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菀不知道自己已经处在疯病的边缘了,她觉得自己正常得很,就是有时候脑子有点不好使,反应有点慢。
不过现在也没空在意这个。因为还在熬药,陆菀偷摸摸叫来刘大夫的药童,让他拿了块大补的千年人参片给小可怜先含着。主要是小可怜现在脸色暗淡,有出气没进气,她好怕小可怜撑不住,还是先用参片将气吊着才妥当。
果然,这参片就是好用,才一会儿功夫,就感觉小可怜精神多了。不过他从刚刚开始眉头就一直紧皱着,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且修长的手紧紧抓着被褥不放,那手上因为用了几分力骨指都泛白了。
陆菀看在眼里,于心不忍。于是伸出手,一根一根扳开小可怜的手指,揉了揉,然后顺势揣在了自己双手手心,还不忘柔声的安慰,“小可怜,再坚持一会儿,药马上就熬好了……”
当端着药进来的知书瞥到屋子里的这一幕,手不由一抖,险些把瓷碗里的药打翻在地!
哎哟我的个姑娘喂,您这是!您到底是在干什么啊?怎么还握上了呢?他是男的啊,男的!男女大防,授受不亲啊!
您平日的矜持哪儿去了啊?
知书急得心里发慌,甚至一度疑心姑娘她是不是不正常了,不然,这言行举止怎么如此出格啊?
好在观姑娘眉眼,杏眼依旧水灵灵,并没有呆滞木纳,知书稍微松了口气。没事的,刘大夫也说了,姑娘现在只是受了一点刺激……
知书深吸一口气,来到了姑娘身边。她刻意不去看那交握的手。刘大夫刚刚说得很明白,凡事要顺着依着姑娘,千万不要在刺激姑娘了。
知书甚至妥协的想,只要姑娘不再想顾世子那档子糟心事儿,就好……
“姑娘,药熬好了。”知书尽量表现得很是自然。她将药放到一旁的小桌上,然后过来,轻轻握住了姑娘的手,而后不动声色的将两人的手拉开。
陆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被知书拉离了小可怜。她迷噔了一会儿,小脑袋里转了转,然后才反应过来知书说药熬好了。
“嗯嗯,快给小可怜端来。”她盯着旁边小桌上的汤药,两眼放光。
见知书杵着不动,陆菀自己从床榻边起身,准备去将药端过来。
可能是起得太急了,她觉得头有点晕晕的,接着踉跄了几步,好在知书适时过来扶住了她。
“姑娘,您慢点……这是您的汤药,他的药还在熬煮。”
陆菀一听这话,就没明白了,“我不需要喝药啊,哎呀知书你是不是搞错了?不是我,是小可怜啊。”
看知书支支吾吾的,以为她真的弄错了,陆菀着急。
不行,她还是亲自去看着,这怎么能弄错呢?
这样想着,陆菀拂开了知书的手,然后噔噔噔的就往屋外赶。但当她来到门口正要跨门槛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
“知冬你怎么还在这里?”这是知夏的声音。
“我想进去禀报些事情。”
“禀报什么?禀报顾世子刚刚有来找过姑娘?”
“……世子爷他刚刚确实来找过姑娘。”
“三姑娘刚刚也来过,而且还来了好几趟,怎么没见你也汇报?我说知冬,你可收敛点吧,现在姑娘那状态那神情,你就没看出来有问题?还想上杆子的要去刺激她?”
门侧边的知夏和知冬根本没注意到门后有人,都以为姑娘还在屋内,她们又刻意压了一点声音,所以两人肆无忌惮的相互怼了起来,怼到最后,两人竟然脸红脖子粗的吵上了。
“……在顾府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世子爷肯定是来给姑娘道歉的。我进去告诉姑娘也是为了咱们姑娘好。你也不希望姑娘与世子爷自此生了嫌隙吧?”
知夏“嗤”了一声,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为了姑娘好?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你知冬一心想着给顾世子做通房做小妾,平日里各种讨好巴结那个顾世子,现在却在这里假惺惺的说是为了姑娘好?得了吧你!姑娘今日丢了那么大的脸,心都要碎了,你现在还要进去说这说那,怎么,想在她伤口上撒盐?”
“知夏,你有完没完?!”知冬的声音带着被看穿后的恼怒。
既然已经被知夏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知冬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我是想做通房做小妾,怎么了?我们这些当丫鬟的,不就是服侍主子,给主子暖床的吗?世子爷是姑娘的未婚夫,那就是我知冬未来的男人,我听他的有错?光说我,你难道不想?额也对,就你这样,想也没用,长成这样去给世子爷提鞋都不配,丑八怪!”
“你!”
“吵什么吵?!还有没有规矩!”大门突然打开,知书一脸怒容的出来,朝着二人大声呵斥,“都胆儿肥了是吗?!竟然敢妄议主子的事情!”
“知,知书姐姐。”见有人出来,知夏知冬这才惊惧的反应过来刚刚她们声音太大了。她们当然知道擅自议论主子的事是作为奴婢的大忌,更何况还说了好多大言不惭的话,因此吓得脸色都变了,慌忙请罪,“知书姐姐,我们知错了,烦请姐姐不要告诉姑娘。”
知书是追着姑娘出来的,听着这二人的妄议忍无可忍,又怕再听下去这两人还不知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担心姑娘听了受刺激,于是她绕过姑娘便出来呵斥住。
她本来想当场惩罚这二人的,但又担心屋里的姑娘。
“知错了就滚下去跪着,挡在这里作什么?”
知书将两人三言两语的打发走,然后急忙重新进屋。刚刚知冬的那一番话,她听了都生气,更别说姑娘了。
进了屋子,便见姑娘仍僵在原处,因为垂着眉眼她看不到姑娘眼里的情绪,只看到有晶莹的泪珠子掉落在地上,一颗接着一颗。知书心里猛地一紧,“姑娘,她们都是胡说的,您不要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陆菀没说话,只是不断的用小手抹着脸上的眼泪,但眼泪却越掉越多。
知书上前小心扳开姑娘握着的拳头,心里越发的不安,“姑娘您想哭就大声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那两个贱蹄子奴婢明日就将她们打发出去!”
陆菀脑子空空的,感觉里面一片空白,但又好像很杂乱。
在听了知夏知冬的对话后她一直说不出话来。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侍女丫鬟竟是这样的想法。
自己的未婚夫是她未来的男人?
未婚夫,顾昭。
顾昭跟他表妹……孩子都有了。
……
啊头疼。陆菀觉得心口也开始闷痛了,渐渐的她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一旁的知书好像在说着什么,陆菀努力的想听清,但下一秒,她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跟着身子一软,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朝前面栽了下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似乎听到了知书慌乱的惊呼声。
啊她这是要晕了。
……
这一夜陆府南苑烛火通明,因为陆菀的突然晕倒,整个院子人仰马翻乱作一团,惊喊哭声吵闹声一阵接一阵。
而洛邑城北的顾府要安静很多。
白日的喜庆宴会后,众人脸上都有些疲惫。尽管如此,顾大夫人依旧端庄优雅,她领着其子顾昭来到了平时处理庶物的书房。
“昭儿,婚前闹出庶子,你这事太不稳重了。”顾大夫人坐在梨花椅上,抿了口清茶。
“儿子知错了。”顾昭锦衣玉冠,温润的模样。此时他脸色不是太好,多有悔意,“儿子那晚喝多了。”
那晚他多喝了几杯,所以就放纵自己宠了个女人。
“你无需认错,大丈夫身边有一两个女人并没有错。也是我这做母亲的疏忽了,没事先给你挑几个可心的。”
顾大夫人一直都不喜柳氏那个所谓的外甥女,从婆婆将柳氏接到府里,见到柳氏的那一刻起就甚是不喜。虽说自家这般的高门大族,收养个族人并没什么。但高门有高门的讲究,那柳氏长得个愁眉苦脸的哭丧样,又一直柔柔弱弱风都能吹倒的样子,她怕柳氏坏了自家宅院的风水。
所以这段时日她一直有在留意合适的人家,想着早点将柳氏嫁出去,没想到却闹了这么一出。
顾昭听出了母亲并没有责备的意思,沉默着没有说话。其实他也觉得,作为顾家嫡长子,他睡个女人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但没想到菀菀对于这件事这般抵触。他其实有预料到菀菀知道后会伤心会难过,女人不都希望自己爱的男人只有自己?这点他懂,所以他跟柳氏的事情一直瞒着菀菀。
没想到今日却没瞒住。
顾大夫人看向自家玉树临风的儿子,“昭儿,我最近一直在想,如今陆家落魄成这个样子,让你娶小菀是不是太委屈你了?”陆菀的母亲是她年少时的手帕交,当初手帕交含泪将陆菀托付给她,她知道昭儿喜欢,也就应承了。
其实顾大夫人对陆菀这个准儿媳是满意的,端庄恬静,美而不妖。就是陆家现在落魄了,配着昭儿有点委屈了他。
“不委屈的,母亲。”顾昭一听母亲这话,以为她是要为自己另外物色妻子人选,急忙拒绝,“一点都不委屈,儿子喜欢菀菀,这辈子只想娶她为妻。”
见昭儿急得都快赌咒发誓了,顾大夫人无奈的笑了笑,“你呀,就这点出息?好了,我也知你对小菀的心意,所以会尽快安排你们大婚……如今这样,小菀闹点小脾气也正常,你就多花点心思哄哄她。女孩子,一哄,就什么气都消了……”
“嗯,儿子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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