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第 130 章

    阿芒这边, 及笄礼结束后, 换下了沉重的华服，凤无忧在一旁托腮，似在发呆。

    阿芒用手肘轻轻碰了她一下，“想什么呢？”

    凤无忧回过神来，“没有啊, 在羡慕你呢！”

    “羡慕我？”阿芒笑道，“再过两个月，你不也及笄了？到时你让义国公给你办个更好的笄礼啊！”

    “诶，”凤无忧调侃道，“我们国公府哪里敢逾越过你们摄政王府啊？”

    阿芒笑, 这小丫头还会开玩笑，那应该还好。

    她知道凤无忧在发什么呆, 还不是在想沉香。

    当初沉香被封了正三品的一等侍卫, 觉得自己终于出人头地了, 就想着去马义公府上提亲，谁知道与此同时，马义公变成了义国公，凤无忧被封了郡主，还有凤无双, 身居太师高位, 这下子，沉香觉得自己的身份又有些不够格了。

    适逢罗刹那边，见大周这两年来天灾人祸不断, 又刚改朝换代，便又起了侵略的心思，复帝得知后，立即整顿了兵力，派人前去镇压，沉香因自己有罗刹人的面貌，方便潜入敌营，便主动请缨，奔赴罗刹。

    走之前，他承诺过，会在凤无忧及笄礼之前回来。

    两个月前，边境已传来捷报，道沉香暗夜中潜入敌营，杀了他们的主帅，罗刹因此军心大乱，连连战败，罗刹皇帝只能求和。

    罗刹人奸险狡诈，反复无常，大梁本不该答应，但如今百姓们刚安歇不久，许多政令也才刚颁布下去，政权还不算稳定，复帝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暂且与罗刹和谈。反正经了此战，罗刹人是再也寻不到第二次起兵的机会的了，反倒是大梁，若无意外，休养个三五年，便能找罗刹算账。

    按理说，与那边和谈好后，征军就该班师回朝了，也不知道那边谈拢了没有，毕竟谈好后回来也要时间啊，阿芒担心，不知道沉香能不能赶在幽幽及笄礼之前回到金陵。

    凤无忧走后，阿芒问谌秋，沉香什么时候能回来。

    谌秋道：“十日前已经和谈完了，估摸着这几日就开始动身，准备回来了。”

    “那到时幽幽的及笄礼，沉香赶得回来吗？”

    “不出意外，可以。”

    “太好了！”阿芒又继续打听道，“那这次沉香立了大功回来，能封个什么官啊？”

    谌秋瞄了她一眼，“到时要请圣上定夺。”

    阿芒撇了撇嘴，谁不知道这事明明是他说了算的，谌秋这种情况啊，说句不好听的，连她也知道，他分明是司马昭！

    阿芒挽着他的胳膊撒娇道：“说一下嘛。”

    手臂上传来的柔软让谌秋有些恍了心神，谌秋斜眼往下瞄了一眼，脸上一热，他的小夫人好像……长成大姑娘了。

    谌秋敛了敛心神，“封个左将军吧。”又道，“不要说出去，要是传出去了，就要降一级。”这人还没回来，军功已定，传出去不好。

    “放心吧，我一定保密！”阿芒又问道，“这左将军是几品啊？”

    “正二品。”

    “正二品啊……”阿芒嘟囔，“要是能封个正一品的大将军就好咯。”

    谌秋笑，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低声道：“封左将军已算难得了，他年纪轻轻，出过一回军功就封大将军，你让那些征战沙场几十年的老将怎么想？”

    阿芒点了点头，“说得也是，夫君你到时在朝上，可一定要论功行赏啊，莫让将士们寒了心。”

    “这是自然。”谌秋道。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这种情况，不该再出现了。当然，他提封沉香，也有自己的私心。现在罗刹蛮在金陵城中的地位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了，但还不够，朝中罗刹蛮越多，到时他登上那个位置，阻力越小。

    沉香的事阿芒心里有了底，放心多了，又想到自己。

    今儿她娘走之前，悄悄拉到她一旁说了会儿话，她娘替她诊过脉后，说她的身体已经调养得很好了，可以和谌秋他……咳咳。

    阿芒想到这，羞得一把捂住了脸，可是这事她要怎么和谌秋说呢？

    谌秋好像没半点觉悟。

    这夜，阿芒要就寝了，谌秋像往常般进了拔步床，给阿芒盖好被子，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便准备回床顶睡去了。

    阿芒连忙拉住他，“那个……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嗯？”谌秋见状，在她身旁躺下，压在她被上。

    这一年多的相处来，两人已经熟悉了许多，谌秋也曾陪她睡过几次，但每次都是相当地老实，阿芒不禁怀疑，是谌秋的自制力太强了，还是她的魅力不够？

    阿芒不好意思直接说同房的事，便先拐着弯提了点别的事，“你说我们明儿要不要去岛上看一下公公婆婆啊？”

    云南王夫妇二人至今都不曾出岛，今日她及笄，也只是派人送了及笄礼过来。

    其实也是，云南王若是出岛，身份着实有些尴尬，他是前朝之人，云南王妃还是前朝皇室。他出岛，也不知要以什么身份来面对百姓，还不如两耳不闻窗外事，安安乐乐地呆在织星岛上，和云南王妃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当然，他要是出岛，复帝也不会对他怎样，从云南王府和云南山庄一切如故的情况看来，复帝是默认了云南王的身份的。而且，他要是能出岛，臣服于大梁，更是复帝等人所乐意见到的。

    复帝也曾派出曹清明去说服云南王，但云南王以其子逃亡在外，尚未归来为由，信守诺言，不肯出织星岛半步。

    当初，谌夏是去过云南木府，在那里呆了一段时日，但后来木氏土司来信说，谌夏和他师父离开了，两人真去云游四海了，偶尔会来信给云南王妃，却从来不说自己身在何处。

    谌秋估摸着，他爹娘要是出岛，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谌夏回来了，二是岛要沉了。

    至于谌夏什么时候回来，他派人去找过他，话也带到了，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就看他自己的意愿了。

    谌秋寻思了片刻，“明儿下午我陪你一起去。”

    阿芒“嗯”了一声，眨着水润的双眼望着谌秋。

    谌秋撑着头，眸光温柔，“还有事？”

    阿芒眨眨眼，“没有了。”

    “那早点睡？”

    阿芒咬了咬唇，小声道：“我都及笄了。”

    “嗯？”

    阿芒抓起被子蒙住脸，人往被子里钻，声音小得如蚊蝇，“可以……一起睡了。”

    谌秋大脑忽然“嗡”的一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喉结一动。

    他忽而坐了起来，手撑在膝上，面色沉静，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他还记得他初时的想法，当初贾神仙叮嘱过他，最好是等到阿芒双十的时候，但后来又改口说十七八也行，当时他便想着，为了阿芒好，最快也要等到阿芒十八岁才行，但这两年来，看着她慢慢地长大，她似乎……恢复得很好，身段看起来比一般女子都要丰腴些，可是他也不好去问，以免让人觉得他好像很猴急一样。

    这两年来，不知不觉中，他又将时间提早了一年，想着……十七岁时差不多了。

    今日他在一旁观礼的时候，还暗暗想着，还有两年的时间。

    可是两年……似乎有些漫长。

    阿芒见谌秋半天没反应，忍不住将头悄悄从被中探了出来，还没看清谌秋在干嘛，谌秋突然就一把掀开了被子钻了进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阿芒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吻便重重地落了下来……

    ***

    门外守着的木兰听到叫水的时候，懵了一瞬才反应了过来。

    拔步床外，丫环们鱼贯而入，放下东西后退了出去。

    谌秋掀起被子，起身出去。

    阿芒缩在被中，小脸通红，是这样的吗？

    她娘还和她说会疼，咬咬牙就过去了，可是——不疼啊？她也没咬牙，倒是有种……酥酥麻麻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阿芒听着外面传来的水声，小脸狐疑，她书看得少，谌秋不是在骗她的吧？

    趁谌秋还没进来，阿芒迅速拉开床边小几里的一个隐屉，摸出一本小本本来，快速翻了起来……

    可是还没等她看明白，外面水声就停了下来。

    眼见谌秋要进来了，阿芒连忙将本本塞到了枕头底下，人钻入被中装睡。

    谌秋在床边坐下，凑过来，低声道：“阿芒，手伸出来。”

    “不要了，”阿芒摇头，“我手有点酸。”其实还是挺累的。

    谌秋“咳”了一声，“我给你擦一下手。”

    阿芒这才发现自己想岔了，连忙乖乖地将双手从被中伸了出来。

    谌秋拿着温热的湿巾轻轻擦拭着阿芒的小手，这双手柔弱无骨，又软又小，似乎都有些包不住他，谌秋想到方才的情形，喉结忍不住一紧，连忙敛了心神。

    拾掇好后，谌秋掀开棉被进来，从阿芒身后轻轻拥着她。

    阿芒感受着他沉静的心跳，回想起方才的情形来，刚才谌秋的心跳可没有现在这般平静，跳得超快的好吗？然后……喘息声也是怪怪的，反正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

    唔……这就是同房啦？

    阿芒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又有些说不出来。

    两个月后。

    义国公府。

    入夜了，无忧院中灯还亮着，凤无忧有些睡不着，明儿就是她及笄礼了，吉时是辰时二刻，听说大军本来明儿就能到的，谁知在快回到的时候，军队在陵县那里遇到了暴雨，耽搁了几日，这一耽搁，就得迟个三四日才能回来，看来沉香是来不及参加她的及笄礼了。

    凤无忧想起沉香，从枕下摸出一把月梳来，这是当初沉香送给她的订情之物，她抓起一束长发，轻轻梳理着，每次她想沉香的时候，就会梳头，也不知沉香想她的时候，会不会把她当初送他的那个香包拿出来看？

    凤无忧觉得自己都快成怨妇了，白日的时候，就是“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到了夜间，则成了“愿随孤月影，流照伏波营”……可是他们两个甚至连亲都没还订，沉香走之前，只和她承诺了一句，说会回来娶她。

    凤无忧正想着，佩兰忽而敲门而入，脚步有些匆忙，“郡主！”

    “怎么啦？”凤无忧起身，不以为意，她早已习惯了佩兰的大惊小怪。

    佩兰掀开拔步床外面的纱幔，匆匆踏了进来，“我看老大好像明儿早上赶不回来参加你的及笄礼了！”

    “我知道啊！”凤无忧道，话虽如此，她心里还是有些失望，“那也没办法呀，他是随军的，军队到哪儿，他就到哪儿。”

    “是吧？”佩兰拉着她看了看，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理了理她略有凌乱的鬓发，“这样还挺好看的。”

    “什么？”凤无忧不解，她穿着寝衣，披散着长发，什么好看？

    佩兰忽然拍了两下手掌，“我出去啦！”说完就一溜儿烟地跑出了屋子。

    凤无忧正莫名其妙着，忽然听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幽幽。”

    凤无忧呆立在了原地，就见一袭黑衣的沉香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我回来娶你了。”

    看到这张熟悉的容颜，凤无忧怔了片刻，眼泪险些涌出来，正想朝他走过去，但刚一抬步，沉香就像飓风一样冲了过来，一把紧紧地抱住了她。

    凤无忧刚觉得喘不过气来，他就松开了她，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疯狂的索吻。

    他要想死她了。

    他以后再也不要离开她了。

    什么功名利禄，他不想了，他养得起她。

    沉香松开她的时候，凤无忧只觉得自己双唇都发麻了，她怔怔地望着他，眼里还盈着泪水。

    “傻瓜，哭什么。”沉香道，轻轻捧着她的脸。

    凤无忧低头拭了下泪，有些难为情，“没什么……你、你怎么回来了？大家都回来了吗？”

    “没有，他们还要等三四天才能到。”

    凤无忧惊讶，“那你是偷偷跑回来的？”凤无忧有些担心，她听说，征军的军纪挺严的，他这样算不算违纪？

    “当然不是，我跟主帅告了假，主帅允我先回来的。”他一个人走自然会快一些，紧赶慢赶，终于赶回来了，他都三天没合眼了。

    半个时辰前他就回到了，但一身臭得能熏死人，洗漱过后才敢过来。

    到听他的回答，凤无忧这才放了心，又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其实……你迟几日就迟几日，也不碍事的。”看他这模样，好像很憔悴，像是几日都没休息好。

    “我答应过你的。”沉香轻轻拥住她，低声道，“明日，我来观礼，然后……和你哥哥提亲好不好？”和罗刹和谈之后，他就飞鸽传书给白芷，让她替他准备好提亲的聘礼了，他明日就能直接来提亲了。

    凤无忧脸一热，拥住他的腰身，娇羞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