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 遥嶂层叠,隐灭在天际最后一丝光线消失不见,黑夜悄然降临。
穹空暮云深处有暗潮涌动, 楼台下风声鹤唳,家家户户紧闭门户, 灯火稀疏,不见人烟。
一人站在高高望楼之上,看着不远处波涛汹涌的宫城,周身的空气几乎都已冻结, 他一手扶着栏杆, 紧握的手背青筋爆出, 声音极度冰冷:“是我小看他了。”
后面的人弓着身, 没了一贯的嬉笑之态,神色很是认真:“我们的目的都已达到, 沈佑潜背后有人支持,真将丰京闹个鸡犬不宁,内讧也总比他们分下精力对付我们好。”
之后便是很久的沉默, 萧文风没听到回应, 小心地抬了抬头, 试探问道:“殿下, 我们是不是可以回燕州了?”
李绩闷声“嗯”了一下, 他侧着身,半面身子落在阴影里,微隐的神色总显得有些心神不宁。远处的皇宫灯火辉煌, 和寂寥的丰京城形成了鲜烈的对比,好像有一只手在撕开这层屏障一般,他看着某个方向,好像想起了什么人,忽地蜷了下手指,刚要张口说什么,就看到一道流光冲天而上,在空顶骤然盛放,随即而来的轰隆声震人耳膜。
李绩睁大了眼睛,萧文风也从后面探出头来,张手搁在额头上眺望远方,烟火熄灭后是万籁无声的空寂,可在那无垠的空寂里,好像有隐隐约约的拼杀声传来。
萧文风顿时惛懵怔住:“这是——”
“赶紧带人进宫!”李绩犹如突然想到了什么,快速打断他。
萧文风低了低头,看到那人仓促间握住他肩膀的手,竟然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隐隐发着抖。
“快去!”
——
“兰如玉已经死了……”
烟洛说完之后,容卿看着床角,喃喃地一遍又一遍重复这句话。
慢慢梳理清楚前因后果,然后所有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假传圣旨的刘知,早就打点好了的朝华殿,背后突然袭来的黑手,这一切都是沈佑潜的意思,为的,也不过就是要她一个小小女史就范而已,然后,有人将计就计顺水推舟,不仅破了沈佑潜的局,还反将他一军,依旧是怀抱温香软玉,依旧是春宵一梦,只不过换了一个人,最后还故意要让沈和光发现。
这么做的理由,是为了激化父子之间的矛盾,顺便除去兰如玉,而容卿在其中,实在是不值一提的一环,四哥却还是顺势去做了。
只为了让她成为他的人……
“县主……县主!”
容卿忽然被烟洛的叫喊声打断思绪,她回过神来,按了按发昏的太阳穴,一切情绪隐于眼底:“我睡了多久?”
烟洛顿了顿,答道:“县主睡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够发生很多事了,而昨晚朝华殿里的一番荒唐,却好像还在梦里。
他将她带到回漪澜阁就消失了,经过这一事,四哥在沈佑潜那里的伪装必定无法继续,说明丰京事已了,做完最后的布置,他现在,是走了吗?
容卿想到此处,混沌的脑中又一下一下泛起疼来,还不等她跟烟洛问药,突然听到漪澜阁的大门被大力撞开的声音,两人一齐向门那边看,只见十数个身穿夜行衣的人持剑涌入进来,门口值守的宫人吓得大叫,下一刻却被拧断脖子歪头摔到地上。
变故来得太快,许多人都尚未反应过来。
烟洛目中惊骇,却还是下意识护在容卿身前,挥去心里恐惧,壮着胆子朝闯进来的人大吼:“你们是什么人?快给我滚出去!”
来人皆蒙面,看不到面容,一身肃杀之气令人惊惧,却听为首的那个人朝身后低声吼了一句:“别乱杀人!”然后敲晕了手上的另一个宫人。
那句话是对他的手下说的。
随黑衣人涌入的冷风将容卿疼痛吹淡几分,突然发生的变故也让她顾不上心伤,只一心应对眼前的危机,在烟洛背后,她下意识去摸怀里的匕首,却在听到那人低吼的声音后怔了一怔。
“萧文风?”
萧文风解决了所有宫人,大跨步撩帘走进来,到近前后一把扯下面罩,露出一张干净爽朗的脸,对着她笑了笑:“卓小娘子,主子让我来接你,你现在得跟我走。”
烟洛一见二人认识,胸前的手慢慢落下,却又不敢完全放下戒备,容卿看着萧文风:“现在?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事不宜迟,没时间解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萧文风眉间焦急,不愿浪费时间,他推了推旁边的烟洛,“快,给你们县主找衣裳穿上!”
烟洛下意识回头看,容卿只有短短的沉默,沉默过后,她朝她点了点头。
两人被萧文风护送出漪澜阁的时候,已经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厮杀声,这声音她太过熟悉了,不久前安阳宫变,也是这番模样,然而这次她却没有那么幸运,没跑出几步,他们就遇上了身穿胡服的异族人手握弯刀,一脸凶相地冲过来。
萧文风低声骂了一句,转身指了指身后灯火通明的玉照宫:“那边!”
慌乱的脚步声砸在每个人心上,后面穷追不舍的人犹如恶鬼一般,容卿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异族人闯进宫来,但她身为卓家人,还是一眼就看出来那些人的来处,从穿着来看,他们皆是南域十三部的人。
沈和光能打进安阳,少不了南域人的帮助,如今新打下的丰京才刚安定多久,为什么两方会忽然反目成仇?
莫非跟沈佑潜有关系?
容卿一边逃跑一边思考,唯有这样才能止住心中的惶惶不安,生死一线的逃亡已不是第一次了,但在深渊边缘的她依旧会感觉到全身血液的冰冷。
她果然还是不想死。
就在她怀着心事没注意前路的时候,不想前面的人忽然停住脚步,她被烟洛拉着收回神思,先是扭头看了她一眼,只见烟洛瞪大了眼睛,眸光立时被水色盈满,她仿佛能看到烟洛眼中映出一片地狱血色。
玉照宫主殿前,尸横遍地,血腥气在四周蔓延。
容卿定定向前看去,一眼就发现了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不过眨眼间,她已经拔开萧文风跑了过去。
楚氏像跌落的风筝一样躺在地上,她胸前有个血色的黑洞,从里面淌出汩汩鲜血,眼皮耷拉着,身子在冷风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抖动,殿门四敞大开,整个大殿里完全没有生的气息。
原来这里已经遭人洗劫过一遍了。
容卿蹲下身,想要伸出手探一探她的鼻息,却在刚刚伸出手时,被一只血迹斑斑的手抓住。
手腕渗着冷,粘稠的触感让人心中十分不舒服。
楚氏睁开眼看着她,眼里有无尽的光,她好像就在等着此刻一样。
“柔嘉……救……柔嘉……”
身子已近冰冷的她,很艰难地说出那几个字,容卿一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殿里,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一个红木立柜上。
再低头时,楚氏已经没有呼吸了。
烟洛直直地跪了下去,抱着楚氏的尸体哭得泣不成声,容卿没做停留,只是在迈过楚氏的时候轻轻睇了她一眼,鼻腔里有些发酸。
她快步走到殿里,后面传来萧文风急躁的声音也全然不顾,到了那个立柜前,她毫不迟疑地打开,果然看到里面一个小小瑟缩的身子。
沈采萱蜷缩着身子躲在里面,感受到光亮了,才惊恐地仰起头来。
她眼角都是泪痕,两只手紧紧捂着嘴,因为太过用力而脸色涨红。
容卿俯下身,拉住她的手。
“闭上眼睛。”
温柔的声音将沈采萱眸中的惊惧之色驱散,她怔怔地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顺着容卿的拉拽从里面走出来,听话地闭上眼睛。
萧文风看到容卿拉着一个小女孩走了出来,眉头皱了皱,却也没多说什么,一行人从后殿走出了玉照宫,宫门口似是有人接应,赤阳宫虽然不如安阳宫城那般有许多暗道,却也错综复杂,萧文风选了一个最偏僻的侧门逃出去,路上几次缠斗,到最后剩下的人已寥寥无几。
出了宫坐上事先等在那里的马车时,后面还有追兵穷追不舍,萧文风将落在最后的烟洛推上车去,翻身上马,甩鞭一抽,丝毫不管身后还在战斗的手下,扬长而去。
马车在烈风中疾驰,嘶鸣声响彻黑夜,背后的冲天火光映得人脸通红,容卿拉开帘子一角,最后望了望那个热闹的赤阳宫城。
权利更迭远比人想象中的要更快,龙首的位置,远比人想象中的要更摇摇欲坠,这倾轧中牺牲的无辜鲜血太多太多了,在那么多的人命面前,她一个人的悲观则显特别渺小。
马车驶出了丰京。
泰成元年二月初十,沈和光内侍赵元乾趁其沐浴之时不备,将其刺死在椒兰殿内,同日次子沈佑潜同南域部族攻入皇宫,将两代皇帝的宫妃尽数斩杀,手段极其狠毒。
同月,沈佑潜在丰京称帝,建立大延政权,年号永熙。
远在越州,被剑南道驻军围困在内的沈佑涟得知丰京变故,竟要退兵还朝,却不想剑南江南两道的兵马拧成一股,乘胜追击,最后将沈佑涟所率人马全部剿灭,片甲不留。
而沈和光派去江南道的人,早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世界上了,江南道节度使陆十宴只是假意归顺,不管沈和光是死是活,沈佑涟带的兵都注定活不成。
三月初,燕州举兵讨伐沈佑潜,同景州,和江南剑南两道连成一条线向北扩张,藩镇割据势力雄起,在不断的讨伐中又不断有新势力称王称霸,连年征战致使民不聊生,百姓命如草芥,蝼蚁般活在水深火热里。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年。
大延实属异族政权,其创立的年号也不被人接受,因此民间便自行以李崇演在位时的景仁纪年。
景仁二十七年十一月,景王李绩在扫清一切阻碍之后率军攻入丰京,自知大势已去的沈佑潜丢下皇城带着亲信逃亡,树倒猢狲散,剩下未能逃脱的人皆被李绩捉拿,斩首示众。
自此,统治中州百姓五年的大延政权就此瓦解,旁落的皇权终于又回到李氏一族的手中。
李绩继位后依然以丰京为都城,两个月后改元朝华,并大赦天下,跟随其征战的人一应论功行赏加官进爵,经历了五年风雨飘摇的大盛终于迎来了安定的生活,一切百废待兴。
头两个月因初登基,朝堂尚未运转过来,李绩忙得脚不沾地,许多事暂被搁置,年后朝中恢复如常,被搁置的事便被提及,其中就有皇后之位的定夺。
大臣们皆是从燕州追随过来的,对李绩这五年的生活了若指掌,当初陆家归顺,陆十宴将自己的小女儿送到李绩榻前,陆小娘子出生江南,说一口细侬软语,模样婉约动人,伴在李绩身侧已久,当时为拉拢陆家人心,也算明媒正娶,如今李绩身边女人又不多,这皇后的位子,他们当然觉得应该落到陆氏头上,因此雪花片子似的奏折就这样递上去。
国事家事,落在皇帝头上,就没有真正的家事,尤其又是一国之后这样重中之重的位子。
至于有多少人奔着讨好陆家而去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递上去的折子却犹如石沉大海,李绩留中不发,也不在朝堂上提及封后的事。
就在大家一头雾水的时候,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缓缓驶入京城,最后停在汝阳王府门前,那道封后的圣旨也同时送到了汝阳王府上。
京中消息总是传得飞快,不到一日,众大臣在家中都已得到了消息。汝阳王的妹妹,是陛下亲封的皇后,不日就将入主中宫,可是,汝阳王的妹妹又是谁呢?
大盛几经战事,让众人们都觉得景仁年间的事都已成前尘往事了,好像隔了数十年那么长,他们也是想了很久,才想起当今汝阳王确实有那么一个妹妹,曾被先皇后抱养在宫中,差点成了先皇的第二任皇后,后来又归服于逆贼沈和光,在后宫当一名女史,沈和光死后,那个人便也跟着销声匿迹。
如今突然出现,居然是因为被封为皇后。
且不说她委身于先皇清白到底还在不在,单是这身份的转变就让人无法接受,怎么瞧着这经历都像红颜祸水,一代一代的皇帝被熬死,这女子却一直活了下来,靠的能是什么,难道还是无双智计?
更多的是为陆氏不平的,征战路上总是吃苦大于享受,陆氏能追随陛下也十分不易,大家都觉得这位子怎么也不应该轮到凭空出现的卓氏来做。
因此卓容卿还没入宫呢,就有大臣直接在朝堂上提出异议。
“自古以来,皇后之位都是留给具有美好品行的女子做的,贤良淑德,有母仪天下之风,可为陛下分忧,在内执掌凤印治理后宫,在外也应体现国母风范,而曾倒戈于逆贼的卓氏,臣以为,实在不堪于坐上这等位子。”
已任吏部尚书的萧文石出列,作为最突出那个,第一个站出来表达不满,即便朝堂之上就有卓家人,他也全不当回事,众人都知道他是个临死之前也要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不然就不肯咽气的人,所以也见怪不怪。
萧文石弓着身,脸埋在长长的袖子里,看不清楚表情。
李绩坐在上头没说话,余光一扫,发现除了他之外还有许多蠢蠢欲动的,便轻吐一句:“还有谁要说?”
右侧犄角旮旯里走出来一个文臣,似乎是礼部的人,李绩记得他姓孟,和陆家有点交情。
果然就听他道:“陛下在外征战数年,都一直是陆氏伴在身侧,为陛下排忧艰难,劳苦功高,如今陛下却突然封别人为后,这对陆氏来说,是否有些不公平?”
那人没有萧文石勇敢无畏,因此说话的底气也十分不足,不过那人之后,立即就有人出列附议,一个跟着一个,好像受了什么鼓舞般。
李绩等到没人再出来了,才转眼看了看一直低头不说话的陆十宴。
“陆爱卿可觉得委屈不公?”
他直接问了出来。
淡淡抛出的问题带了点凉意,好像还掺杂着一丝威胁在里头,那些替陆家出头的人顿时就有些后悔,都恨不得收回脚躲到地缝里去。
陆十宴自然是否定的回答。
“汝阳王妹自小长在宫中,曾和陛下朝夕相伴,其中情义自然不是旁人可比拟的,臣并不觉得有多委屈,臣的女儿也定不会觉得委屈。”
他话既出,大家才猛然想起来,卓氏曾养在先皇后膝下,若论陪伴相处的时间,陆氏还真抵不过卓氏。
李绩点了点头,向下看了一眼那些谏言的臣子。
“陆爱卿不觉得委屈,你们却替他委屈吗?”
见到没什么人回应,又扫了一眼萧文石,然后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朕在燕州举兵之前,就已承诺许她后位,这五年来她寂寂无声,朕才觉得是委屈了她,封后之事朕意已决,不容再议。”
李绩已经站起身子:“若还有异议,先打过汝阳王再来找朕说。”
底下突然被提及的卓承榭顿了顿身子。
“退朝。”
李绩转身走了,留下众臣面面相觑,若先打过汝阳王,不如直接找把剑自刎来得好,那可是在战场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杀神,去挑战他,还有命活吗?
陛下的态度非常强硬,大家就歇了这份心思了,唯有萧文石铁青着一张脸。
李绩出了衡元殿,脚步便有些急促,虽然还是那副背过手去不紧不慢的姿态,身后人却觉得有些跟不上了,内侍王椽正疑惑着呢,前面就飘来陛下的声音。
“王椽。”
“在。”
“你去宫门口迎迎,直接把人带到宣室殿来。”
王椽愣了一下,还不等他回答,李绩又停下脚步,改道去了另一个方向:“还是带到紫宸殿罢!”
紫宸殿被李绩拿来当做寝宫,已经是非常私密地场所了,王椽这才反应过来陛下让他去接的是谁。
还没真正入宫就准了被带到寝宫,不是即将封后的卓氏还能有谁?
王椽“欸”了一声,急忙应下,回身朝孟章门走去。
孟章门前。
宫墙根下停了一辆马车,从里头走出一青衫女子,女子跳下脚蹬,回身之后,抬手握上从帘子里伸出的纤纤玉手,帘子一撩开,消歇的冬风忽然掀起,万物萧条中的一抹春色,就这样绽放开来。才下朝的百官们从孟章门鱼贯而出,只那么随意一瞥,已呆立当场。
容卿拥着厚厚的披风,雪白的绒毛锁在颈上,背后的绯色花纹于宫墙几乎融为一体,她小心地踩下马车,仰头看了看高耸的宫墙,淡漠的神色不见丝毫触动。
但她还是仰头看了一会儿。
“走吧。”
半晌之后,她对身旁的烟洛说了一声,行至孟章门前,忽地迎面走来一人,带看清那人模样后,她便顿住脚步。
前面的人本也是低着头走过来的,意识到身前有人,就抬起了头。
一张可怖的脸映入眼帘,端正的五官明明挑不出错处,一道清晰可见的刀疤从右眼眼角直到左边下颔,将那张脸狠狠地划了一刀,像精美的锦瓶上出现的裂纹。容卿看着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浮现一抹笑意。
“萧大人这是去衙里呀。”
仿佛只是简单的问好。
萧文石愣了愣,随即眯缝起眼睛来,满含深意地看着容卿:“是。”
容卿让开半扇身子,萧文石迟疑片刻,抬脚向前走去,擦肩的瞬间,突然又听到她的声音,只不过这次已语气寒凉。
“萧大人这次怎么不派人杀我了?”
问话中带了几丝俏皮,明明说的是那种恶毒的事,萧文石顿了顿,忽然伸手摸了摸脸上的疤,然后什么也没说,径直离开了。
容卿看着他的背影,眼眸深邃无底,良久才转过身向里走,王椽早就等在门口了,看到容卿进来,忙迎上去。
“陛下让我来带路。”
因为才净身不久,他还没养成尖着嗓子说话的习惯,声音于寻常男子无二。
容卿点了点头,带着烟洛跟在他旁边,有些好奇地看着王椽:“公公怎么知道等的就是我?”他们并未见过。
王椽笑了笑:“早闻永安县主天姿玉骨,绝世无双,县主往那一站,我就能瞧出来了。”
忽然听到“永安县主”的封号,容卿还一下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样唤自己了。
她霎时觉得有些心慌,忙扭头去找烟洛:“带香了吗?”
烟洛跟上前来:“带了带了,别的不敢说,这个是不会忘的。”
容卿心中稍安,步子也稳健起来,没过多久,就听到王椽说了声“到了”。
她抬头一看,发现是紫宸殿。
“县主这就进去吧。”王椽好像早就受到指示一般,直接止步在殿门之前了,容卿没有犹豫,她推开殿门踏进一只脚,烟洛也要跟上,却被王椽拦下。
“陛下说了,只见县主一人。”
烟洛神色迟疑。
“你在这等着吧。”容卿回头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稍安的眼神,这次直接走了进去。
紫宸殿里好像没人,处处静谧无声,脚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响像雷鸣一样,容卿走到内殿里,一边审视着屋里的陈设,发现这里跟五年前大相径庭,没了那股奢靡之气。
再往里走便是寝殿了,容卿在中途顿住脚步,不再向前,而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白鹤织锦连屏。
“怎么不往里走了?”
背后忽然传来声音,容卿受了一惊,而后放缓呼吸,慢慢转过身去。
从下到上,明黄色的龙袍晃人眼,这样灿烂的颜色还是压不住他眸间的尘色,将那张脸衬得更加威严了。
容卿看完之后,微微屈了屈身。
“陛下。”她喊了一声。
就只有两个字,偏就让李绩听出无尽的冷意和刻意的疏离,他抬了抬眉,向前走了一步,欺身上前,挡住了光。
“你喊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T_T我又晚了,不过这章有点长,也情有可原吧。
我看你们都等的很急,就一气码到再遇。
→感谢在2019-12-23 23:59:21~2019-12-25 03:3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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