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秋在萧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目光下将一大碗清补凉吃完了。
萧氏见他吃得干净, 一脸慈爱地问道:“还要添一碗吗?”
“不了,”谌秋忙道, “午膳用得多, 吃不下了。”他都感觉胃里的汤圆要顶到喉咙来了。
阿芒见了他这模样, 忍不住偷笑。
她午膳用得少, 吃完后倒是还添了小半碗。
两人吃完就回去了,萧氏还给他们舀了一些装在竹筒里带回去晚上吃。
两人呆在木箱里水渡回去的时候, 谌秋也没了昨日来时旖旎的心思,一来是昨晚木匠连夜赶制了一只大的木箱出来, 空间宽敞了许多;二来是谌秋吃撑了,这会儿闷在随着水波晃荡的木箱里, 他一心克制着自己不要吐出来。
晚上阿芒让谌秋吃清补凉的时候, 谌秋很感动,然后拒绝了。
他让阿芒将吃不完的赏给厨娘们吃, 厨娘们尝过味道就能做出来, 这样以后阿芒在云南王府也能吃到清补凉了。
夜。
阿芒睡在拔步床中, 谌秋躺在床顶。
阿芒今日过得很开心,晚上还有些兴奋, 便不怎么睡得着。她轻轻拉了拉从床顶悬下来的传音斗, 对着传音斗小声喊道:“谌秋谌秋, 听到了吗?”
她说完后,将传音斗对着耳朵,耳朵里便传来了谌秋低沉的声音,“阿芒阿芒, 听到了。”
阿芒低笑不止,觉得好好玩。
“那谌秋谌秋,你为什么还不睡觉?”阿芒小声喊道,语音中还带着笑意。
谌秋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因为……在想阿芒。”
——谁说这人不会说情话来着?阿芒心中一甜,面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好在他也看不见,她不必矜持地忍住笑。
阿芒眼珠子转了一转,淘气道:“不准你想,你快睡觉。”他今日告了一日假陪她,明日太子大婚,他一早还要去户部忙呢。
谌秋应道:“遵命,夫人。”
阿芒吃吃地笑,准备睡了。临睡前,她将传音斗搁在自己枕边,对着自己的耳朵,心想:这样谌秋要是半夜醒来唤她,她兴许就能听到了。
床顶上,谌秋也是如此,将传音斗对准了自己。
他还在传音斗上系了一颗小小的铃铛,只要阿芒一拉,即便他睡着了也会醒过来。
次日一早,阿芒醒来的时候谌秋已经去户部了,忙到下午才回来。
谌秋回来的时候,阿芒已经穿戴好,她今日脸上化好了精致的妆容,额间贴了金色的花钿,比起前两日简单的试妆,模样更为人眼前一亮。
金色的花钿很配她这件鹅黄色的襦裙,天蚕纱所制的衣裳,行动起来流光溢彩,因颜色淡柔温和,也不会过于璀璨夺目。
“好看吗?”阿芒笑盈盈的,明知故问,就是想听谌秋夸她美。
谌秋颔首,“好看。”又故作自惭道,“为夫随在夫人身边,就像个下人。”
阿芒让他逗笑了,他这般好看的模样还自称下人,那世上只怕没有翩翩公子哥儿了。
谌秋也笑,见时辰不早了,道:“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去换身衣裳。”
阿芒笑着应了一声,谌秋转身入了内室。
阿芒在榻上用着点心,一边等谌秋出来。
待阿芒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谌秋就出来了。
他换下官服,穿了一身鸦青色的竹叶暗纹直裰,合适的剪裁衬得其身如修竹,墨发以白玉冠束起,腰间垂一白润玉壁,脚踏玄青色云气纹锦靴,整个人干净利落。
这样一个身姿挺拔的身影,旁人即便是眼角余光扫到,都会忍不住聚集了所有注意力去看他。
扪心而问,他即使长了一张异域面孔,但大家也看得出来,他的长相是极为俊美的:剑眉深目,高鼻薄唇,五官比一般的大周人都要深邃许多,只是那一双碧蓝色的眼,注定让他得不到半点关于他容貌的赞赏。
可若是看久了,习惯了他眼睛的颜色,就会发现……他其实好看得摄人心魂。但正因如此,反而使得寻常人不敢多看了,仿佛看多几眼,就会忍不住自惭形秽。
谌秋见阿芒自自己一出来,便一直盯着他看,不由得问道:“怎么了?”这身衣裳不合适么?
阿芒眨了眨眼,这才回过神来。
她能说,她让他一个男子惊艳到了吗?
阿芒有心调戏他,伸出食指轻轻刮了一下他棱角分明而不失丰润的下巴,调侃道:“真是芙蓉不及郎君妆呀。”
谌秋失笑,他又没做半点妆扮,就只是简单束了发,穿了一身新做的衣裳罢了。
谌秋轻抬起她下巴,弯唇道:“夫人是初绽的芙蓉,我不过是碧叶,起衬托之用。”
阿芒笑,轻楼住他精瘦的腰身,故意道:“唉呀,我随在你身边,都像个小丫环了。”
“是吗?”谌秋眉一挑,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阿芒惊呼了一声,忙攀住他脖子。
谌秋抱着她原地转了一圈,阿芒的一身衣裙随着他的转动,在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流光,连髻上戴着的南珠,也泛着柔和的珠光。
谌秋打趣问她,“这是哪家的小丫环,穿戴得这般华丽?哦——原来是云南王府的。”
阿芒低笑出声,这人有时风趣起来,就和平时判若两人。
阿芒攀着他的脖子娇笑道:“还不放我下来,等下去晚了,传出云南王府怠慢的名声可不好。”
谌秋浅笑,抱着她出了屋子,快出院子时才将她放了下来。
出了院子后,谌秋仍没和她拉开距离,与她离得很近,随着她的步伐放慢了脚步。
阿芒小声道:“不是说在外面,你不能对我太好么?”
谌秋唇角弯弯,“以前怕我师父会伤害你,现在不怕了。”
阿芒微讶,倒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以为是忌惮着外面那些人呢,就比如玉华公主这类见不得她夫妻恩爱的。
阿芒想了想,“那我们两个也不能太好,我以后还要回公主府呢。”公主府是她娘家,她肯定得时不时回去一两趟的,她可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
“不怕,你是出嫁女,有云南王府为你撑腰,玉华公主奈何不了你。”谌秋淡定道。
阿芒看了他一眼,眉眼弯弯,这就是不怕她惹麻烦的意思了。
阿芒忽地想起,难怪当初爹坚持要将她嫁到云南王府,果然整个大周朝,只有云南王府才能与玉华公主府相抗衡。
谌秋嘱咐道:“今日在宴席上,你小心些,莫让人欺负了。谁欺负你,你告诉我。”谌秋指的是宫里宫外的那些贵女们。婚宴上男宾和女宾是分开坐的,他没办法贴身护着她。
阿芒听笑了,“那她们要是欺负我怎么办呀?”他还能打她们不成?
谌秋很认真道:“我会让她们再也不欺负不了你。”
阿芒在他眼神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杀气,心中一惊,忽地就想起了自己前世坠马一事。
她前世就是从马上掉下来后才变傻的,今世虽然避过了,但她的马也确实出了问题,只是风无忧替她受了罪,不过,她也因此和幽幽成为了朋友。
阿芒心情有些复杂。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觉得谌秋已经不是她先前认识的那个谌秋了,先前那个冷血无情,而现在这个温柔多情。
也正是如此,他这么长时间以来对她的温柔体贴让她彻底忽略了一个问题:谌秋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只是这一世,他那些手段没对自己使出来。
他要复仇,绝不会因为复仇对象是女子而心软放过,就说前世那些个被剥了皮挂城墙、砍了四肢养在瓮里的,哪里有分男女啊?
所以说……前生今世使马疯狂一事,是不是他做的?只是为了报复自己那日在御花园对他的羞辱?而且,他当时也在场不是吗?
不不不,阿芒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她要相信他才是,他说他从小就喜欢自己,那应该不至于那样残忍地待她吧?
阿芒上了马车后,心中一直在想着这事,便有些神不守舍。
谌秋见她有些走神,关心地问了一句,“在想什么?”
阿芒看了他一眼,与其自己心中瞎猜,弄出个心结来,还不如直接问他,这样不是更好吗?
阿芒迟疑了片刻,问道:“你记不记得去年有一次在马场上,幽幽骑的马突然发狂,后来是你用箭射断了马蹬,救了幽幽?”
谌秋颔首道:“记得,不过——你怎么知道那箭是我射的?”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匹疯马和骑在上面的凤无忧身上,根本没有人看到他射出那箭,他也就推到了墨奴身上。
不过,凤无双后面倒是猜出来了,但凤无双不是个话多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告诉阿芒这个,估计只能是——
“凤无忧说的?”谌秋问道。
阿芒笑着点了点头,一脸乖巧地给他捶肩,一边拍着马屁道:“夫君真厉害,那一剑射得真准!”
谌秋轻咳了一声,有些受用,一下没忍住,同他的小夫人邀功道:“其实射马的那三箭也是我射的。”别人以为是墨奴射的,其实不然,墨奴只是帮他背着箭筒罢了。
谌秋本以为阿芒会继续夸他,谁知阿芒一听,小脸都皱了,“原来是你杀了踏秋!”
“什么?”谌秋脸色一变。
“踏秋就是那匹马,我很喜欢它的!”阿芒同他算账道,后面想想,总觉得踏秋实在是死得太冤、太可怜了。
谌秋听后,微微皱眉,“这名字谁取的?”
“嗯?”
“这马的名字,谁取的?”他叫谌秋,她骑踏秋?嗯?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