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怎么也想不到丁侧妃是如何知晓这件事的。
她和边晴是被迫带过去的,几个走过来的嬷嬷长相凶神恶煞,青天白日之下就敢劫王妃身边的人,可见丁侧妃有多猖狂。
小丫鬟在前方带路,几个嬷嬷在后面跟着,生怕二人逃走。
边晴凑在她耳侧,小声道:“小姐,丁侧妃原是碧荣郡主家中的舞姬,鼓唇弄舌,花言巧语,正是王爷喜欢的那类人,那日庆王府小少爷生辰,做宴请众人一同欢喜,其中就有咱们王爷。”
“丁侧妃在大庭广众之下倒入了王爷怀里,一双手不知廉耻地在王爷身上蹿来窜去的,惹得王爷心生涟漪,所以,庆王爷就顺水推舟,提出把这舞姬送给王爷。她就这么一脚踏进了禹王府,凭着溜须拍马的本事被王爷宠爱了十几年。”
丁侧妃既是庆王府的舞姬,说不定这么些年跟庆王府联系依旧紧密,定是庆碧荣派人过来打听,才让丁侧妃得知她说的那番话。
阮阮一边走,一边想着该怎么摆脱她。
丁侧妃的院子是离二皇叔住处最近的地方,即便现在还是冬天,院里也摆满了五颜六色的花,阮阮走近一看,原来都是用布料和纸糊的。
这院子里光鲜亮丽,能让人一眼就看见,在荒芜冷酷的季节也不失温馨,怪不得二皇叔天天在这里休息。
只是院里守着的丫鬟穿着单薄,手上冻疮触目惊心,边晴轻轻嘶了一声:“在这里当差的丫鬟,都是命不好啊,主子飞扬跋扈,也是苦了她们。”
忽而房门打开,迎来一个棉衣丫鬟,态度算是恭敬:“阮小姐,这边请。”
屋内主座上的丁侧妃正在涂指甲,桌子上摊了一盘颜料,她握着一支毛笔,眼皮都不抬一下:“阮小姐,随意坐便是。”
阮阮被边晴引着坐到椅子上,“侧妃娘娘找民女前来有何要事?”
“自然是我们莲儿能否去赏梅宴的事儿,听说王妃很是疼爱你,你若在她跟前多说说莲儿的好话,没准儿王妃就同意带莲儿去了。”
这么直白的要求,这么理直气壮地开口,丁侧妃为什么觉得她一定会答应?
阮阮静默一番,“阮阮不过是一介民女,在王妃面前说不上话,也帮不了青莲小姐的忙,还请侧妃娘娘另寻他人。”
丁侧妃显然有些不可思议,她终于抬起头:“我那丫鬟没跟你说么?本妃可是知晓你在外诋毁瑾王殿下的事情,你就不怕殿下下令对你严惩?”
阮阮垂下眼:“不知侧妃娘娘为什么要这么说,民女未曾在外诋毁瑾王殿下。”
丁侧妃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姑娘竟有胆量不听她的话,实在是放肆,她可是王府里最受宠的妃子,如今有人在她院中反驳,当然是好好彰显一下身为宠妃的威严才是。
她立刻抬高了声调:“休要辩解,即便是王妃宠你又如何?私下议论殿下乃是大不敬,光这一点罪名,就能让嬷嬷对你施罚,来人呀!”
边晴在禹王妃身边站了五年之多,最看不惯丁侧妃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侧妃娘娘,你非要把诋毁殿下的罪名扣在阮小姐头上,若殿下知道后,会不会怪您冒用殿下威名而满足自己的私欲?殿下极其厌恶这种行为,您觉得,他肯放过您?”
丁侧妃自然是害怕的,所以她没了要动手的念头,正琢磨着该用什么法子时,魏清莲从门外走了进来,“母妃,莲儿想要去赏梅宴,想得不得了,您快帮帮莲儿。”
“放心,你父王会帮你的。”丁侧妃瞥了眼阮阮,“既然你死不承认诋毁殿下,那本妃就命人过去将事情真相全部告之,以后你呢,在王府日子定不会像以前一样好过,可千万别后悔啊小丫头片子!”
这恶狠狠的语气,从貌美的丁侧妃嘴里说出来,古怪极了。
但她的狠相只持续了不到一会儿,因为外面的小丫鬟急促地前来宣告:“娘娘,王爷朝这边走来了,马上就能过来,您先准备准备。”
丁侧妃瞧了眼自己的手指甲,忙令人把它图好,对着镜子描了描眉,在脸上堆起笑意,准备迎接禹王爷。
阮阮在一旁站着,她身边的魏清莲冷哼一声,慢慢悠悠地倒在了地上,脸上很是痛苦,仿佛饱受穿心之痛。
阮阮:“?!”
啊,这大概就是苦肉计?不过,怎么看怎么觉得假,二皇叔也不傻,他真的肯信?
等门缝中闪出二皇叔的身影后,丁侧妃已经牟足了气势,连连朝前扑过去:“王爷,妾身好想您,您已经三个时辰没来看妾身了。”
二皇叔一进门便被美人撞了个满怀,他好声好气地把美人推开,哄劝道:“小辈们都看着呢。”
躺在地上,没有一个丫鬟来扶的魏清莲发出痛苦的嘤咛,“母妃,父王,莲儿好疼!”
禹王爷这才把目光投向地板上,见自家女儿眉毛拧地像京西头王家小吃店的麻花一样紧,她旁边站着锦落院的阮小姑娘,此刻,他竟然觉得不发一言的阮小姑娘比女儿讨喜多了。
放在平时,他定会冲过去扶起女儿,然后满足女儿提出的一切要求,或山珍海味,或金银珠宝,或衣服首饰,这是莲儿一贯的撒娇方式,他也乐的满足。
可今天,他还没过去就知道莲儿要什么,想要去参加赏梅宴罢了,这一条,可不是他想要给就能给的。
禹王爷变了神色,一脸沉重地走过去,“快快起来,丫鬟都是干什么吃的,主子倒在地上了都不来扶,一会儿都给我领罚去!”
魏清莲还没见到父王这样过,她坐起来埋怨道:“父王,你怎么这样对莲儿,莲儿摔得很疼,都怪她,她推我!”
禹王爷拉回魏清莲的手指:“好好的,人家阮阮推你做什么?别乱说话,赶快起来。”
“莲儿不,父王你都不疼莲儿了。”魏清莲在地上撒泼打混,禹王爷叹了口气,直起身子,冲着阮阮指了指门外:“回去吧。”
丁侧妃却道:“不准,王爷,今日王妃没在府中,您若连一个平民女子都收拾不得,该叫多少人瞧不起啊,莲儿可是被她给推倒了!王爷,您一定得对她严惩不贷!”
阮阮跟边晴对视了一眼,原来是王妃不在王府,怪不得丁侧妃这么胆大妄为。
但禹王爷最近在禹王妃那里受了气,非常不愿再去招惹她,更别提惩罚阮阮了,那不是火上浇油么!
他不耐烦地拍了下桌子:“吵什么吵,让阮阮回锦落院去,你们安生在这院子待着,两个院儿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挺好,你挑什么事儿?”
丁侧妃一听这话就拿起手帕抹泪,哽咽道:“王爷,锦落院欺人太甚,王妃不让我们莲儿去赏梅宴,连王妃带回来的小丫头都敢把莲儿推倒在地,这哪里是我挑事?”
“王爷,您今日若不严惩这个叫阮阮的丫头,妾身就长跪不起。”丁侧妃咬牙切齿地,把狰狞的眼神藏起来,跪在地上死活不肯起身。
一刹那,房内沉闷下来,隔着门,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在寂静压抑的环境下尤为倨傲。
魏清莲冲外面喊了一声,“谁啊,不许再胡乱走动,真是吵地人心烦,下人越来越难管教了。”
外面的人丝毫没因魏清莲的责怪而放轻声音,依然保持着刚才的态度,阮阮心中升起一股诡异的熟悉感,这种想法把她吓了一跳,她立刻在心里否定自己,魏濯无事怎会跑来丁侧妃这里。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房门被推开,露出江阳茂的身子,江阳茂身后,便是冷着脸的魏濯。
这下屋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十分精彩,但同样都有一种情绪,那便是眼睛里藏也藏不住的惊讶。
魏濯大致扫了眼房内的情形,看见小姑娘完好无损地站在哪儿,一身“莫不关己”的态度,在满屋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倒像是个看戏人,竟无半分惧意。
魏濯突然意识到,小姑娘怕的好像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
在金玉良苑里,能为了唐芙回怼外人眼中的世家小姐,在这里,也不怕丁侧妃对她施以私刑,只有在他面前时,才会乖巧地犹如小猫一般。
魏濯并不知道自己在那里惹到她了,以至于她如此畏惧自己,或许真如江阳茂所说:殿下如寒风,本身就带着令人敬畏的冷意,也难怪人家小姑娘看见殿下就躲着走。
禹王爷最先反应过来:“濯儿,怎么来这里了?是找父王有事?”
魏濯淡淡略他一眼,看向跪在地上的丁侧妃:“听说丁侧妃半路劫了一人,还听说侧妃要严惩此人。母妃不在,侧妃颇有要上位的阵仗?”
魏濯给人的压迫感十分强烈,连着两个问题就让屋子里的下人和嬷嬷们惊慌失措。
丁侧妃也不例外她是下令的头,比旁人更惊恐:“殿下误会了,我从未说过这些话。”
江阳茂嗤笑一声:“殿下耳力极好,隔着半个院子都能听到侧妃的尖利声音,您说这话莫不是在质疑殿下。”
“殿下,我,我说这话是有理由的,是阮小姐自己寻上门的,她还,她还把我们清莲推在了地上,清莲可是王府正经大小姐,岂是一个民女能欺负的?”丁侧妃一边说,一边向禹王爷求助。
哭得禹王爷心都化了,他连忙劝解:“濯儿,要不算了,我……”
“父王,”魏濯沉声道:“父王近些年沉溺于声色之中,对孩儿关切甚少,这时连父子的默契都没了,真是可惜。”
禹王爷这么多年都不被魏濯喜欢,听他叫了两声父王,一时有些激动,他手指哆嗦着问:“濯儿是何意思?”
“自然是,来撑腰的。”魏濯看着拘谨起来的阮阮,一字一句地道:“本王的人向来受不得委屈,不知丁侧妃要如何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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