟我说吗?”

    黎秩很少与人靠这么近,但这个人是萧涵,他尽力让自己放松下来,转过身与萧涵在黑暗中对视。

    “萧涵。”

    萧涵很快便应了,“我在这。”

    黎秩突然有很多话想跟萧涵说,他知道自己有很多事没有告知萧涵,但他不能说。他斟酌许久,一手虚虚按在萧涵手背上,缓缓开口。

    “你……想要藏宝图吗?”

    萧涵愣了一下,而后轻声笑道:“摄政王交给我的任务就是找到藏宝图,按理来说,我是想要得到它的,但是呢,我也不缺什么藏宝图。”

    听到他的答案后,黎秩轻吁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甚至主动靠进萧涵怀里。萧涵眉梢一挑,惊喜之下一时有些无措,手不知该放哪里。

    “我知道了。”

    黎秩突然说,之后便闭上了眼睛,萧涵等了许久,没等到后话,他不明白黎秩冷不丁问这话的意思,可低头一看,黎秩已然睡了过去。

    他在睡梦中攥紧了萧涵的衣袖,睡颜显得沉静而又安心。

    萧涵留意到这一点,嘴角轻勾,望着黎秩的眸光愈发温柔。

    黎秩这一觉睡得很是安宁,没有做什么噩梦,仿佛一眨眼天就亮了。他睁开眼睛时,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像是萧涵的声音,他回神看向枕边,萧涵果真不在了,不过他的枕上还留有一丝余温,想来是刚起身不久。

    天光透过窗纸映入房间,其实天色还没有完全亮透。

    房间里的唯一一点光源是床头的一盏烛火,如今只剩下一截手指长,光芒微弱,房中略显昏暗。

    萧涵不在,黎秩也俨然没了睡意,神情怔怔地坐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他已醒来,门外的谈话声忽地止住,一串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床边。

    回来的人正是萧涵,他头发披散,单衣外随意披着件外袍,略微凌乱,眉宇间稍显慵懒,可见他也是匆忙起身,衣衫不整却也雍容清贵。

    “醒了。”萧涵在床沿坐下。

    黎秩看了萧涵一阵,才慢慢适应他这幅模样,“出事了?”

    萧涵笑问:“怎么看出来的?”

    若是无事,就他手底下的人,谁敢大清早的来吵醒世子爷?

    黎秩静静看着萧涵,眼神中隐约有几分无奈与固执。

    萧涵脸上笑容慢慢淡去,一手轻轻抚着黎秩后脑长发,不由自主亲了亲黎秩眉心,而后悠悠叹息。

    “你猜对了,这是奖励。”

    黎秩嫌弃地看着萧涵,他有说过自己需要什么奖励吗?

    萧涵被逗笑了,捏住黎秩的手放在掌心把玩,犹豫了一下,与他说道:“父王来信,说镇南王于日前逃出长安,想必不久之后就会回到西南。虽然父王很早就跟我说过,这次摄政王极有可能不能一举拿下镇南王,可他真的跑了,回西南后也是一大祸患。”

    朝中局势,黎秩是看不懂的,故而,他似懂非懂地看着萧涵,并没有发表任何感言。萧涵便是喜欢他这一份天真与纯粹,耐着性子解释道:“想用红叶之过除去镇南王,本就不大合理,况且西南十数万兵马皆握在镇南王手里,一旦动了他,他手底下那些人必定要反,朝廷投鼠忌器不敢乱动,但这次是镇南王自己给人送来的把柄,不用白不用,他们便借此机会将镇南王困在京中,暗中派人前往西南……”

    黎秩稍微睁大双眼,似在吃惊。萧涵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可他太瘦了,脸上也没有什么肉。

    萧涵即心疼又惋惜,“不过那些事都与我们无关,这都是摄政王的安排,是他与镇南王的对赌。他趁机削弱镇南王,而镇南王敢用红叶向天子下毒,其实不过是让与红叶关系密切的姜家后人重新出现在朝堂,而今一时的折辱,能让他日后谋反时不再理亏。”

    “这些仅仅是我的猜测,而且我手没那么长,还管不到那些事。”见黎秩皱起眉头,似是不悦,萧涵就此打住,“如今镇南王逃回西南,想必朝中局势不会安宁太久了。同样,我怕他回过头来,会派出更多人马来援助圆通,这样的话,你将来会很麻烦。”

    听到此处,黎秩惊愕之余,嘴角勾起冷笑,“如此看来,我们都不过是他们眼中的棋子,他们双方对赌,却累及我们这些人家破人亡……”

    萧涵忙安慰道:“在他们眼中,你我都是棋子,但在我眼中,你就只是我的宝贝。枝枝不要生气,我们以后多注意,离他们远点就行了。”

    黎秩紧抿着唇,面露不甘。他并非生气,只是觉得不值得,他本来好好的在江湖上逍遥,当他的魔教教主,却被迫卷入这场朝廷风波。

    犹豫再三,黎秩不安地看着萧涵,“我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见心上人知道出事后,第一时间就想到关心自己,萧涵心中甚是欢喜,情不自禁又亲了亲黎秩的脸颊,看似安慰,其实带了几分私心,他甚至还给黎秩下了个套,笑语间带上几分认真的试探,“入我王府就没事了。”

    黎秩很是狐疑。

    萧涵索性将话说得更加明白,眸光灼灼地看着他,诱哄道:“你我成亲吧,只要昭告天下,你站在我身边,镇南王府便不敢打你主意了。”

    “……你在骗我。”黎秩面无表情地推开萧涵,这么严肃的时候,怎么还有人会想到趁乱骗婚呢?

    黎秩断然拒绝,“我不成亲。”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主线还是在江湖,阴谋诡计不会有的,朝廷局势只是背景,乱写的不要在意什么逻辑啦,本章过渡一下,准备准备就要开始打反派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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