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些惊喜, “宋卿献艺,那可要好好看看!”
殿上不得携带兵戈,宋文暖随身也没有带武器,她环顾四周, 看到落地花瓶里插着新鲜的桃花,随手抽出, 她走到殿中央,如同持剑般持着花枝,朗声道:“臣, 宋文暖, 献上桃花剑舞!”
大殿内鸦雀无声,大家都屏息等着宋小将军献舞。
宋文暖其实不会跳舞,但是习武的时候她学过几套剑招,把手中的花枝当作长剑, 放慢动作, 拉长表演时间, 唬一唬这些外行人是完全没问题的。
宋文暖挥出花枝,抖落些许花瓣, 气势已经出来了。她脸上没有笑容,只是这么站在殿中, 一股肃杀之气已经萦绕在她身边。她穿着一身蓝色盛装, 若是寻常打斗今日这般打扮自然累赘,不过今日执着花枝,广袖飘飘, 倒是冲淡了那股肃杀之气。
美人旋身抬臂,步似凌波,花枝如剑,上挑下劈,左拍右转,花瓣抖落间,青丝无风自动,飞仙御风,英姿飒爽,宛如剑仙临世。
宋文暖收招之时,故意将花枝打向七皇子所在,剑气劈开他的桌案,随着杯盏碎落,他也被震得向后倒去,发上金冠应气而断,酒水菜品洒了一身,还散着一头长发,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不知是谁噗呲笑出声,殿中的笑声起起伏伏,七皇子黑着脸告退去更衣,他走后,上座的皇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也是被自己儿子的狼狈样逗乐了。他身边的许贵妃面色就很不好了。
宋文暖收起花枝,朝上方拱手,“微臣舞剑失了准头……”
皇帝挥挥手打断她的话,“晚宴而已,不必如此拘谨,宋卿这支舞不错,赏!”
宋文暖有些惊讶,七皇子是皇帝最宠的儿子,她这般羞辱他,皇帝竟然口头上都不说两句,也是奇怪了。她谢过赏,退回自己的座位。
殿上开始新的献艺,很快重新热闹起来,但是宋文暖刚才的一舞实在惊艳,比起京城里的柔肠百转,南境的飒爽英姿更让人印象深刻,不少人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宋文暖身上。
宋文暖低头喝茶,回顾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总觉得皇帝奇奇怪怪的。父亲说过,当今圣上不算明君,但在太平盛世做个守成的君王也绰绰有余,他除了偏宠许贵妃,在政务上无可指摘,不是庸碌之辈,算是个仁君,但是从今早赐婚,到现在赐赏,她觉得这个皇帝有点憨憨的,许贵妃和七皇子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或许皇帝和七皇子之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嫌隙,那么沈怀一直在宫中,他知不知道呢?
宋文暖转头去看沈怀,却发现他单手撑在桌案上,正柔情注视着她。那样的目光像在看什么可爱至极的东西,爱不释手,舍不得移开目光。她和他目光相对,心脏都跟着颤了颤,苏了苏,那目光如同漩涡,一看进去就不自觉沦陷,她失神了片刻,才好不容易拉回心神,赶紧偏头躲开他的视线,可是心跳已经有点乱了。
她压压心口,让心跳平复下来,他们现在还只是合作关系,千万不要被美色所迷,耽误大计。宋文暖很快恢复寻常,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她朝沈怀挪近一些,轻轻撞他一下,“我这个合作伙伴好不好,还帮你出气呢,有没有开心一点?”
沈怀眼睛弯弯,被她躲开视线也不生气,目光更加柔情似水,“你护着我,我当然开心。”
宋文暖:……这个话和这个语气怎么听着这么暧昧呢?他不是走木讷人设的吗,现在已经崩人设了喂!
她挡着脸,压低声音提醒他,“你今天晚宴和白天态度相差太多了,会被人怀疑的。”
沈怀却笑着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宋文暖瞪圆眼睛,她注意到他桌前的酒杯已经空了,想起他之前容易醉的样子,赶紧去看他的脸,这个时候才发现他面上绯红,眼神带着迷离,竟是不知不觉间又醉了,不过,她不是给他喂了醒酒药吗?
沈怀按紧她的手背,脸上笑意加深,美人微醺可是很美的风景,不少注意着这边的女眷,看到沈怀的醉态,都微微红了脸。
大殿里的喧嚣声,比之前安静了一些,皇帝注意到大家的视线都被转移,顺势看过去,看到沈怀拉着宋文暖的手按在心口,醉醺醺笑着的样子。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醉酒花亭的女子,和沈怀的样子重叠在一起。他眯眯眼,陷入回忆,那个人是淑妃吧?那是他壮年时宠爱过的女人,印象中长得很美就是太贪心了,爱着他逼着他,可他是帝王,没有三宫六院成何体统。他注意到沈怀的目光,那是看到心爱之人才有的目光吧,曾经也有个女人这样看着他的,可是自她死后,这样的目光已经没有了,唉,直到现在,才知道,情之可贵。
宋文暖见到皇帝都看过来了,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沈怀却加大力气,按得更重,大大方方地开口,“情之所至,难免变得不像自己,小将军,我们是天赐良缘。父皇为我们赐婚,真是太好了!我心欢喜,着实欢喜!”
他声音有点大,隔壁几桌都看了过来,宋文暖有点尴尬,不知道这家伙是真的醉糊涂了还是在装醉。刚要戳戳他的胳膊,没想到,沈怀直接闭上眼睛,咚地一声脑袋砸在桌案上。
那声响又大又突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宋文暖也吓了一跳,赶紧去扶他,沈怀顺势倒在她身上,抱紧她的胳膊,嘴里低喃,“我很欢喜……”
执事太监见有人醉了,赶紧招呼其他小太监扶人下去,沈怀却紧抓着宋文暖不放,他现在恢复了皇子的身份,又是宋小将军的未婚夫,太监们不敢下重手。
皇帝一直注意着这边,沈怀刚才的话他都听在耳中,想到淑妃,他突然有些怅然,一口饮尽杯中酒,他朝御前太监招招手,耳语了几句。
御前太监点头,小碎步走过来,看到六皇子死缠着宋小将军不放,脸上笑意不变,语气恭敬地传达陛下口谕。
让宋文暖帮忙照顾一下六皇子。
宋文暖点头,看了家人们一眼,扶着沈怀提前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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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最后去的地方当然不是冷宫,而是新打扫出的一处宫殿,在大婚之前,沈怀都会住在这里,殿中一角堆了竹篾和灯笼,看来是把冷宫的行当都搬过来了。
让小太监们都走了,宋文暖坐在床前,看着倒在床上的沈怀。静息等待了一会儿,确定附近没人,她戳戳沈怀的胳膊,“没有人了,你可以醒了。”
沈怀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眼睛里还有些迷离,“你怎么知道我没醉?”
宋文暖翻白眼,“醒酒药可是我喂你的,它的药效我比你了解。你在殿上演那一出,是想和我说什么吗?”
沈怀叹气,那不是演戏,是他心中所思所叹,可是看到宋文暖坦坦荡荡的表情,他实在说不出口。
“别叹气了,随时会有人来。对了,我有事情问你,不是说陛下最宠爱七皇子吗?为什么我今天晚上这么下七皇子的面子,他却不罚我?”
沈怀放下心中的怅然,恢复冷静从容,“父皇老了,但是无心退位,老七不是储君却蹦跶得最欢,他心中自然恼怒,你杀杀他的威风,父皇自然不会怪你。更何况,皇子那么多,将才却屈指可数,孰轻孰重,父皇是明白。”
宋文暖眨眨眼,“你这么从容淡定,一点也不着急,肯定也做了什么手脚吧?”
沈怀微笑,“只是让人上朝的时候弹劾了一下。”
宋文暖看到这般成竹在胸,也笑起来,“我就知道,冷宫皇子能成长至今,肯定不会简单!我看七皇子和许贵妃都笨笨的,你是不是对他们做了什么?”
沈怀一愣,他不想对心上人隐瞒什么,可是那些手段说出来,或许会让他对自己印象不佳,他低下头有些难以启齿,“我的手段不够光明。”
“第一次见面就用毒针对付我,我知道你没那么良善。后宫里勾心斗角,不择手段的故事我也是听过的,知道好人在宫里活不下去,所以你尽管说,我不会对你产生偏见的。”
沈怀想到当时自己下毒杀她,心里有点后悔,要早知道她就是送灯的人,他怎么会下手……他闭上眼睛,又睁开,解答她的疑问。
“许贵妃当年害我母妃,心中有愧,扮鬼吓吓她,受惊过度自然蠢了些。七皇子风流无度,再吃点坏脑子的东西,自然越来越傻。”
宋文暖有点吃惊,脑补了十万字的惊心宫斗你来我往,忍不住咽咽口水,“皇帝也……”
沈怀嗤笑,“明君到了晚年都难逃昏聩,更何况父皇只算个仁君。他近几年常常回忆往昔,人也糊涂多了,不用我动手。”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宋文暖看了那么多年的宫斗剧,知道这些事情背后没那么简单。
“今早的赐婚,算是意外之喜吧,他现在可没有那么金口玉言,朝令夕改也是常事,他让你在皇子中选夫,不过是想试探一下皇子们对军权的态度罢了。
晚宴的时候赐婚的人选落在我头上,大概是因为我不争不抢,常居冷宫不足为患。军权要握在皇室手中,在有野心的皇子手里是一把利刀,在没野心的皇子手里则是一把钥匙,刀可以杀人,钥匙只要夺过来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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