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芒正想着, 里面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迅速打开。
虽然谌秋眼里的杀意在看见阿芒的那一瞬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但阿芒还是让他吓得够呛, 缩着脖子捂着耳朵,“我什么都没听到!我、我只是刚好路过!”讨口水喝?
出乎她意料的, 谌秋十分好说话,“嗯, 我和你师公他们也说完了。”轻声细语得与方才判若两人。
阿芒看了贾神仙和不问一眼,见两人神色如常,仿佛刚刚里面剑拔弩张的谈话只是她的幻觉一般。
不问温声道:“这么晚了,阿芒还不回去?”
“要不要在这里过夜?”贾神仙道, “先和你娘睡一晚,明儿一早再回去?”
“哦不用了, ”阿芒摆手, “我怕木兰她们不好交待。”
不问道:“那就早些回去吧,早点睡,不要熬夜。”
“嗯, 我现在就送她回去吧。”谌秋道。
阿芒觉得这变化有些快, 怎么她一出现画风就顿时变得一派和谐,其乐融融了?
下了暗道后,阿芒心有戚戚,谌秋提出要走水路的时候, 阿芒说什么都不肯了,等下他借口风浪大翻舟要杀害她怎么办?
谌秋只当她怕水,道:“走陆路的话要走很久, 回到都差不多天亮了。”
“没关系的,我可以走。”
“那好吧。”谌秋也不勉强她,带她走了陆路。
刚开始,阿芒还能跟上他,但走着走着,就有些走不动了。
谌秋虽然有心放慢了脚步,可阿芒还是有些跟不上他。
从小到大,阿芒出行不是坐软轿就是坐马车,还未走过这么长的路。如今这天气已经入冬了,又是下半夜,她都不觉得寒冷,反倒还因赶路出了一身的汗,热得小脸潮红。
如今还没入城,阿芒双脚就开始发软了,脚腕疼得像是要断了似的。
谌秋见她走得吃力,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阿芒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也顾不得脏了,直接就在地上坐了下来,蹂着酸软的脚腕。
“脚疼?”
阿芒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先前是她执意要走陆路的,现在走不动的也是她。
谌秋蹲下,抬起她一只小脚。
阿芒让他这举动吓了一跳,想收回脚,又被他按住。
谌秋轻柔地帮她揉着脚腕,“这样好些了吗?”
阿芒脸一热,低垂着眉眼,点了点头。
对女子来说,脚是极其私密的身体部位,只有丈夫才能碰。男子揉捏女子的脚,这个行为比拥吻还要亲密。虽然谌秋揉捏的是她的脚腕,但也差不多了,阿芒越想,脸就越红。
谌秋倒没发现,他一直在看她的脚,看得有些失了神。
她的脚好小,即便穿了绣花鞋,也只有他手掌般大。他以前从未注意过,是女子的脚都是这么小的吗?谌秋不由得想,这要是脱下了鞋,她一双小脚会是何模样?
觉察到自己思想有些旖旎,谌秋连忙回过神来,一抬眼,就发现阿芒脸都红透了,鼻翼上还沁出了细汗,不禁问道:“很热?”
阿芒羞得不行,将脚缩了回来,“我好多了,谢谢。”
谌秋手一空,心中有些失落。
他抬眼看了下前方,道:“快入城了,还得再走一段路。”
阿芒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小脸发愁。
谌秋看在眼中,将灯笼塞到她手中,“拿着。”
阿芒以为他一路提累了,要换她提,于是接了过来。
可刚接过来,就听谌秋道:“我抱你回去。”说着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阿芒吃了一惊,挣扎了一下,“不用,快放我下来。”灯笼的光影因她的挣扎在暗道里不断摇曳着,幻出二人的身影。
“别动,当心掉下去。”谌秋道。
阿芒不敢动了,灯笼渐渐静止,在石壁上映照出两人的身影,乍一看,仿佛二人在亲吻一般。
谌秋道:“我们就快成亲了。”所以?
阿芒脸一热,低下头,没再说话了。
谌秋抱着她在寂静的暗道中慢慢走着。
阿芒恍惚觉得,两人好像一对真的未婚夫妻在相处一样。她甚至有种错觉,这像是婚后的日子,仿佛两人成亲后,他还会待她这么好。不,会待她更好。
他好像还能更温柔一些。
阿芒让他抱在怀中,渐渐地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双脚在空中轻轻地荡着,很好地缓解了先前的酸痛。
倦意袭来,阿芒不知不觉就在他怀中睡着了。
谌秋抱着她回到西苑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微光。
木兰听到声响,连忙迎了上来,正欲说话,就听谌秋“嘘”了一声,低声道:“她睡着了,别吵醒她。”
阿芒歪着头靠在谌秋的脖子上,不知是因为睡得太香还是因为姿势的缘故,唇角还流下了一小串的口水。
谌秋将她小心放在了美人榻上,放下来才发现她唇角的口水,低头一看,自己衣襟上湿了一小块,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他对木兰小声吩咐道:“打盆水给她擦下脸和手,再打桶热水给她泡一下脚。今日走了很长的路,也不知脚有没有起泡,你仔细些。”
木兰连忙应下,出去打水去了。
木兰出去后,谌秋俯下身来,仔细看着她的睡颜。少女肌肤净白,像个无暇的瓷美人。
她睡着的样子好乖。
谌秋他伸出手去,轻轻拂去落在她脸庞上细碎的鬓发。他目光落在她唇角的口水痕上,忍不住唇角弯弯,弯起手指,轻轻抹了去。
都要嫁人的姑娘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看来娶回家后还得再养上几年。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守护着她长大。
等木兰和玉兰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谌秋已经离开了。
阿芒睡得很熟,木兰和玉兰给她擦脸擦手都没醒,直到脚被热水轻轻泼了几下,才微微皱了皱眉。
等木兰把她脚放进热水桶中的时候,阿芒忽然猛地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木兰和玉兰,像是没反应过来。
木兰柔声哄道:“郡主,睡吧,泡下脚舒服些,等醒来后脚没那么痛。”
阿芒迷迷糊糊“嗯”了一声,乖乖侧躺下睡了。
等阿芒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都是午后了,她纳闷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木兰笑,“谌公子抱郡主回来的呀,郡主睡得可香了,口水都把谌公子的衣领打湿了。”
“什么?”阿芒惊讶道,“我流口水了?”
木兰笑着点头。
阿芒窘迫得双手捧着脸,“怎么会这样?我平时都不流口水的!”
“流口水不是太累就是睡得太香。”端着膳食进来的玉兰笑道。
阿芒窘道:“那我一定是太累了,昨天走了好长好长的路呢!脚都……咦?”阿芒动了动脚,“我昨天脚还好痛的!”怎么现在都像没事人一样了?她还以为今天会痛得走不了路呢。
“昨晚奴婢按谌公子的吩咐给您泡了脚,后面又用舒香膏给郡主揉了好久,现在脚应该不酸了吧?”木兰道。
经木兰这么一提醒,阿芒才恍惚记起昨日泡脚一事。
阿芒这人有个毛病,半夜醒来后发生的事情,第二天起床就会忘得一干二净,有时经人提醒还不一定能记起来。
阿芒动了动脚,下床走了几步,“确实,不酸啦!”
“那就好。”木兰笑道。
玉兰将膳食在榻几上摆好,道:“郡主,快来用膳吧,等下凉了。”
阿芒蹦蹦跳跳上了榻,心情美美地享用了一顿美食。
刚用过膳,玉华公主就让人来唤她过去。
玉兰提醒道:“估计是泰山封禅的事情。”
阿芒心中有底,点了点头。
泰山封禅在元月初六,从金陵去泰山所在的泰安城差不多要一个月,估摸这几天就要动身了。
此次泰山封禅,玉华公主先前是准备带她和白雪鸿一起去的,但现在白雪鸿染病在身,去不了。玉华公主不想去,但以她的身份却不得不去。至于阿芒去不去,就看呆会儿玉华公主怎么说了。
不出阿芒所料,玉华公主要带她一起去。
玉华公主像是不放心白雪鸿和阿芒两个人在金陵,想分开他们父女俩,又像是想押着阿芒留在自己身边一样,借此控制住白雪鸿一样。
对阿芒来说,此行有利有弊。往好的方向想,她这么大个人了都没出过远门,以后成亲了就更不好出门了,这说不定这是她一生中唯一一次远行,要好好珍惜才是;往坏的方向想,途中可能会有什么意外发生,肯定是不如呆在家里平安的了。
总之,既来之则安之吧。
动身的时间在三日后。
阿芒写了信给凤无忧和她辞行,凤无忧回了信,让她好好保重身体。
阿芒有些失望,她不能出府,还想着凤无忧能来看她,毕竟她一走要两个多月呢,不过转念一想,可能是凤无忧身子还未恢复,想到这,她又让木兰送了好些补身子的药材去凤家。
凤家看起来家境很好,但其实凤无忧这一房孤女寡母的根本就没分到多少用度,凤无忧平日和她伯娘都省吃俭用,想着把钱省下来给凤无双用,毕竟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用钱的地方多着。
阿芒平日里也经常找借口送些吃的用的给凤无忧,反正公主府钱多,不用白不用。
到了出发这日,阿芒和玉华公主坐在奢华宽敞的马车上,随着御驾,一行千余人浩浩荡荡地出城了。
对于这次出行,阿芒其实有一些不安,但一想到谌秋也在,好像又有了一些安全感。
泰山封禅,云南王府自然也要去的,阿芒听说的此行只有云南王和谌秋,谌夏留在云南山庄照顾云南王妃了。这样也好,她不用碰到谌夏。
阿芒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中,谌秋给她带来的已经不再是恐惧,而是心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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