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芒听着有些不对劲, 寒碜?不寒碜啊?以谌秋的身份, 八十六抬聘礼已经是最高规格的了吧?再往上就逾越了。
“以后我会补偿你的。”谌秋道。
阿芒也没听明白——补偿?补偿什么?是说以后她改嫁他会送她很多很多嫁妆吗?
“不用啦。”阿芒客气道。
“要的。”谌秋有些固执道。
“那……谢谢啊?”阿芒开始想像自己将来“谢主隆恩”的情形了, 不知道将来谌秋会不会论功行赏,给她赐婚?她记得将来谌秋掌权后赏罚很是分明的……
谌秋没有说话, 两人陷入了沉默中。
谌秋看了眼天色,已经入夜了, 他道:“若无事的话,我先走了。”
阿芒“哦”了一声,又忽地想起来,“对了, 我娘那边还好吧?凤无忧好些了吗?”
“挺好,她已经让凤无双接回家去了。”谌秋道, “你要是在这里呆着无聊, 可以去你娘那里玩一下。”
“我也想啊,可是……我母亲不给我出去。”阿芒有些不高兴地说。
玉华公主现在以待嫁为由拘着她,不让她像以前一样出府了, 连学也不给上了。
“你可以偷偷去。”
“偷偷去?”
“你这里的暗道可以通往城外。”
“真的啊?”
“想去看你娘吗?”谌秋问道。
阿芒惊讶, “现在?”
“嗯。”
“可以吗?”阿芒有些欢喜地问道。
谌秋唇角弯弯,“可以,木兰她们会帮你打掩护。”
“那……”阿芒兴奋道,“我们现在就走?”
“可以。”
谌秋同木兰嘱咐好后, 就领着阿芒入了秘室了。
入了秘室后,两人下了暗道。
谌秋提着一盏灯笼走在前面,“这里去城外有点远, 地道四通八达,有些地方设有机关,你一个人的话不能下来,知道吗?”
阿芒连忙答应。
走着走着,阿芒踉跄了一下,差点摔跤。
谌秋稍一犹豫,手一伸,牵起了她的手。
阿芒有些紧张,谌秋若无其事道:“小心些。”
阿芒“哦”了一声,不敢挣扎,顺从地任他牵领着。
不一会儿,阿芒就感觉自己手心有些汗,她摸了摸自己另外一只手,这只手没出汗啊?难道是谌秋手心在出汗?不能吧?
阿芒想了想,觉得可能是两个人的手在一起比较热,所以才会出汗吧。
两人走了好一段路后,阿芒估摸着差不多出了城,忽而听到前面传来了水流声,阿芒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但再往前走了一点,就看见前面有许多银光在闪烁,走近一看,才发现前面竟有一条细长的河!河面上波光粼粼,河畔还停有几只只能容纳一两人的狭长小舟,两边石壁上还挂着许多竹排,仿佛能让不少人通行似的。
阿芒恍惚觉得,这里像是一个地下城。
“出城了,”谌秋道,“我们走水路,会快些。”
谌秋说着上了小舟,将灯笼挂在舟头,转过身来,朝阿芒伸出手,“来。”
阿芒犹豫了一下,将手伸了出去,一边提着裙子,一边小心地上了舟,然而才刚一踩上去,舟身便摇晃得厉害,阿芒一下子失去平衡,仿佛下一刻就要掉进漆黑得不见底的水里似的,阿芒吓得叫了一声,人往谌秋怀里扑了去。
谌秋被她撞了个满怀,懵了一瞬,才缓缓地环住了她。
阿芒惊恐道:“怎么这么摇啊?”她以前也坐过船,就登船的时候有点晃啊,上了船,都是平稳得像在地面似的。
因为害怕,阿芒整个人都缩在了谌秋怀中,也没意识到两人的动作有多亲密。
谌秋喉结一动,解释道:“这船小,是这样的,虽然摇晃,但很稳,不会翻的。”他说着左右晃了一下,他下盘立得稳,这小舟再摇都不会翻。
“别摇别摇!”阿芒吓得紧紧抱住他,带着哭腔道,“我不会水的!”这种天气,这地底下的河水都不知道有多冷,她本来就体寒,千万不能再落水了。
谌秋一下子被她抱紧,心跳止不住快了起来——怎么办?他突然想再晃一下船,这样她就能抱着他不撒手了。
可是……算了,还是不要吓她了。
谌秋拥住她,尽量心平气和道:“真的不会掉下去,相信我。”
谌秋引导着她慢慢放低重心,让她在小舟上坐好。
阿芒缩着肩膀、抱着膝盖坐在小舟中间,乖得像第一天上学的小孩子一样。
谌秋忍不住唇角一弯,在她前面坐下,“怕的话就抱着我。”
谌秋话落音,阿芒就立刻抱住了他。
谌秋心一跳,迟疑片刻,他唇角笑意加深,双手划起了桨。
小舟缓缓往前面游去。
“这水深不深的啊?”阿芒在他背后问道。
“这里通的洛水,很深。”
阿芒听了,又不由得抱紧了他一些。早知道这里通的洛水她说什么都不会上船了!洛水啊!洛水是穿过金陵的大河,金陵城内河水很平缓,但金陵城外,水流就变得很湍急了,人要是落水了被冲走,尸体都找不回来。
这就是前世凤无双的下场啊!
阿芒想了想,很不放心,再三嘱咐道:“我真的不会水的啊!要是船翻了你一定要救我啊!”
谌秋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么怕水?”
阿芒小声道:“我不会水,当然怕啦。”
“可以学。”
“学?”
“嗯,泅水很好玩的,你在水中,会有一种游鱼在海里翱翔的感觉,就像鹰在空中飞。”
“是吗?”阿芒有些想像不出来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府里有个很大的温泉池,等你嫁过来了,我可以教你泅水。”
阿芒听了觉得有些怪怪的,没有吭声。
教她泅水?阿芒想像了一下,她只和一些贵女们一起泡过温泉。和他?羞不羞啊?她又不是真的嫁给他。
因为是顺流而下,只花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到郊外了,阿芒感觉比自己坐马车出城还要快。
到了的时候,阿芒不敢下舟,谌秋干脆抱着她上了岸。
等落了地,阿芒才意识到两人一路行来,举止有多亲密,不免有些窘迫。
她悄悄瞄了谌秋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心道是自己想太多了,她心起涟漪,谌秋估计只当自己抱着块猪肉呢!
阿芒收回眼后,谌秋才看了过来,眸色温柔。
他从不知道,拥抱能给人带来那样的感受,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一样。
真想快点娶她回家。
对于阿芒的到来,萧氏又惊又喜。
萧氏见到谌秋也很高兴,终于有机会和他好好说话了。萧氏问了他好些问题,谌秋皆一一作答,语言简洁,从容有礼,令萧氏十分满意。
之后,萧氏拉着阿芒去屋里说些体己话,谌秋则和贾神仙去了他屋里商量事情。
阿芒在萧氏屋里没有呆太久就出来了,毕竟萧氏如今双身子,不能太晚睡。
阿芒出了萧氏的屋子后准备去找谌秋,让他带她回去。
她来到贾神仙门口,正欲敲门,忽而听到里面传来谌秋的声音,这声音十分阴沉,不同于以前他低调时说话的低沉,也不同于他对萧氏说话时的恭谨,更不同于对她说话时的温柔,这声音警告中带着几分杀意。
阿芒下意识屏住呼吸,仔细倾听,便听到谌秋道:“萧氏在此养胎,你们也不想我大肆搜查,惊扰了她吧?”
阿芒心一惊,又听屋里响起她小师叔平静的声音,“我说了,此物不在我手上。”
谌秋道:“不知是足下的命值钱还是此物值钱?”
不问失笑,“区区贱命,何值一提?”
谌秋讽道:“只怕他人不是这么想。”
不问从容道:“每日晨起,从不期能活至日夕。”
见二人相持不下,贾神仙开口,“都说了东西不在我们手上,你去曹府赵府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些蛛丝马迹。你来我们这里,纯粹缘木求鱼。”
阿芒心一紧,曹府和赵府?
曹府,应该指的就是曹相吧,但赵府?指的是哪一家啊?
阿芒对朝廷上的官员不是很熟悉,也就是以前和他们府上的儿女们有来往,知道一点关系罢了。
不过这曹相曹清明,却是金陵人都知道的。
百姓们暗地里都叫他曹老贼。
他是前朝之臣,年少时出身穷困,但颇有文采,前朝皇帝尤爱文墨,对其赏惜,于是让他当了太子少傅,对他也算是有知遇之恩,可他深沐皇恩,却恩将仇报。
当年大周朝的老皇帝攻打金陵,就是他去开的城门!他是前朝第一个投降的人!
老皇帝登基后,为了拉拢人心,给了曹清明高官厚禄,他在朝中如鱼得水,一路升迁至宰相。
不过也算苍天有眼,给了这人现世报。
当初老皇帝攻打金陵的时候,曹清明的独子在战乱中走失,他妻子因此疯癫,不到一年就上吊自尽了。
曹老贼这人虽然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但却是个长情之人。他的妻子听闻是他少年时的糟糠之妻,妻子死时他风华正茂,但是这几十年来,他权势滔天都不曾续弦,连个妾侍都没有。
许是上天怜悯,竟在几年前让他找回了儿子,不过他儿子已经成了个草包,目不识丁,听说当时已是而立之年了,还穷得没娶妻。
这老儿子一夜富贵,自此开始花天酒地,吃喝玩乐,三妻四妾后还常常流连青楼,气得曹老贼火冒三丈。阿芒也说不清,这些对曹老贼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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