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可能会出现意外, 他再也不愿等下去,只想尽快见到她, 把心里话倾倒而出
打定主意后, 傅新再不犹豫,转身便往屋里进,丫鬟嬷嬷皆相拦,傅新一把将其推开, 力道极大,
“少说废话,我要见锦悦,谁敢拦阻, 休怪我不客气”
里屋的章佳氏听到动静,掀帘而出,面含薄怒, 恼嗤道“稳婆正在忙着接生, 锦悦不能分心, 你又在闹什么”
满心煎熬的傅新急忙近前,“额娘, 我有话跟锦悦说, 我要见她”
章佳氏当即伸手相拦,正色道“男子不得入内, 此乃规矩,有什么话等她生完再说。”
“不我等不了我要说的话很重要,锦悦她在喊我, 她需要我,我必须进去”傅新坚持要进,章佳氏却不肯为他通融,
“进去有何用你能替她生孩子吗”
“我会给她鼓劲儿,她现在肯定很害怕,有我陪着她,她才能安心些。”傅新再三恳求,章佳氏态度坚决,不愿破例,毕竟府中那么多人,若是今日傅新破了例,往后其他人皆会跟着学,成何体统
无奈之下,傅新只好搬出自己的生母,“额娘你可还记得我母亲是怎么没的当时稳婆也说她胎位不正,可惜我是男丁,我不能进去,阿玛也没有进去,直至我额娘断气儿,才有人出来告知。
当时我就在外面,我明明听到额娘在唤我,可是你们都拽着我,不许我进,我连母亲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甚至没来得及跟她说句话,此乃我毕生遗憾,我不希望今日也留下遗憾,所以我一定要进去,我得陪着锦悦”
提到他的生母,章佳氏神色顿变,只因当年拦着傅新不许他进的人正是她当时她没料到后果会那么严重,她以为傅新的母亲会挺过来,未料人竟是没了
年纪尚小的傅新恨了她许久,她心中有愧,对他格外照顾,可傅新并不领情,直至长大些,懂事之后他才没再给她摆脸子。
就在章佳氏愣神之际,傅新直直的冲进里屋,疾步行至塌边,紧握着李锦悦的手,声急心慌,
“锦悦,我在这儿,你别怕。”
他的骤然出现让李锦悦有一阵的恍神,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唯有掌心的温暖真切的提醒着她,身边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六哥你你怎么进来了她们说说男子不可入内。”
“因为我有话要跟你说,非说不可”两相对视之际,傅新的情绪异常激动,只因心间有一株花,因恨而枯萎,又被情所滋养,悄然盛放,那么绚烂,他迫不及待的要与她分享,
“你不是问我对你是感动还是感情吗我一直不晓得该如何界定两者,之所以拖了很久没答复,正是想用光阴来验证,我对你究竟是一时的感动,还是真正的感情,现在我终于有答案了”
她一直在盼着答案,等到他真的要说的这一刻,她竟有些怕了,生怕他会说出让她失望的话来。
但转念一想,她又觉得没什么可怕的,若然在最后一刻能得他一句实话,此生也算无憾,她不必做鬼也念着,于她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
思及此,李锦悦心下释然,再不恐慌,努力的睁着眸子望着他。
迎上她那期待的眼神,傅新再无任何犹豫,直言不讳,“人心不是一成不变的,我承认,最初的确是感动,但当我了解你的心意,开始关注你之后,这份感动便不自觉的转化为感情,所以我很确定,我对你已经动了情。”
此时的他根本不在乎这屋里还有几个人,也不在乎这话能不能当众说,他只怕自己再也没机会表达,满腔的情意喷薄而出,一刻都不愿再等,
“锦悦,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我欠你太多,得用余生来偿还,所以你不能有事,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
亲耳听到他说喜欢她,李锦悦忽觉自己此生圆满了,那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令她无比欣慰,但有句话,她还是想说,
“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我对你好,皆属自愿。”
“我明白,你不需要我回报,但我就是喜欢你,你若是把我拒之门外,我就对你死缠烂打,总之我不会轻易放弃,你也不能放弃自己如今我只剩下你了,你千万要好好的,不能出任何意外。
我知道你很遭罪,可恨的是我不能替你承受这份苦楚,除了陪着你之外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希望你能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眼中的柔情与紧张尽落在她眼底,那份鼓舞自两人相合的手心间缓缓流淌着,顺着她的掌纹窜至她心间,化作难能可贵的勇气,不断的激励着她。
李锦悦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傅新心中是有她的,她还没来得及感受他的疼宠,所以她得活下去,为他生下孩子,和他一起好好过日子。
抱着这个信念,等到再一次阵痛时,稳婆为她鼓劲儿,李锦悦拼尽全力,再次使劲儿,稳婆那紧张的面上总算有了一丝笑颜,
“瞧见孩子的头发了,夫人,别泄气,继续用力”
章佳氏闻言,破涕为笑,只要看见头发那就有希望啊
在第三回阵痛时,李锦悦回握着傅新的手,紧咬牙关,卯足了最后一股子劲儿,朝着下方使力,在众人共同的期盼下,屋里终于响起孩子的啼哭声
那一刻,东珊热泪盈眶,默默转过头去,拿手帕悄悄擦拭着眼角的湿润。
章佳氏双手合十,感谢菩萨保佑。
锦悦终于熬了过来,再也不必遭罪,傅新激动的向她报喜,“锦悦,我们的孩子出世了,你不用再受苦了”
当他欢喜的望向她时,却见她笑得异常艰涩,唇瓣翕合,好像要对他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缓缓的闭上了双目
傅新笑容顿僵,无边的恐慌自四周满贯而来,整颗心扭绞在一起,像是被利器戳了个洞,呼呼的冒着凉意
天地忽寂,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母亲的骤然离去时,他也是这种感觉,整个人都木讷了,难以置信又无能为力
时隔多年,为何老天又让他再次承受这样的苦楚几近崩溃的傅新慌乱的将人抱起,心疼得快要裂开,每一声呼唤都泣着鲜血,凄厉哀怨,
“你把我的心都挖走了,那就得留下来陪在我身边,怎么可以丢下我不管你知道我这个人很小心眼儿,你要是辜负了我,我会恨你一辈子锦悦,锦悦你醒醒,快醒醒”
一旁的稳婆近前,探了探鼻息和脉搏,松了口气,“启禀六爷,夫人她没事,只是太过疲惫,这才会晕厥,休息会子便能醒来。”
“真的”傅新转悲为喜,但又不敢相信她的话,“她真的没事大夫呢请大夫来瞧瞧。”
稳婆道“那也得等老奴们为夫人清理之后再说,还请少爷暂避。”
然而傅新不肯走,坚持要守在她身边,锦悦一刻不睁眼,他一刻都不能安心。
稳婆为难的望向太夫人,章佳氏忆起方才听他对锦悦说那番话,连她这个活了几十岁,看淡悲欢的人都为之动容,倘若傅新对锦悦真心以待,那她也就不必再为这两个孩子担忧。
念及他的那份真情,章佳氏终是软了心肠,摆了摆手,示意稳婆不必再管,他人都进来半晌了,还有什么可避讳的呢直接给锦悦清理便是。
孩子已裹好小被子,交由奶娘抱走,稳婆为六夫人清理完毕,为她换了床锦被,这才出去请大夫进来。
大夫诊断过后只道无甚大碍,一个时辰之内应该会醒。
众人在此守了许久,确定锦悦没事,这才各自回房,傅新稍稍安心,但还是不肯离她半步,坐在一旁等待的他时不时的伸出手指探她的鼻息,生怕再出什么变故。
约摸等了半个时辰,她的眼皮终于动了,缓了好一会儿,李锦悦才勉强睁开眼,瞧见傅新那惊喜的神情,她有一瞬的恍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嗓子干疼得厉害,但她还是很想将梦境告诉他,
“才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快要见阎王了,还梦见你跟我说说你喜欢我。”
傅新突然就笑了,笑她还没睡醒,还在犯糊涂,“那不是梦,是真的,这话的确是我说的,不过见阎王是假的,你这不是醒了嘛”
“可我还梦见自己生了孩子,”李锦悦下意识摸了摸腹部,突然小了很多,登时一个激灵,这怎么回事难道才刚的一切不是梦
“我真的生了男孩还是女孩”
捋着她鬓边汗湿的碎发,傅新温笑道“是女儿,孩子一切安好,现下正由奶娘照看着。”
“是吗那她丑不丑啊像你还是像我”李锦悦曾见过其他刚出生的孩子,才生下来时整张小脸红红的,额前还有皱纹,似乎都不怎么好看,所以她很担心自己的孩子也是那样。
傅新倒没怎么在意孩子,他最关心的只有她,“咱们的孩子怎么会丑呢长得很像你,等会儿我让奶娘把孩子抱过来你瞧瞧。”
说着傅新去往桌边给她倒了杯水,扶她坐起,李锦悦疼得轻嘶一声,傅新忘了她还有伤,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给她喂水。
喂完水,他想扶她躺下,她却说躺了太久头晕,就这般靠在这儿坐一会儿便可。
想起方才的那番话,李锦悦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你该不会是看我快不行了,所以才说那些话哄我吧”
“我若对你没感情,你的死活我才不会在乎,哄你作甚”
他这张嘴啊永远都是这么狠,不过她也明白,依照他的性子,如若不喜欢一个人,便连假话也不愿说的。
思及此,李锦悦心间微暖,垂眸笑了笑。傅新见状,反倒有些意外,“今日你不再质疑我了吗”
若搁在平时,也许她还会怀疑,但今儿个情况特殊,她的心境也跟着改变,
“才刚我真的以为自己活不了,生死边缘,我才明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小事,实不该斤斤计较。
你不是爱撒谎的人,既然你亲口说了,我便信你,我不想再怀疑你了,那样的日子太累,折磨自己又伤害了你,何必呢过去的一切恩怨就让它消散吧我们还有余生,从今天开始也不算晚。”
难得她能打开心结,摒弃前嫌,再一次选择相信他,傅新颇为感念,紧拥着她,像是捧着世间至宝,无比珍视,
“诺不轻许,人不轻信,你是唯一走近我心底的人,锦悦,我会遵守对你的承诺,而你,绝不能负我,否则”
李锦悦忽生好奇,下意识问了句,“否则怎样”
她居然对后果这么好奇,难不成还想触碰他的底线不满的傅新抬手扣住她后颈,将她揽向自己。
两人的距离那么近,她分明看到他眼中燃着火焰,似要将她吞噬,她分辨不出这到底是愤怒之火还是情浴的火苗。
难不成她说错了话,令他想起一些不美好的事她正想着该怎么改口打破这僵局,却见他缓缓凑近,抵着她的额,鼻尖与她轻蹭着。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灼热且粗重,单是洒在她唇间,并未接触,已经让她心轻颤,浑身酥酥麻麻,这种奇怪的感觉令人恐慌又贪恋。
虽说早已圆过房,但那都是在她不情愿的情况下,两人之间只有怨忿,没有情念,唯一一次没有反抗,她却醉了,压根儿没印象,今日算是头一回,她真切的感受到自己为他而心动,像是回到了少年时,莫名的悸动,无法克制。
暧魅的气息缭绕在周身,心跳的声音那么清晰,她生怕傅新会听到,会笑话她,无措的她慌乱抬手想将他推开,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微偏头,傅新顺势将她那柔软的唇瓣贴覆,狠狠吮吸,深吻浅啄,再趁她不备轻咬一口,而后松开她,紧锁着她的眸光,他那盈着柔情的眼中闪过一丝警示,
“是我的便只能是我的,你若有飞走的念头,我定会把你的翅膀折断”
即使他表现得再霸道,心也是柔软的,相处这么久,李锦悦已然了解他的性子,甜甜一笑,心满意足的回拥着他,
“你还是这么凶,我好害怕啊那我还是不飞了,就乖乖的留在你身边,做你的翅膀好了”
得她承诺,傅新才终于有了笑颜,“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便不会对你凶,你所期待的柔情蜜意,我皆可给你,等你过完月子,我定会好好疼你。”
锦悦那苍白的面色终于有了一抹红晕,却是被他给说羞的,无力的歪在他肩头,哪怕身经伤痛,她仍觉惬意自在,她与她的六哥,终于心心相印,面对他时,她再没有任何的惧怕和猜忌。
想起院外的景致,傅新揽着她的肩轻声道“院中的紫罗兰开了,这一个月你都得躺在帐中,瞧不见那片花海,我去移两颗过来,放在花盆里,摆在寝房内,这样你便能日日瞧着。”
曾经,他打碎了她送来的紫罗兰,将她拒之门外,如今,他的心门为她而开启,愿意亲手为她栽一盆紫罗兰,两人便可一同见证这春华之美。
紫罗兰纵使谢了,来年还会再开,而两人的情意,纵使历经坎坷,却始终割舍不下,越酿越浓。
老六夫妻能冰释前嫌,东珊也替他们高兴,但自从亲眼目睹锦悦生孩子之后,东珊的心间便蒙上了一层阴影,待傅恒归来时,她与傅恒讲述此事,至今后怕,
“原本我还打算再为你生个孩子,可看到锦悦今日难产,我又不敢再生,生怕遇到什么意外。”
想起东珊生孩子那日,傅恒虽未亲眼见到,单听着她的声音便觉揪心,实不愿让她再经历一回,且他本人对孩子没什么执念,只因府中孩子太多,瞧着头疼,
“不想生便罢,我尊重你的意思,反正咱们头一个是儿子,后继有人,额娘不会说什么。”
做婆婆的,怎么可能只满足于一个孙子呢生了女孩她催男孩,生了儿子她又会催女孩,
“额娘没在你面前说什么,却时常暗示我再给福灵安添个弟弟或是妹妹呢”
母亲的心态,傅恒早已看透,“你又不是不了解她,她巴不得年年抱孙子,这话挂在嘴边,对哪个嫂嫂都这么说,你当耳畔风便是。”
只要傅恒不催,东珊便没什么压力,她感觉自己还年轻着呢实不愿被孩子绑住,应该趁着大好时光享受生活才对。至于孩子,等她哪天想要了再做打算。
锦悦平安诞下孩子,东珊不必再忧心,择日回了一趟娘家。
院中的槐树被悠悠光阴涂上一抹浓绿,槐花大都谢去,只剩层层叠叠的绿叶,漏下几缕柔光,斜铺于整齐有序的青石板上。
东珊的花盆鞋上缀着碧玺彩珠,被暖阳折出五彩耀目的辉光。
熟悉的景致与气息,无不提醒着她,初夏已至,再次踏足这片土地,东珊不由回想起在此生活的四年光景。
最初的恐惧被家人的悉心关怀给打散,她与兄嫂和妹妹们相处得甚是融洽,即便她只是一个穿越者,也早已将芸茹和芸珠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待,奈何古人规矩繁多,平日里想回一趟娘家都是难的,出嫁之后,姐妹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若非傅恒通情达理,今日她怕是回不来的。
照例又趴在窗前发呆的芸茹恍然瞧见一抹湖绿身影,眸光顿亮,远处那身着缠枝莲大襟氅衣的女子可不就是她的二姐嘛一向矜持的她激动的自窗前绕至门外,出门相迎,一把揽住二姐的手臂,
“我日日想着姐姐,大哥不许我出去,昨晚我还梦见和姐姐一起扑蝶呢今儿个姐姐便来了。”
“我听说芸珠入了宫,你被赐婚,一直记挂着,今日才得空过来。”说起四妹,东珊颇觉遗憾,
“你们去参加复选,我没来得及送你们一程,岂料芸珠竟被留在了宫中,再难相见。”
打从二姐嫁人后,芸茹便与芸珠形影不离,两姐妹感情极好,骤然分离,芸茹难免不习惯,
“我也没想到四妹会被皇上看中,她还那么小,我很怕她过不惯宫中的日子。”
东珊亦担忧,但还是得宽慰三妹,“皇后娘娘还在宫里呢想来她看在傅恒的面上,应该会照看芸珠。”
但愿皇后娘娘会顾念这一层关系,否则四妹若是被人欺负,没人给她撑腰,岂不遭罪一想到芸珠独居宫中,举目无亲,芸茹便替她惆怅,
“原本我觉得自己稀里糊涂的被人赐婚很悲哀,对比四妹,我又觉得自己足够幸运,毕竟我还在家里,还能与姐姐见面,可是芸珠的后半生都将困在宫中,连家人都难见一面,她才是最可怜的。”
“我当初成亲时也很不情愿,还以为傅恒只是个傲慢无礼的公子哥,事实证明,老天爷还是很眷顾我的,让我嫁了个好夫君,所以你无需太恐慌,凡事都应该往好的一面去想,兴许芸珠以后会得皇上宠爱,成为后宫的宠妃呢”
说这话时,其实东珊自己都不信,乾小四那个大猪蹄子,他哪里会有心妃嫔的荣宠皆是镜花水月,抓不紧,握不住,指不定哪日就没了,她说这些,无非是安慰芸茹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丫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涛晓雾 40瓶;芝芝、23155266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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