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让我看看有多大

    才酝酿好的感情被她骤然打断, 傅新不禁扶额哀叹,“你这小脑瓜子整日的都在想些什么?你觉得自个儿很大?你是没见过大的吧?”

    李锦悦登时挺直了脊背, 拧眉恼声质问,“你还见过谁的?谁的比我大?”

    虎口撑着下巴, 傅新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她,“你这般在意, 莫不是吃醋?”

    “谁吃醋了?”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强烈, 她心虚垂眸,尽量平复情绪, 故作无谓,“我只是随口一问, 你爱说不说,想看便看, 我管不着。”

    猜测她可能有所误会, 傅新坦笑澄清,“大小这种事还需要解开衣衫亲眼见证吗?即使穿着衣裳,无意中扫一眼也能瞧出来吧?”

    “什么无意,我看你就是刻意去瞄姑娘家,”越想越不平气,李锦悦恼嗤道:“男人果然都是好色的。”

    听着她的奚落, 他也不恼, 反倒心情大好,微弯的眼角盛满了愉悦,“我竟不知你这般在乎我, 你若不喜,往后我刻意回避,再不乱瞄便是。”

    心像是被人戳了一下,正好戳在柔软之上,李锦悦满目窘迫,连声否认,“我才不在乎,你不要自以为是。”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不承认便罢,傅新也不恼,倾身凑近,玩笑道:“来,让我丈量一下,是不是真的长大了。”

    他那轻佻的举动吓得李锦悦赶忙将锦被拢起,围在脖颈间,紧捂着自个儿,“并没有,我瞎说的,你不必当真。”说着她顺势往下一滑,回趟在帐中,说是困了要休息。

    傅新亦在她身畔侧躺着,以手支额,附于她耳边低语,“你不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他的声音暗哑低沉,一字字滚落在她耳廓里,不断的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搅得她不得安宁,却又怕着了他的道,

    “嘴巴是你的,你想说便说,卖关子最是讨人厌!”

    “若我不卖关子,你便会喜欢我吗?”

    “你……”回首嗔他一眼,李锦悦想了半晌竟不知该说什么,只红着脸嗤了句,“歪理!”

    歪便歪吧!反正今日他誓要把话说开,他本打算等她自己领悟,今日才发现她那么呆,让她自己体会怕是得等到猴年马月,那就只能自己主动点儿,

    “我可以把答案告诉你,但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听到条件二字,李锦悦仿佛已经看到前方有个大坑,专为她而挖。

    “很简单的问题,你只需说出实话即可。”

    可她怎么觉得这是个陷阱呢?就在她犹豫之际,傅新已然先开口,“我所图的,无非就是你的心,希望你还能像从前那般喜欢我,信任我,依赖我。”

    图她的心?到底是他说错了还是她听错了?李锦悦登时紧张起来,但看他神情肃正,墨瞳间似乎流淌着一丝莫名的情愫,不像是在开玩笑。

    毫无防备的表白震得她心惊肉跳,视线立马自他面上转移,舌头直打结,捋都捋不直,

    “什……什么从前?我哪有喜欢过你,你不要乱说!”

    就猜她不会承认,傅新早有预料,才会提条件,“这就是我要问你的问题。”

    果然是套路啊!李锦悦立马摆手,“等等,我还没答应呢!”

    “你也没否认啊!我就当你默认了,反正我已经将真心话告诉你,你得回答我的问题。”

    这都可以?明摆着坑她嘛!傅新这么严肃的人,怎么可以耍无赖?

    无视她的忿然,傅新定定的望着她,鼓起勇气,问出内心深处的疑惑,“你喜欢我吗?在我没被下药之前,在我未曾伤害你之前,或者说年少之时,你可曾……喜欢过我?”

    为防她否认,傅新提前申明,“抬头三尺有神明,你必须说真话,不能撒谎。”

    她可是信佛之人,被他这么一警示,顿时心惶惶,“为何你非得问这个问题?追究过去的事并无意义。”

    “对我而言,意义很重大,我都可以正视自己的心,你为何还要自欺欺人?”

    被薄纱遮挡的烛火幽幽暗暗,李锦悦低垂着羽睫,心咚咚的跳着,只因傅新一直在盯着她,他的目光那么锐利,仿佛已将她的心事看穿,令她无所遁形。

    傅新满怀期待的等了半晌,未听她言语,她似乎还在犹豫。

    心知姑娘家大都害羞,此刻她并未饮酒,不可能像那晚那般大胆的表明心迹,既然她不愿说,那就由他来说,

    “我的生母去得早,嫡母待我还算过得去,但毕竟不是血亲,我几乎感受不到什么温情,头一桩婚事你也知道,那个女人背叛了我,当时我就觉得这个世上没有好女人,没有人真感情!

    我一直认为你是被迫嫁给我,对我好也只是遵从额娘的意思,你心里应该是嫌弃我的,直至那晚你醉后吐真言,我才晓得,成婚竟是你自愿!

    你大约不会知道,得知真相之后我有多震惊!我以为自己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个人,我以为真情不会眷顾我,直至那一日,我才晓得,原来这世上还有一个姑娘一直在默默的关怀着我,不在乎我有腿疾,愿意陪伴在我身边。

    她为我付出那么多,却一个字也不肯与我提,我非但没有回报她,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即便她伤心难过,可心里依旧是向着我的,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呢?”

    终于将闷在心里的话尽数道出,这一刻,傅新只觉无比轻松,脉脉的注视着她,情浓声柔,

    “千金易得,真情难觅,你既真心相待,那我自当把所有的柔情都奉给你。你不必再默默的为我付出,往后余生,该由我来疼爱你,呵护你!”

    听着他评价她的那些话,那些深藏在她心底的酸楚顷刻被激发,汹涌的溢出眼角,她不敢哭出来,赶忙将脸侧过去,让泪水自眼角滑落至另一边,再悄悄的抬手抹去,不愿被他看到。

    情话如此动人,美到令她觉得太不真实,梦境里的场景终于实现,喜悦却没有如约而至,此刻的她,唯一的感受便是忐忑,

    “你是听到我醉酒后的话,知道我喜欢你,才决定对我好?也就是说,你对我只是感动,并非发自内心的感情?”

    怔了一瞬,傅新没能明白她的意思,“这两者有何区别?”

    “区别很大,”吸了吸鼻子,调整情绪过后,李锦悦才缓声道:

    “所谓的感动,只是因为我对你好,你觉得亏欠于我,才会勉强自己关心我,算是一种报答,而感情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不管对方是否有回应,都不会轻易改变。”

    他对李锦悦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的情愫,傅新从未仔细想过,少时他知道她是个好姑娘,可两人相差五岁,他根本不可能对年幼的她产生男女之情。成亲后,他依旧对她有防备,并未敞开心扉,她醉酒那晚所说的话彻底震撼了他,他才决定对她改变态度。

    但这究竟是感动还是感情,他还真不确定,被她这么一说,他越发糊涂,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实则才听到他承诺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懵了!说不欢喜是假的,但下一瞬她就开始思索,他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态说出的那番话,连番追问之下,李锦悦的心再一次沉至湖底,连他自己都迷惘,那就应该只是感动吧?

    回想之前的情形,傅新喃喃道:“最开始你时常与我说话,我嫌你烦,后来你不再理我,听不到你的声音,看不见你的身影我又觉得很不安,所以那次才没让麦穗给我敷药,特地将你叫进来,就是想看看你,想听你说说话,哪怕你与我斗嘴,我心里都是欢喜的,这……算不算是感情?”

    上一段婚事不过是父母之命,是以傅新活到二十二岁仍旧对所谓的男女之情一知半解。连他都疑惑,未能肯定之事,李锦悦又岂敢往好处去想?她只会认为这是他的错觉,

    “那只是一种习惯的依赖,突然改变,才会觉得不适应,并非爱意。”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掺杂了感动的情意持续不了多久,她也不稀罕这样的虚情,失落漫过惊喜,李锦悦蜷缩在被中,不敢再问下去,

    “还是等你考虑清楚之后再说吧!”

    傅新是个实在人,不懂得拐弯抹角,他不确定之事,断然不会随意许诺,“我会认真考虑,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需要考虑的,还是真感情吗?又或者说,深思熟虑的,才是真心?是与非,真与假,李锦悦不得而知。

    今夜无月,狂风四起,吹得枝叶南倾,呼呼作响,此刻的两人皆被心事淹没,无心再玩笑,“情”之一字,如何书写才算正确,他们皆在探索,唯有脚踏实地的走过,真情实意的感受过,方知个中真谛。

    年底的一日,傅恒带着东珊去鄂容安家用宴,说是鄂容安升了三品官,傅恒起哄让他请客,本来说好的去酒楼,但苏棠想见见东珊,妇人们去酒楼不大方便,最后便决定到他家去。

    东珊心道不愧是好兄弟,连官职品阶都一样,“所以你们两个都是三品官咯?鄂容安是什么职位?”

    “詹事府中设满汉詹事各一名,休如为满人詹事。”

    东珊从未听说过这个官职,却不知是做什么的,马车中的傅恒乐得为她解惑,“这詹事府的官员本是辅佐东宫太子的,打从康熙年间,太子被废之后,再不曾明着立太子,是以詹事府也被废止,而今的詹事府已成为翰林官迁转之阶。

    休如被提拔做詹事,起先鄂中堂还不敢接受,帮休如推辞,说是休如年纪尚轻,难担此任,皇上却说先帝早就看中休如,认为他是可造之材,将来是要进入军机处的,所以才将他安置在詹事府。”

    东珊恍然大悟,鄂中堂虽然德才兼备,但毕竟年事已高,看来乾隆这是打算培养一批年轻的贵族人才,为己所用呐!

    闲聊间,两人已到得襄勤伯府。

    上回两姐妹碰面还是在福灵安的周岁宴上,一眨眼又过去两个月,苏棠很是想念小侄儿,问她怎的不把孩子抱来。

    东珊倒是想带孩子出来走走,奈何这天儿不太适宜,“今儿个风大,怕他喝风,就没让他出来。”

    说起福灵安,东珊还在为此事惆怅,“他都一岁零两个月了,还不会走路,原本我没在意,但我那位五嫂总说孩子不正常,说得我心里毛毛的,担心孩子的腿有什么毛病,请大夫来诊断,大夫却说一切正常,让我再等等看。”

    苏棠只道无妨,“我哥家的孩子一岁四个月才会走路呢!现下正好是冬日,孩子们穿的厚实,学走路更难,等开了春便容易些,而且我听人说啊!说话早的孩子走路晚,福灵安嘴巧,说话也清晰,走路晚些不妨事。”

    听她这么一说,东珊心里才稍稍安慰。

    成了亲的女人坐在一起,提的最多的便是孩子,自小产之后,苏棠已然养了一年半,至今仍没动静。

    换作旁人家,早就张罗着要给自家儿子纳妾,好在鄂中堂本身就是个专情之人,娶了夫人之后终身未纳妾,是以儿子的事他并未多管,但子嗣毕竟是大事,所以他私下里给儿子定了个期限,三年之内,苏棠有孕最好,若然依旧无孕,那么鄂容安必须得纳妾。

    这事儿鄂容安并未告知苏棠,怕她会有压力,他是想着反正还有一两年,兴许哪日就有喜讯了呢?

    一直没消息,苏棠难免焦急,打算将福灵安认作干儿子,东珊自是乐意,没什么意见,不过认干亲可是大事,她不能自己做主,得等回去问过婆婆之后再答复。

    回去的路上,东珊与傅恒说起此事,傅恒自是赞同,毕竟他与鄂容安关系匪浅,认作干亲更是亲上加亲。

    傅恒这边无异议,待回府之后,东珊又抽空与婆婆说起此事,章佳氏却觉不妥,

    “鄂尔泰乃三朝元老,又是当朝首辅,他的身份非比寻常,咱们富察家亦是几代为官,做皇帝的最忌讳什么,忌讳世家联合,我晓得恒儿与鄂容安走得近,你与苏棠又是闺友,你们只是念着朋友之谊才想结为亲家,但这事儿若是被皇上知晓,可能就变了意味。

    如皇上正在培养恒儿和鄂容安,将他们提拔为三品官,他二人实该避讳些,不能走得太近,否则便会有结党营私之嫌,所以认干亲这事儿还是免了吧!对他们两个影响不好。”

    被婆婆一提点,东珊才惊觉这看似简单的一件事,背后的利害关系竟是如此深远,

    “额娘之言甚是有理,是儿媳思虑不周,既然不合时宜,那我便寻个理由婉拒此事。”

    干亲虽未成,但也不影响傅恒与鄂容安的关系,少年人意气风发,都期待着能为国效力,在官场上大放异彩!

    开了春便是乾隆六年,三年一回的选秀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东珊的两位妹妹,芸茹和芸珠今年皆得参选。

    东珊暗自祈祷着,希望她们可以落选,如此便可慢慢的为她们挑选良配。

    然而事与愿违,四月底,复选的结果便出来了。

    娘家那边差人来传信儿,说是四姑娘芸珠被皇上留在了后宫。

    芸珠她才十四岁啊!居然被皇上看中了?这样的结果着实出乎东珊的意料,震惊的她长眉紧拧,连连啧叹,跟着又问,

    “那三妹呢?姐妹二人不可能都进宫,芸茹被撂牌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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