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 “隐者”没再说话。
谌秋这人话本来就少, 成为“隐者”后, 几乎不吭声,似乎少些言行能让他更好地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领着阿芒入了云南山庄的暗道后, 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冷淡道:“你就在这里等他吧。”
“等谁?”阿芒还没反应过来。
“谌秋。”
阿芒:“……”你不是就在这里吗?
“我先走了, 他很快就到。切记,此间不要随意走动。”
阿芒点头,“知道了。”你是要回去变身,哦不对, 换衣服是吧……
“隐者”走后,阿芒等了一会儿, 谌秋就来了, 有些气喘,对她声音也温和了许多,“你来了。”
阿芒:不, 是你来了。
这样不累吗?不仅换衣服, 连声音还有对她的态度都得跟着变……阿芒好想告诉他你不用再这样精分了,我已经知道了,但是——不!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谌秋问道:“你的脸还顺利吗?”
阿芒:寄生蛊虫的时候你不是在场吗?身为旁观者你不是看得比我还清楚吗?
阿芒一脸顺从,“挺好的, 很顺利。”
谌秋顿了顿,又道:“我听公子说,你爹同意我们的婚事了?”
阿芒:你这是听自己说的吧。
说得好像不是你威逼利诱我爹同意似的?
阿芒一脸娇羞地点了点头。她觉得多跟谌秋或者“隐者”相处, 她演技会精湛许多。
谌秋又道:“你娘知道了么?”
阿芒点头,继续配合。
“她说什么了?”
阿芒:“……”这是打算精分到底了?
阿芒陷入了沉思中,看来谌秋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让她知道他的身份了,假如有一天他知道了她其实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那他回想起今日种种,可能会觉得大失颜面,然后……杀人灭口!
唉唉,看来以后对上他,说话都得三思三思再三思啊!
见她没说话,谌秋有些担忧道:“你娘不同意?”
阿芒:这家伙究竟想听她说什么啊?
阿芒有些小心谨慎地回答道:“不是,我娘同意。”
“哦,那她说什么了?”
阿芒:他为何要如此纠结这个问题?莫非他有什么陷阱不成?
想到这,阿芒更加小心翼翼了,一字一字斟酌,“我娘……挺喜欢你的,她说……三岁看老,你个头长得高,还很沉稳……唔……反正她对我们的婚事挺满意的……”
夭寿啦,这些话都是之前她外祖逼她去“拆散”她爹娘的时候,她在门口磨磨蹭蹭时不小心听到的,她都这样老实交待了应该没问题吧?
谌秋听得唇角弯弯,“岳母大人还说什么了?”
阿芒突然意识到——他是不是一直在跟自己套话?等等,岳母大人?这么快就改口了吗?还改得这么顺溜?
阿芒怕说多错多,急中生智,捂着脸道:“我脸疼,师公让我这几天注意休息,少说话,免得牵扯到伤口留疤……其实我毁容没关系,就怕丢你的脸啊。”
“哦。”谌秋忙道,“那就不要说话了。”他虽然挺想听听岳母大人夸夸他,但是比起她的伤口,这些话以后再听就是了。
个头长得高么?确实,他打小就比同龄人长得高,现在的身高已经比一般的冠者要高了。沉稳?诚然,自有记忆起,就常常有大人在一旁笑言说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不知道岳母还喜欢他什么?
谌秋也陷入了沉思当中。
阿芒心慌慌的,总感觉谌秋在盘算着些什么,不会是在想着如何暗算她家吧?
两人各怀心思,出了暗道。
地面上,向来清静的云南山庄变得极其热闹——云南山庄出动了所有人来寻阿芒,只差将山庄掘地三尺了。
谌秋将阿芒领出来后,只道阿芒在后山迷路了,摔了一跤后晕了过去,脸上还划伤了,他已经替她包扎好了,现在送她回府。
阿芒走之前先去跟云南王报了个平安,报完平安后一出主院,就见谌夏从外面冲了进来,差点撞上阿芒,幸亏谌秋眼疾手快,拉了阿芒一把,将她护在身后。
谌夏立定后,斥道:“你放开她!”
谌秋冷道:“年纪不小,行事还如此莽撞。”
“与你何干!”谌夏对阿芒道,“阿芒,是他逼你嫁给他的是不是?你跟我去我见我爹!你只要告诉我爹你是被逼的,我爹一定不会任他胡来的!”
谌秋横眉,“她很快就会是你大嫂,以后慎言。”
“大嫂?”谌夏火冒三丈,“你胡说八道!”说罢便大步上前,伸手要来夺人。
谌秋一抬手便化掉了他的一股蛮力,顺势借力在他胸口打了一软掌,打得谌夏一连后退了数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怎么可能?他怎会如此轻易就化解掉他的攻击?像是……才出了一分力的样子。
阿芒怕两人打起来,连忙上前道:“谌夏,你不要这样子了。我、我真的要和谌秋成亲了,没有人逼我,我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
“你胡说!”谌夏不相信,“你才不会喜欢一个罗刹蛮!你要是嫁给他,你以后会生一个像他那样的……”谌夏忽地顿住,他忽然想起,阿芒不能生育……
阿芒脸色有些难堪。
“对不起!”谌夏忙道,“阿芒,我不是故意的!你嫁给我好不好?我……反正我也不喜欢那些小孩子!对了,你的脸怎么样了?我带你去看大夫好不好?”
“谌夏,对不起……”阿芒低声道,“我不能嫁给你。”
“可是你之前……”谌夏忽然无话可说。她说过喜欢他吗?没有。说过愿意嫁给他吗?也没有。
可是当时,她像是要同意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
难道这是命吗?就像今天,他得知她不见了,他怕她在后山迷了路,误入兽园,或者失足落水……他像疯了一样找她,怕她出事,可她却偏偏是让谌秋找到的。
谌秋救了她。
谌秋……都怪谌秋!
谌夏愤恨不已,挥起拳头就向谌秋打去,谌秋侧身闪过,只让他拳头轻轻擦过脸颊。
谌秋下一招就将谌夏带出几步之遥,以免二人动起手来,伤到阿芒。
阿芒虽然不懂武功,但也看得出来,谌夏倾尽全力想要教训谌秋,但却招招落空,每一次重击都像打在了棉花上。
谌秋只守不攻,招招都在避让着他。
如此数十个回合后,谌秋终于无意再与谌夏相持下去,终于出手制住了他,冷然道:“等哪一天你伤得了我,再说吧。”
谌秋松手,谌夏分外羞辱,咬牙切齿道:“你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总有一天要打败他!
谌秋面无表情,“随时奉陪。”
谌夏愤然离去,看也没看阿芒一眼。
居然在她面前丢脸丢成这样,真是气死他也!
看到谌夏这样,阿芒心中未免有些难受,“他……没事吧?”
“没事,这对他来说,未必是坏事。”
“嗯?”
谌秋淡淡道:“他也该定性了。”
阿芒不是很明白,但也没有再往下问了。
谌秋将阿芒送至公主府后,已是深夜。
阿芒身心疲惫,直接回了多罗院。
不一会儿,玉华公主便赶来了,先是责备她到处乱跑,然后又关心了她几句,最后问起她的脸来——这才是她来的重点。
不过,阿芒脸上因着有伤,已用纱布包起。
玉华公主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一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穿过纱布看到她脸上的蛊虫在白皙的皮肤下汹涌似的。
阿芒仿佛全然不知情,轻描淡写道:“就晕倒的时候不小心让树叶割到了脸,听谌公子说没什么大碍,过个三五日就能痊愈了,母亲不必担心。”
玉华公主收回了眼,“既然如此,那这几日你好好休息。”
“对了,”阿芒问道,“爹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玉华公主轻垂一双丹凤眼,淡淡道:“没什么大碍,估摸着过两日就能回来了。”
阿芒低低“哦”了一声。
“你与谌秋如何?”玉华公主忽然问道。
阿芒微讶,“什么……如何?”
“你在云南山庄失踪了一日,他又是在晚上寻到的你,怎么,没说要对你负责任?”
阿芒有些羞恼,“母亲!”
玉华公主慢悠悠道:“话说,他也不止救过你一次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并不为过。再说,他的身份也与你登对。”
“母亲……”阿芒故作忿然,“我不喜欢他!”
这是谌秋告诉她的,要想他们二人的亲事再顺利些,只要在玉华公主面前表现出不愿嫁他即可。
“他有什么不好?”
“他!他是个罗刹蛮!而且他、他……”
“他什么?”
阿芒一脸不情愿道:“我觉得他这个人很可怕,特别是一双眼睛,我怕他,反正我不可能会嫁给他的!爹是不会让我嫁的!”阿芒道,仿佛仗着有白雪鸿撑腰似的。
玉华公主勾唇一笑,“你放心,等过两日你爹回来了,我会和他好好商量。”
然而次日下午,白雪鸿就被放回来了,因为感染了恶疾。
狱卒看他昔日那张俊美的脸上长满了小泡,像是得了传染病,急忙上报,又怕他出事,通知了公主府。
玉华公主得知后,赶去一看,震惊不已,急忙入宫请旨,让皇帝释放白雪鸿回家养病,以免传染他人。
白雪鸿归家后,宫中御医陆续到来,皆束手无策。
一夜后,脸上便发满肉瘤,与先前判若两人,有御医提及,驸马此病与先前西苑夫人的不治之症如出一辙。
与此同时,阿芒也解下了脸上的面纱,她脸上,只有一道细小的伤口,如叶片所割。
玉华公主不禁骇然。
那日,她将蛊虫的幼虫藏在了长长的指缝中,她在掐阿芒的脸时,明明记得自己的力度控制得很好,虽然当场没有见血,但实际已经破皮了,而蛊虫的幼虫,只要有一点点血腥之气就能唤醒。
难道是……当时没有控制好力度,实际并未破皮?
而这之后,她又去了大牢看白雪鸿……
玉华公主有些不敢再往下想。
玉华公主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她不能忍受,不能忍受曾经那么俊美无俦的一张脸,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2020年啦,有句话说——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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