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芒出了拔步床, 就见谌秋正坐在榻上等她。
阿芒心虚,只悄悄瞄了他一眼, 然后低着头上了榻, 不敢看他。
谌秋挥了挥手, 示意木兰等人退下。
阿芒觉得有些古怪, 谌秋今日为什么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一大早就在屋里等她用膳,还屏退了下人?
阿芒正寻思着, 谌秋的目光却落在了她唇上,樱唇红润, 微微有些肿胀,他心下生起几分懊恼, 怪他昨夜失了理智, 动作过于粗鲁。
可这微肿红润的唇,却令人更想采撷。他记得她的唇有多柔软。想到这, 谌秋微微有些口干舌燥, 连忙定了定心神。
阿芒有些拿捏不准谌秋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谌秋忽而伸出手来, 用拇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下唇, 阿芒一惊, 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谌秋手摸了个空,轻声道:“昨晚弄疼你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阿芒脸上忍不住一热, 半天憋不出一住话来。
说没有?不行。说有?更不行。
谌秋低声道:“我下次轻点。”
阿芒这下又羞又恼,瞪了他一眼,“流氓!”还有下次!
偏谌秋还一脸正经道:“你我之间,合乎法度。”这是提醒阿芒,两人是夫妻关系。
阿芒恼道:“假的!”说好假成亲,这骗她呢?
谌秋唇角弯弯,不再说话,从容地夹了一块玫瑰牛乳豆腐到她银碗中,“试试。”不急,他还有三年时间,可以弄假成真。
阿芒的注意力很快被精致的早膳吸引了去,低头认真吃食起来了。
谌秋看着她,眼中现出笑意,每次和她一起吃饭,他总是吃得比往常要多一些,她吃东西很香,模样也可爱,他看着下饭。
两人用过早膳后,在庭院中的枫树下散了会步。
阿芒见他今日有些空闲,便提出想去小花园走走,自那日去过一次,阿芒嫌小花园没花后,谌秋就说找花匠种花,也不知现在种得如何了。
谌秋道:“昨日我刚问过,还有几日就完工了,现在不去,去了只怕踩一鞋子泥。”
阿芒听了,只能作罢。
阿芒想到他昨日没回来用晚膳,应该是户部那边比较忙,于是问了一句,“百姓们喜钱都领完了吗?”
“在收尾了。”
阿芒“哦”了一声,又想起昨日和凤无双兄妹说的流民的事,忍不住和谌秋提了一下。
谌秋沉吟片刻,对阿芒一一道来。
其实西北多地灾荒一事,去年朝中便有大臣上书,后来圣上派了一些官员前往赈灾,可是经了贪官污吏层层剥削,赈灾物银到了当地后只剩不到十之一二,仅治了个表皮,慢慢地就开始暴发出来了。现在灾民开始逃来金陵,圣上也知晓了一二,不过又因着有马义公开仓救济,并不当一回事。
现在也有大臣请圣上派官吏前往赈灾,只是圣上觉得如今正是春夏之季,万物生长,百姓们当不缺吃食,便没有同意。
阿芒没有想到,她不过随口一问,谌秋居然就认认真真地将来龙去脉跟她解释了个清楚,而不是把她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一样,几句话就忽悠过去。
阿芒在受宠若惊的同时,也对皇帝的作为有些愤怒,“可是百姓们确实是在挨饿啊!如果不是真的没东西吃,他们又怎么会背井离乡逃来金陵?”
谌秋道:“父亲这几日已经在打算入宫面圣了。据我们所知,南方这几年囤粮不少,到时可从南方调粮至北方,只要派遣的官员得当,应该能解灾区之困,届时金陵附近的流民也会有所缓解。”
阿芒听了,终于有些心安,他们有打算就好了。只是皇帝这样,怕是离改朝换代不远了,而改朝换代,苦的都是百姓们。
阿芒想到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谌秋不喜见她愁眉苦脸的模样,“不要想这么多,外面有我。”
阿芒听到他这话,忽地心就安稳了下来。
嗯,外面有他。
两人又细细说了一些话,阿芒提起她昨日去了桃李小书院一事,忽而想起沉香,便问了一句,“你认识沉香吗?他是你奶娘的孩子?”
谌秋“嗯”了一声,“怎么了?”
阿芒道:“没什么,就是昨日在书院碰到他了,他负责接送罗刹村的孩子们。”
“他喜欢凤无忧。”谌秋忽然来了一句。
阿芒震惊了,“你怎么知道啊?”这件事不是很隐蔽的吗?谌秋如何得知?
“他自小就不喜欢我,我怕他误我之事,经常暗中观察他,发现他极其关注凤无忧。”
“这样啊……”阿芒有些怀疑,“可是他关注幽幽,也不能说他就是喜欢她吧?”
谌秋沉吟片刻,撒了个小小的谎,“有一次他睡着了,说梦话,一直在喊凤无忧的名字,说很喜欢她,要带她私奔。”谌秋点到即止。沉香的身份他已经点明了,如果阿芒有心,自会成全。前世,凤家兄妹二人的事传得大街小巷都是,她身处内宅,应该也听说过。
阿芒刹时瞪大了眼,激动问道:“真的吗?”难道说……沉香就是那个前世和幽幽私奔的罗刹少年?
谌秋很淡定地“嗯”了一声。
阿芒心跳飞快,是了,她虽然只见过沉香两次,但总觉得他的性子就像是那种会带着心爱之人远走高飞的!她相信自己的直觉,那个人就是沉香了!她真的找到他了!
谌秋看着阿芒眼里跳跃着的欣喜,就知道她心里有打算了,他提醒道:“沉香这人性子孤傲,说是自尊,实则是自卑,喜欢一个人也不可能会承认。”
“对啊!就是这样!”阿芒激动道。
谌秋眉一挑,“你知道?”她怎么也这么了解沉香?谌秋心里微微生起点醋意,虽然他知道阿芒这么关心沉香是因为凤无忧前世未了的姻缘,但他就是不喜她这么关心一个年纪和她相仿的少年。
阿芒有些神秘兮兮地笑道:“这是秘密!”
谌秋不高兴了,沉香的事怎么会是她的秘密?呵,看来有空得去给这家伙下几个拌子才行。
“对了,”阿芒问道,“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啊?”既然是幽幽的未来夫婿,那她可得先确认下他的品性。
谌秋不褒不贬道:“他在罗刹村中颇有地位,基本上罗刹村的女人和孩子都听他的,如无意外,下一任村长就是他。”
阿芒微微歪头,幽幽将来要嫁给村长?这画面有点难以想像啊……
“此人是个可造之才,就是性子凶强了一些。”谌秋慢条斯理道,“若是能改改,兴许我能收下他。”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用前世那种手段去对付他。
谌秋这么一说,阿芒忽然想了起来,对哦,当年那些随谌秋杀入金陵的罗刹村的人,后来都论功行赏了!以沉香的能力和地位,说不定能挣个开国功臣的位子呢!就算不是开国功臣,也至少能当个将军吧?村长夫人和将军夫人……肯定是将军夫人听起来威风凛凛啦!
好吧!阿芒决定了,她要替谌秋拉拢沉香!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来了个丫环,道是府外有工部的人求见。
自去年谌秋订亲后,云南王就在工部给他安排了个闲差,既然是闲差,也就没什么要紧事要做,闲到谌秋这阵子都在忙户部派喜钱、登记户籍之事,都没怎么去工部。
今日工部突然来人,怕是有事。
谌秋看了下时辰,也差不多要去当值了,便起身对丫环吩咐道:“让他在前厅稍候。”
丫环应下离去。
谌秋道:“中午我不回来了,无聊的话去书院找凤无忧他们玩,记得多带些侍卫,不要怕麻烦,现在外面不比往日。下午我要是散值得早,去书院接你。”
阿芒“嗯”了一声,“你小心些。”
阿芒说着,将他送到了院子门口,目送着谌秋离去,阿芒隐约有种两人就是一对真正的夫妻的感觉。
正这么想着,便见谌秋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还冲了她弯唇笑了一下。
阿芒脸一热,连忙转身回了院子,心跳快了几分。
为什么她心中还有几分窃喜的感觉?她不会真的……假戏当真了吧?
谌秋是喜欢她的吧?和前世不一样,他不恨她,甚至是喜欢她。
可是,谌秋将来是要当皇帝的人。当了皇帝,就会有三宫六院,就算……阿芒放开胆子想了一想,就算他将来真的娶她当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下,她也不喜欢。
她不喜欢他身边还有那么多妃子,别说什么皇后是最尊贵的,初一十五他都会歇在她那儿,其它的妃子一年到头都难得宠幸一回……呸!她才不要!
阿芒越想越气!哼!坏谌秋!不喜欢你了!我才不会喜欢你!等三年一到,我就改嫁!改嫁!对!到时要找个比你……比你……
但是,好像世间也没有比他模样更好看、身份更尊贵的人了……那就找个比他……对了!找个武功比他好的!
阿芒有了改嫁的对象,一下子心里舒坦多了。
阿芒回了屋子,喝了一口润肺的梨水,木兰便进来了,同她禀报道:“郡主,奴婢听说昨夜有个村民在城中沟渠中发现了一只鼠王,刚刚姑爷去工部,许是为了这事。”
“鼠王?”阿芒一惊,鼠王乃是大凶之兆,一般鼠王现世,不久后就会有灾祸发生,要么大旱、要么大涝,最可怕的是……瘟疫。
所谓的鼠王,并不是指一只老鼠,而是指一群尾巴缠绕在一起的老鼠。这些老鼠尾巴缠绕在一块后想分开,但因为往不同的方向四处乱窜,尾巴反而越缠越紧,最后被死死缠住,再也不可能分开,便成为了一团捆绑在一起的老鼠群。
阿芒没有见过,但想像一下都觉得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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