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阮阮轻缓地揉了揉眼睛,现在魏濯逼着她提要求,大概是不想欠她什么,界定如此泾渭分明,是他一贯的作风。

    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殿下,倒不如把院中的梅树赠予民女,它开的花比其他梅树开的好看。”

    魏濯定睛看她,负手走至床边,音量低低沉沉:“你喜欢?”

    阮阮被他的目光盯地心里发慌,生怕被看出来什么,“好看的梅花做出来的梅花饼更好吃,我很喜欢。不过殿下放心,这棵树可以移植到其他地方,民女不会常来裕霆居叨扰的。”

    魏濯垂着眼,不再说话,仿佛是在思量着什么,就在阮阮以为他不会同意的时候,却道:“移来移去的不容易活下去,你若喜欢,常来采摘便是。”

    这意思……是不砍掉了?阮阮错愕一番,安静地缩回了棉被里,鼻尖闻到的味道是清冽的松香,才意识到这里不是自己的床。

    躺在魏濯的床上,浑身都滚烫滚烫的,阮阮看向边晴:“边晴,我们回锦落院吧!”

    魏濯没在拦着她,只是叫人抬来了暖轿,不用多费力气就能回到锦落院。

    人走之后,裕霆居又恢复成肃静冷清的毫无人气的府邸,江阳茂连做果茶的心情都没了,随便往茶壶撒了点不知道名儿的清茶:“殿下,这树不砍了?”

    这树也算是魏姝仪送的,前未婚妻送的,孤零零地在这儿种着,别说他看着碍眼,日后娶了夫人,岂不给她难堪?

    罢了。

    魏濯从书架上抽了本兵书看,他嗯了一声,又问:“梅花饼好吃么?”

    “自然是好吃的,出了名的好吃,殿下您没吃过?也是,您向来不喜欢甜腻腻的零嘴儿。”

    “明日买一些,送到母妃那里。”

    “遵命。”江阳茂很懂地点了点头,禹王妃性格爽朗大气,又是齐南王的妹妹,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喜欢肉串烧鸡,不喜欢女儿家家爱好的小糕点,这么些年开始礼佛,连肉都戒掉了,平时只吃一些青菜瓜果。

    送梅花饼过去,可不就是要给阮小姐送的么!想来殿下也是颇为护着她的。

    “殿下,您现在不怀疑阮小姐是奸细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魏濯食指摩擦着杯口,想起小姑娘的双唇触碰过边沿。

    江阳茂见他无所谓,也跟着附和:“现在不管有没有奸细,都不碍事,反正局势已经十分明朗,有您入驻京城,南疆不敢胡来,小喽啰也难成大事。”

    江阳茂跟了魏濯数年,知晓他果敢利落,绝情冷漠,行事又有雷霆手段,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万人之上,只是主子仿佛无意去争,要不然这天下估计要改姓了。

    额……虽然还是姓魏,但到底是不一样的,殿下并非魏氏骨血,只是被禹王爷收养的而已。

    兵书随意在桌上摊开,魏濯靠在椅背上,任由风动纸张,展开的那页泛黄老旧,墨迹斑驳,开头三字比其他字眼都要大上一圈儿,还着重标了红。

    美人计。

    ~

    阮阮当天晚上便得了风寒,医师过来开了几副药,说吃完药在喝一些热粥,现在她头昏脑胀,连勺子都握不紧,在热粥里虚虚地搅动着,就是没胃口喝下去。

    禹王妃心疼极了,“怎么突然就病了呢?是不是我今天不在府上,你贪玩,叫那大风给吹着了?”

    她傍晚才回来,自然不知今日府上发生了什么,直到身边的闻嬷嬷幸灾乐祸地走来:“王妃,丁侧妃院里来了人,问侧妃能不能从后花园的青石板上起来。”

    禹王妃一脸纳闷:“什么从青石板上起来了?”

    闻嬷嬷慈爱又怜惜地看了眼阮阮:“您是不知道阮小姐今日白天受了什么委屈,她被那嚣张跋扈的丁侧妃硬劫了过去,非要逼迫阮小姐帮清莲小姐说好话。”

    眼看着禹王妃脾气就要上来了,闻嬷嬷急忙继续说:“后来不知殿下怎么过去了,直接把小姐带了出来,还让丁侧妃去花园罚跪,给府中人以警醒。”

    虽说魏濯已经罚过了丁侧妃,但禹王妃还是存着火气,“她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倚仗着王爷的宠护作威作福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敢来威胁本妃身边的人,光是罚跪怎么能行!”

    闻嬷嬷递上一杯热茶:“殿下不喜后院的勾心斗角,照他的性子可能就让丁侧妃搬去外宅了。罚跪是阮小姐吩咐的,阮小姐还是太柔善,不懂后院的复杂。”

    阮阮抱着小毯子,任由边晴帮她揉按额角,听见这话下意识地反驳了一下:“今日见识到了,丁侧妃在别人面前和在王爷面前,简直不是一个人,她比戏台上的花脸演的还要好。”

    此话惹得王妃笑了两声:“你呀你,下次可不能任由别人把你劫走了,小小的柔弱的一团,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儿呢,现在濯儿帮你出了头,以后有什么危险也可以向他求助。”

    阮阮轻轻咳了两声,嗓子带着哑意:“王妃,丁侧妃在府中做妖作福,您一点都不生气吗?”

    禹王妃闻言,脸上不禁露出讥讽之意,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生气的,但后来,随着王府的嫔妾越来越多,丁侧妃依旧是里面最为拔高的。

    丁侧妃善妒,常常与那群女子争风吃醋,竭尽全力打压她们,偏偏能在禹王爷面前给圆回来,无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宠爱半点不减。

    后院里女人又多,因为一点芝麻小事都能勾心斗角争执起来,难管地很,何不把丁侧妃当枚棋子,只要把控住了她,掌家就简便多了。

    禹王妃年已四十,见惯了各种龌龊事儿,方知借刀杀人和捧杀都是极为高明的手段,两者同时加于丁侧妃身上,如果她再为非作歹下去,保不齐日后会狼狈收场。

    她捏了捏阮阮的脸颊,“你还年轻,不懂后宅的事儿,以后要多学学才是。”

    但这双眼眸清澈如水,天真而柔弱,该被人仔细放在心上才是,怎能陷入像她一样的境地。

    禹王妃没有女儿,她是把阮阮和唐芙当成自己女儿来宠爱的,为人母的心思不免沉重起来:“阮阮将来想嫁给什么样儿的男子?不用羞于唇齿,在我这儿直接说出来便是。”

    阮阮垂下眼弯了弯唇角,想的很认真:“不能凶我,不能骂我,我找他的时候不能不理我,说话的语气要温柔,……也不能让我难过。”

    “看你没出息的,就这么点要求?”禹王妃笑了笑,补充道:“身世不能太差,样貌要跟你匹配,日后府中的妾也不能多,只要你一个妻子的最好不过。不管怎样,得在我这儿先过了关的才好。”

    阮阮笑着点头,自从她母后去世之后,除了徐姑姑,很少有长辈关切她的少女心思,现在有些感动,王妃对她的好,她心里是清楚的。

    门边传来丫鬟的讶异:“殿下?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

    禹王妃和阮阮齐齐看向门外,见魏濯站于门前,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阮阮不自觉往王妃身边依了依,原本要行礼,被王妃一把扶住:“病着呢,别在意这些虚礼。”

    “濯儿怎么大晚上的跑到母妃这里了?难不成是有什么要紧事?”

    魏濯没有说话,他身后的江阳茂立刻献出了两个纸袋:“听说阮小姐病了,良药苦口,但终究是苦,殿下送来两包梅花酥,应该能帮到阮小姐。”

    阮阮跟魏濯对视了一眼,垂下头道:“多谢殿下好意,但晚上吃这些,会长胖的,还请殿下收回。”

    魏濯倪了眼阮阮,想起她刚才说过的话,语气莫名地放平了些:“本王送出的东西从不收回。”

    禹王妃见状,只觉得濯儿欺负了阮阮,要么怎会无事来登三宝殿,但阮阮没说,她也就没提出来,只是命边晴收了过去,“濯儿,明日的赏梅宴是一定要去的,你可不能迟到,多少做些面子,母妃知道你权势大,但别人的闲言碎语不可不防……”

    她也是有私心的,她希望濯儿能在宴会上寻一寻心仪的人,到时候满足她能有个儿媳的愿景。

    魏濯听得烦,烦躁之余偏眼看向小姑娘,见她坐在那儿,乖巧地捧着一杯茶小饮,时不时咳嗽一两声,等喝完一杯之后,就去扯旁边人的衣袖,安静地等着新茶喝。

    这样看着她,母妃接连不休的唠叨貌似也不是那么无趣了。

    阮阮喝够了热水,挪到王妃身边,亲昵地观察着她衣服上的花纹,看了一会儿,脑袋开始往下一点一点的,看来是困极了。

    魏濯失笑,不打算再逗留下去。

    等人走后,禹王妃似乎是没说过瘾似的,拉着阮阮的手又道:“明日你就换身衣服,等闻嬷嬷把你带过去,在那静静等着,然后芙儿会过去把你挑出去的,不要紧张。”

    阮阮已经困的不成样子,迷迷瞪瞪地点头:“阮阮听到了。”

    “好了,听到就好,赶快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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