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 125 章

    谌夏带着喵喵回到云南山庄地下的时候, 碰到了府里的管家忠叔,不由得有些惊讶, “忠叔, 你怎么在这儿?”

    忠叔是府里的老人了, 小时候他和谌秋就是忠叔亲手带大的, 但后来忠叔明显像他老爹一样偏心谌秋,他也就因此和忠叔生疏起来了。

    “老奴来接世子回府。”忠叔恭敬回道。

    谌夏拍了拍因看到生人有些不安的喵喵, 问道:“这是哪儿?”

    “回到山庄了,在后山呢。”忠叔看了喵喵一眼, 往前领路,“老奴带世子去见王爷。”

    谌夏暗暗吃了一惊, 他知道他们山庄地下有数条暗道, 有通往王府的也有通往城郊的,却不知还有通往北郊那么偏僻的。再有, 寻常人见到喵喵难免惊惧, 而忠叔竟然能这般平静, 倒让他有几分刮目相看,隐隐觉得忠叔这些年来似一直深藏不露。

    在去往书房的路上, 忠叔嘱咐道:“世子待会儿见到王爷, 就说老奴在后山正好碰到您, 将您带了回来。”

    谌夏心中寻思:难道连他爹也不知北郊那条暗道么?他问道:“那个‘贾神仙’究竟是什么人?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两人为何暗中往来?

    “世子无需多问,该知道的到时都会知道。”

    谌夏撇了撇嘴,懒得再开口问他了。反正在忠叔心中,只有他爹和谌秋两个主子, 他不肯说,他再怎么问也是白问!

    两人到了后,云南王看到谌夏带着白虎归来,当即站了起来,面容隐有愠怒。

    忠叔按之前的说辞说了,道正好在后山碰到了世子,就将他偷偷带了回来,然后便退下了。

    忠叔门一关上,云南王便斥道:“跪下!”

    云南王这一声训斥,使得原本温驯的喵喵一改乖巧的模样,张口朝他凶猛地吼了一声,然而这威猛的虎啸还没吼完,就被谌夏猛地揍了一下脑袋,当即蔫了下来,有些可怜地望着自己的主人。

    谌夏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下,又低声对喵喵训道:“坐下!”

    喵喵于是乖乖趴下,依在谌夏身侧,模样温驯,但眼神却有些警惕地看着云南王。

    云南王正欲训斥,外面忽而响起敲门声,是谌秋的声音,“父亲。”

    云南王严厉的面容稍稍松动了一些,“进来。”

    谌秋进来后,看了跪在地上的谌夏一眼,目光在他的光头上停了一下。

    谌夏翻了个白眼,他就算剃光头,模样也是俊的,谌秋剃光头还不一定有他好看呢!

    谌秋将门关上,问道:“父亲为何要让弟弟下跪?”

    谌夏听到他对自己的这声称呼,嗤之以鼻。

    云南王隐怒道:“这畜生犯下大错!”云南王这一句话就骂了一人一虎,谌夏沉着脸不说话。

    谌秋道:“父亲,此事尚未查清,还是先问清楚,让夏起来说话吧。”

    云南王不吭声。

    “父亲,”谌秋道,“秋相信,夏是无辜的,而是受人陷害。”

    “不用你假惺惺地帮我说话!”谌夏没好气道。

    云南王沉思片刻,看着谌夏,“如果你没做错,就起来说话;做错了,就给我跪着!”

    谌夏跪着没起来,却是有些愤愤不平道:“孩儿有错,错在打了那山民!可是那山民口出狂言、咄咄逼人,竟然说要把喵喵活剥了再削肉剔骨!我不过是想警告一下他才揍了他一顿,谁知道他一回家就死了?我就打了那么几下,怎么可能会打死人?我看是他的身体本来就有问题,是来碰瓷的!”

    “混账东西!打死百姓还有借口!你养的老虎咬死人家一双儿女,你将这畜生交与他又有何不对?”

    “不可能!喵喵绝对不可能伤人!”谌夏顶嘴道。

    “你这老虎一直喂的生肉,兽性难改,你跟我说它不会伤人?”

    “喵喵从来不吃活物!我平时最多就让它追一下兔子山鸡玩,每次它抓到玩一玩就放它们走了,它更不会伤害小孩子!寺里那些小和尚拔它的胡子玩它都不会咬人!它怎么可能咬死两个小孩?不信你问我师父!”

    谌夏口中的师父,正是神光方丈。他知道,师父和父亲私交甚深,师父说的话,他爹一定会相信的。

    “父亲,”谌秋在谌夏身边跪下,“秋恳请父亲,换位思索,假如犯下这命案的是秋,父亲相信吗?”

    “你怎会像他这般鲁莽?”

    谌夏正为谌秋的作为吃了一惊,然而在听到云南王这句话后,心中那点惊讶都散尽了——这谌秋会这么好帮他说话?分明是想在父亲面前演戏!真是阴险!一阵时日不见,心机又深了不少!

    “父亲,就当作是秋做的,您会如何对秋?您也觉得秋会打死人吗?”

    云南王道:“你武功在他之上,下手自然有分寸。”

    谌夏一听就不乐意了,“爹,我下手也有分寸啊!这打人也是有技巧的,我打过那么多人,哪一个不是躺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云南王虎目一瞪,“你还很自豪?”

    谌夏一噎,不吭声了。

    谌秋道:“我相信夏不会打死人,大理寺那边已经验尸,死者胸前有一脚印,是让人踢中心口,肺腑俱裂以致身亡。”

    “那肯定不是我!”谌夏连忙道,“我就在他肚子上踢了一脚,背上打了一掌,力度不重,剩下的都是打在四肢上,死不了人的!”

    “确实,死者腹上有你的脚印、背上也有一个掌痕,这两处伤痕并不重。但是——”谌秋话音转,“胸口那致命一脚的脚印、鞋号,皆与其腹上的一致。”

    谌夏吃了一惊。

    谌秋道:“真正的杀人凶手穿着和你鞋号一样的僧鞋。”

    谌夏怔了一瞬,忙道:“对对对!一定是有人要陷害我!”

    “父亲,此事是何人所为,您还猜不到吗?”谌秋道。

    云南王缓缓背过身去,手撑在案上,半晌,叹了一口气,“你们都起来吧。”

    谌秋起身,谌夏也跟着起来,“爹,这事是谁干的啊?哪个王八蛋要这样陷害我?”

    云南王沉默片刻,转过身来,肃然道:“还记得爹以前给你说过伍子胥为父报仇的事吗?”

    “记得啊,怎么啦?”爹怎么无端端说这个?

    “记得爹当时问你,你是要当伍子胥,还是伍尚,你回答说是伍尚,你要和爹在一起。爹现在再问你一次,你是要当伍子胥,还是伍尚?”

    谌夏呆住。

    伍尚和伍子胥是两兄弟,为楚国大夫伍奢之子,伍奢被奸臣陷害囚禁,楚王想杀伍奢又忌惮他这两个贤能的儿子,怕这两个儿子将来会为父报仇,于是那奸臣出了一计,让楚王下令召伍奢两个儿子前来,承诺他们两个只要来了就放过他们的父亲。

    伍奢知道后,说长子伍尚仁厚孝顺,虽知来了必死,却也会来;而伍子胥忍辱负重,知道来了必死,一定不会来。

    这之后,伍尚果然来了,和伍奢一起被处死,而伍子胥逃往吴国,后来为吴王所重用,带兵攻入楚国,彼时楚王已死,他掘楚王墓,鞭尸三百,为父兄报仇血恨。

    谌夏这下才明白是谁要害他。不,不是害他,是要害他父亲。父亲和谌秋两人行事谨慎,没有差错,只他这环最薄弱,所以才从他这里下手,都怪他。

    他在佛门修身养性了那么久,仍被人一激便怒,若他没有出手伤那山民,事情兴许还有回旋余地。

    “爹!”谌夏跪下,“杀人偿命,孩儿宁可一死,也断不会让他人玷污我云南王府的名声!只盼孩儿冤死之后,爹日后能为孩儿正名!”

    “混账!你就是这么想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谌秋道,“话虽如此,但君主不仁,做臣子难道还要愚忠吗?”

    云南王闭目,又缓缓睁开,“我谌家的人,可在沙场战死,但决不在刑场冤死。”云南王过来,亲手将谌夏扶起,然后从书架暗格中拿出一个信物交给他,“去云南,找木氏土司,他定会护你周全。”

    “爹,我不走!”谌夏说出这话,眼睛已经红了,说到底还是个少年。

    “我们一家人,一定会有再见的时候。”云南王一字一句道。

    “我不信!你骗我!你别把我当小孩子了!我什么都懂!”他这一走,云南王府定会受他牵连,他爹怕是此生都不能离开金陵了,而他,也再也回来,他和爹娘,怕是此生再无相见之日。

    云南王决绝地转过身去,命令道:“把眼泪擦干,去见你娘最后一面。”

    谌夏抹了把眼泪跑开了。

    等谌夏去到云南王妃院子的时候,情绪已经平复好了。

    云南王妃听丫环禀报说世子回来了,十分惊喜,连忙迎了出来,却在看到谌夏的模样后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谌夏“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云南王妃惊得话说不出来,见到他这憨态的模样,又有些哭笑不得,“夏儿,你、你这是……”

    “娘,”谌夏忙解释道,“我就是图练武的时候方便些,不然每次练完武后出一头汗难受得紧,剃光头可舒服啦!”再有一个问题就是,全寺只有他一个人是蓄发的,他只要一做些小动作,师父就能一眼看出来,所以他才想着剃掉头发混在那堆光秃秃的脑袋中。

    话虽如此,云南王妃还是皱着细眉,“那以后要还俗的吧?”

    “肯定啊!我才不要当一辈子和尚呢!”

    云南王妃这才放了心,捧着他的脸仔细瞧了瞧,温柔笑道:“娘的夏儿,剃了头也可爱得紧。”

    谌夏咧嘴笑,险些笑出眼泪。

    云南王过来的时候,谌夏已经枕在云南王妃的腿上睡着了。

    云南王妃正慈爱地看着他,见云南王到来,低声温柔道:“这孩子,这么久没见了,忽然就变得粘人起来了。”

    谌夏这个孩子小时候是很粘人的,粘王爷,粘她,粘哥哥,粘奶娘,长大后,变成了小小的男子汉,就不好意思粘人了,努力地装作大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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