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暖从前也生起过称帝的念头, 想着扶持不上六皇子就反了,当时只是随便说说,现在却有了真实的渴望。
“不过现在的容朝还算是太平盛世,百姓们过得安乐, 一旦谋反就要发动战争,可是我不想他们承受战火, 也不愿意为了一己之私冒然谋反。”
摘月心中有些软,他揉揉她的脑袋,“你忘了我的皇子身份吗?我可以去争夺储君, 等父皇把皇位传给我了, 我再送给你!”
宋文暖失笑,“这样得到的帝位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啊!”
“那……我登上皇位之后,给你创造时机集结军队谋反,过一把篡位的瘾?”
宋文暖捏住摘月的脸颊肉, “摘月你怎么这么可爱!还过一把篡位的瘾……哈哈哈, 不过, 你对权势真的一点野心也没有吗?”
摘月也去捏她的脸,“关于我的很多事情, 你都不知道,所以才会以为我是没有野心的人。暖暖, 我说过如果没遇到你, 我会以银钱开路,去敲南境的门。你就不好奇我哪里来的银钱吗?”
他这么一说,宋文暖被勾起了好奇心。
“当年母妃死后, 我离开过冷宫一段时间,就是那个时候我遇到了舅舅。我才知道,母妃并不是什么京城孤女,而是博陵崔氏早年丢失的嫡女。”
古灯大师出家之前,是博陵崔氏的嫡子,小时候带着妹妹去街上玩,却不小心把人弄丢了,他一直自责痛苦,十五岁那年,有圣僧传佛法,他第一次接触佛法,《心经》的开头写着: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都说佛爱众生,可以解脱苦海,他因此离开博陵崔氏,出家为僧,他跟着传佛法的圣僧四处传法,他希望走遍天下,解救世人积累功德,或许佛祖会看在他诚心的份上,帮助他找到流落在外的亲妹妹,就算找不到,也希望分一些福德给亲妹妹让他能够过得好一些。
那一年,古灯大师回到京城永安寺,他平日里除了诵读佛经,传经讲佛,还会做灯每月为亡者祈福。他下山去灯铺买材料的时候,遇到了狼狈从冷宫逃出来的摘月。
小时候的摘月和自己丢失的妹妹长得那么像,他很快和他相认,知道了自己妹妹惨死的消息。
当真是造化弄人,他渡了数不清的人,却渡不了自己的亲妹妹。
宋文暖想起古灯大师苍老的模样,也为世事无常叹息。
古灯大师信仰崩塌,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怒而离开永安寺,他雇凶杀人,可是皇宫戒备森严,那些杀手没有本事完成任务。他于是自己加入暗杀组织,专门学习杀人的招数,成了手染鲜血的杀僧。
“舅舅把我送回冷宫,他说他失败了,我还可以通过争皇位来报仇。舅舅完成任务之后,会来看我,教我轻功,教我用毒。我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本事。”
宋文暖点头,“我知道,你用毒特别厉害,广风亭那几个黑衣人你一针就干掉了!”
“舅舅也说我用毒有天赋,他还专门为我找了唐门的师傅,光是那些毒药毒针,就让我赚了很多钱。我用这些钱开了赌坊青楼酒楼,生意已经遍布容朝十之七八的城池。”
“啊!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呆在冷宫里,你完全可以站在台前,去争皇位啊!而且,你已经这么有钱了,干嘛还要去南境?”
“我想看戏,想看我那些愚笨的兄弟们手足相残,为皇位争得你死我活。我还想看到父皇痛心疾首,悲愤自己教出的孩子个个不忠不义不仁不孝。我要整座皇宫都在腥风血雨中凋零,而我带着一身功勋荣耀归来。”
宋文暖无话可说,虽然她年少时给他的那一丝温暖让他心中有一处净土,可是他早已经在长久的黑暗里黑化了,成长为一个标准反派。她不由得怀疑,如果她没有出现,他是不是得到皇位之后,又成为暴君,肆意弄权,把原本安逸太平的容朝玩.弄得民不聊生。
这个家伙,披着一层兔子皮,内里却是个反派人格啊!
“你猜,今天追杀我们的人是谁派来的?”
“这个不用猜都知道是许贵妃呀,许贵妃虽然被你毒傻了一些,但是不像那么冲动的人,直接就派着禁卫军统领来杀你,像是临时起意。莫非是你当时送的那盏灯有古怪?”
摘月点头,他的笑容邪恶冰冷,“暖暖真聪明。那盏灯里有机关,机关一开就会沁出粘液,我故意把灯放在她手里,那些人皮会死死粘在她的手上。”
宋文暖以前在现实世界的时候,不小心把502胶水滴在手上,那种感觉很不好受,一想到许贵妃手心粘着死人的人皮,撕也撕不下来,她光是想想,都替她瘆得慌。
难怪她会派人来追杀摘月了。
“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三哥会不会遇到危险,爹娘要是知道我们失踪了,一定很着急。”
摘月拍拍她的脑袋,“你放心,三哥武功高强不会出事的,我们今天先在这里歇一晚。舅舅还在永安寺,他看到禁卫军的尸体,一定知道我们的情况。这个山洞是舅舅发现的,他能猜到我们在这里,解决了禁卫军,他会来找我们的。”
宋文暖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所以我在这里等就可以了吗?”
“嗯。”
摘月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视线落在明亮的月亮灯上,“暖暖喜欢这里吗?”
“嗯,喜欢!”宋文暖去摸面前的人造月亮,“这个月亮灯我尤其喜欢!对了,”
“那我们去南境的时候就带上吧。”
“这里的灯这么多,拆起来多麻烦呀,就让它们在这里挂着吧。我们去南境之后还会再回来的,那个时候再来这里看灯,一定很美好!”
“那就听你的。”
宋文暖靠在他胸膛,闻着他身上的竹木清香,突然有点困,今天接受了那么多消息,从他的身世,到舅舅的故事,到皇室的纠葛,还有未来的帝位禅让,脑袋都要炸了,她闭上眼睛,“我有点困了,想睡一觉。”
摘月温柔地拍拍她的后背,“困了就睡吧,我守着你。”
·
古灯大师正站在檐下看雨,他摩挲着手里的木牌,今天的这单生意,是杀禁卫军统领。他安静地站在檐下,等着禁卫军统领自投罗网。
寺中兵戈相交的声音喧嚣不止,没一会儿,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一个满身是血的年轻人闯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群黑衣人。
闯进来不是别人,正是宋三哥,他和粉衣姑娘相谈甚欢的时候,下起了雨,两人一起躲雨正在培养感情的时候,寺中突然出现了一群黑衣人,他当时瞄了一眼,认出他们的武器有禁卫军的标记,想到妹夫才从皇宫里出来,顿时心生警惕,被人发现端倪,双方就打在一起了。
他不想牵连粉衣女子,拔刀打散了黑衣人,就拉着粉衣女子逃跑,未曾想这位粉衣女子和禁卫军有关系,趁他不注意拔出匕首刺了他一刀。
那一刀又狠又重,他身负重伤,推开粉衣女子,一路逃窜,闯到了这座偏僻的院子。刚靠在墙上喘气,就看到对面的屋檐下站着一个老和尚。
宋三哥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有人,他有些歉意地说了声抱歉,就打算起身离开这座院落,免得牵连这位无辜的老和尚。他刚要站起来,就听到老和尚的声音。
“施主不必离开。”
宋三哥惊讶,就看到老和尚穿过雨幕朝他走来,明明雨势越来越大,老和尚身边却像放着一层罩子,把那些雨滴都隔开,没有一地水珠落在他身上,他站在雨幕之中还是干干爽爽的样子。
宋三哥正在吃惊之中,院子外传来许多人凌乱的脚步声,没一会儿,一群黑衣人就闯了进来。只见老和尚叫了一声阿弥陀佛,宋三哥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疾风,他甚至没看清动作,那些黑衣人就全部倒在了地上。
啊!什么功夫啊,这么快就把这么多人打晕!
宋三哥目瞪口呆,他以为自家小妹的武功已经够高了,没想到真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个老和尚的杀伤力竟然如此厉害!小妹曾经和他讲过扫地僧的故事,他还不信,今日一见才知道确有其事啊!
他惊叹不已,“前辈如此厉害,莫非就是传说中高深莫测的扫地僧前辈?”
“阿弥陀佛,施主认错人了。”古灯大师看看地上黑衣人的尸体,目光落在宋三哥身上。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无论是哪位前辈,末将见到这般出神入化的武功也是大饱眼福了!”宋三哥见他看过来,十分崇拜地行了一个军礼,报上自己的姓名。
古灯大师已经准备杀了这个目睹自己杀人的青年男子,听到他报上的名字眼中闪过吃惊,竟然是宋将军的三子,那就是摘月未来的内兄了?
“阿弥陀佛,原来是自家人。”
宋三哥一脸茫然,哪里来的自家人?他好像没有亲戚出家的?
古灯大师十分和蔼地解释,“老衲的侄子是摘月。”
宋三哥有些惊喜,“那真是太好了!能够请前辈去问一问寺中人有没有见到他们,妹夫没有武功,或许会有不测。”
古灯大师捏着佛珠摇头,“施主放心,摘月自有护身之法。你伤势如何,能站起来吗?”
宋三哥点点头,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古灯大师点头,指指自己的房间,“屋里有伤药,施主自便,老衲出去一趟。”
宋三哥点头,看了看地上倒着的黑衣人,他有些担心他们醒了之后找自己麻烦,踉跄着上前,打算补一刀彻底解决他们,却发现地上的所有黑衣人都被扭断了脖子,早已经气绝。
他呼吸一窒,出家人不是不杀生的吗?怎么这位大师出手如此利索。他有些疑惑,把这些尸体都堆到角落,免得被寺中其他人发现。做完这一切,他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发现屋子里堆满了灯笼。
“果然和摘月是亲戚啊,都喜欢做灯呢。”宋三哥笑着走进去,柜子上放着上好的伤药,大师都说了他也不用客气,拿过伤药开始处理身上的伤口。
等处理完伤口,他在屋子里随便转转,去看那些放着的灯,摸了摸灯皮,发现和平时见过的纱灯纸灯不一样,材质都怪怪,他摇头叹息,“大师的灯太单调了,还是妹夫做的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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