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黑色的海啸几乎席卷了所有人的视线, 在莫比迪克号附近的海贼们迅速朝着这里奔跑过来，想要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可琳娜的攻击。

    但这只不过是螳臂挡车，发了狠的可琳娜将多年来积蓄的生命力全部用了出来, 带着无可避免的威压, 直直朝着白胡子而去。

    白胡子坐在主位, 沉着又冷静, 作为在海上航行几十年的大海贼，他还不至于因为海啸而丧失理智。

    “老爹！你别出手, 由我们来！”马尔科略低下头, 双手变成蓝色的火焰，如同鸟类翅膀一样，冲着可琳娜而来。

    可琳娜抬起手, 纤长的手指合拢在一起，右手朝前伸出，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在她的手中。

    黑液顺着手臂往下低落, 慢慢变化成一柄犹如弯月的弓。

    鬼女名声在外, 马尔科自然不会小瞧了她, 只是不管什么情报, 都是在说她身体虚弱, 只能依靠果实能力，但偏偏没人提过她的果实能力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以至于马尔科一时间竟然看不透可琳娜的底细。

    他只知道，那黑液化成的弓箭带来了比黑液海啸还要令人畏惧。

    就好像，只要弓箭射出, 他必死无疑。

    强烈的危机感在心头萦绕，马尔科是拥有不死鸟果实的能力者，三十多年前便成为了白胡子的船员，甚至多次在生死边缘游走，但没有一次，能让他如此的无力。

    看不透也看不清，因为可琳娜此时根本不像是一个“人”。

    她的弓微微上挑，并没有在乎要攻击的马尔科，而是调整位置在对准白胡子，弓弦如刀，划破了她的手心，赤红的血液在能力调动下成为了箭。

    可琳娜闭上眼睛，沟通着阿尔忒弥斯，静静蓄势，当她她睁开眼时，自她身上冒着无尽凶戾的气息，十几年来的怨恨和杀意尽数汇聚在这一弓一箭之中。

    精灵族的天赋在此时体现，再借助可琳娜那不属于这世界的力量，此时的阿尔忒弥斯就是挥动镰刀的死神。

    原本透彻的紫罗兰色眼眸越发幽深。

    比起可琳娜那无机质般的寒冷，阿尔忒弥斯的眼睛充满了多种负面情绪。

    死寂，愤怒，怨恨，黑暗。

    种种情绪涌上心头，她盯着那已经站立起来的白胡子，唇角不受控制的翘出一丝弧度。

    弦动。

    箭出。

    这一箭的力量几乎让时间都为止停滞，所有人都想扑过去用肉身阻挡，但所有人都失败而归。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赤红的箭射.向他们最心爱的老爹。

    白胡子咧开嘴角，双眼发亮，他挥退了围在身边的众人，没有退缩反而朝前一步，抬起手抓向空中，发动震震果实的能力，让这巨大的莫比迪克号动荡起来。

    但这远远不够，仅仅阻碍了一点时间，白胡子爱德华·纽盖特笑容更加快意，他拿着自己的刀重重一挥，充满力量的手臂布满青筋，与血箭僵持了几秒钟后，径自劈断了这枝血箭，没了后事，气势磅礴的箭也不再有着那令人窒息的力量，轻易就被白胡子抓住。

    “有意思。”白胡子伸出手，血箭化为一滩血水，腐蚀了他的掌心。

    “老爹！”马尔科担忧的看了过来，被白胡子挥退。

    “可琳娜吗……”

    白胡子的目光落在可琳娜身上，这来势汹汹的女孩已经跪在地上，正不停的干呕出一口口的鲜血。

    原本要湮灭一切的海啸也随着这一箭射.出而丧失了控制力，直接消散于空中，一场应该要打的昏天黑地的战斗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搞得这群海贼们面面相觑。

    “可琳娜！”艾斯大叫了一声，浑身元素化避开抓着他的萨奇，直冲可琳娜而去。

    他知道可琳娜的病，知道她绝对不能解放力量，甚至知道她此时的想法。

    ——她尊重艾斯的选择。

    艾斯想要成为海贼，那她就用最决然的战斗才割裂两人的关系，让他彻底自由。

    “对不起、对不起……”艾斯眼眶发红，跪在可琳娜身边，将她抱在怀中，另一只手则不停的摸向要缩回影子里的黑液。“你的药呢……药呢！”

    “可琳娜，你不要死！不要死啊……我错了，我以后会听你的话，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不当老爹的儿子了，求求你……求求你好好活下来啊！”

    他嗓音嘶哑的说道：“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可以做……”

    “别这样对我……别离开我啊……”

    越说，声音越是哽咽，艾斯紧紧抱着可琳娜，力道大的都将她身体勒的发疼。

    可琳娜的身体很痛，从艾斯那里传来的痛苦让她更痛，她抹了下自己的嘴唇，止住了吐出的血，犹豫着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艾斯的后背。

    这动作很轻，几乎没有什么象征意思，但刚才还强忍着没有哭出来的艾斯，此时却泪流满面，她看不到艾斯哭泣的画面，也没有听到他哭泣时的声音，只知道自己的肩膀处的衣料，有温热的湿意蔓延。

    “药……药呢？”艾斯抽了抽鼻子，睫毛濡湿，眼眶发红，表情却一点也看不出哭过的样子，只急切的说道：“我会跟你走，也会听你的话，我们一起回G9可以吗？”

    可琳娜没有说话，她撑着身体缓缓站了起来，生命力的消耗殆尽让她虚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但是以她们的骄傲，却不能让自己跪着寻死。

    这是目前阿尔忒弥斯和她所能用出来的最强一击，她不相信白胡子能够这么轻松的挡住。

    白胡子也跟她对视，脸上是一种带着感慨和怀念的表情。

    “年轻人啊……”他这么说着，也后退了几步，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坐回自己的高椅上。

    白胡子捂着胸腹，也跟着吐出一口血，那砍掉血箭的双手则彻底没了力气，青筋爆出，在皮肤之下全是让人心惊的红色。

    “老爹！”

    “这……船医！船医！”

    “快来人看看这个！”

    乱哄哄的吵闹让白胡子回了神，他能看出可琳娜是在硬撑，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却无人在这个时候打扰她。

    她作为敌人，已经得到了白胡子海贼团所有人的认同。

    “你今年多大？20岁？21岁？”白胡子没有让人治疗，反而是打量着可琳娜。

    “她21岁……”艾斯帮她回答了。

    可琳娜身上穿着一件立领的黑色西装，仿制军服样式，完美的展现出她傲人的身材，身姿笔挺，银色短发，此时面无表情，脸上布满狰狞的旧伤，即使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紫罗兰色的眼睛也没有丝毫畏惧。

    面对大海的王者，她依旧如同往常那般沉静。

    白胡子咳了两声，越发虚弱起来，“太年轻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只是一个普通船员……”

    21岁啊……21岁能有这种实力，只要她没有半途夭折，未来的大海必定有着她的一席之地。

    看着这年轻人，白胡子莫名有些伤感，在他那个时代的海贼大多敌不过岁月的侵蚀，许多人都消失在时光中，一代新人换旧人，现在的时代开始属于年轻人了。

    如果她是海贼，那么白胡子会想办法让她加入自己的海贼团，但她是个海军，还是一名上将，白胡子只能忍不住再次夸赞了一句，“你比卡普要强……”

    停了停又道：“不要逞强了，活下来吧，可琳娜。”

    艾斯猛地看向他，眼神又流露出一种难过的情绪，他扶住可琳娜，低声劝道：“吃药吧。”

    可琳娜低垂下眼睑，黑色的液体裹住艾斯的腰身，从他的身上吸取着生命力。

    艾斯有些困顿，他晃了晃头，强撑着从黑液中拿出一个药瓶，刚倒出来，从旁边就有一杯清水递了过来。

    外表粗犷，身材魁梧，毛发茂密又掉了几颗牙齿的中年男人，对着充满感激的艾斯大笑了起来，他拍了拍艾斯的肩膀说：“喝吧！”

    “谢、谢谢，蒂奇……”

    艾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大声宣布和白胡子海贼团的人划开界限，还被这么优待，让他感觉心中越发愧疚。

    “哈哈哈哈哈我欣赏你，也欣赏你姐姐，喝吧，一杯水而已，老爹不会在意！”

    事实上，白胡子不仅不在意，还很满意蒂奇的做法，他看可琳娜就像是在看一个有着潜能的后辈，内心深处还真不想就让她这么死了。

    可琳娜的黑液也裹住了蒂奇，他在一瞬间的惊惧之后，又很快收敛了心神，带着一种隐晦的贪婪，摸着黑液，表情奇怪道：“竟然是温水……我还以为会是凉的呢。”

    “嗯，因为以前我弟弟嫌弃过黑液太冷，冬天摸着很不舒服，所以可琳娜就把黑液调整成温热的状态了。”艾斯随口说着，喂可琳娜吃下药后，才松了口气。

    其他胆大的人见蒂奇没有事情，也凑了过来，挨个摸着黑液，还有伸出手，从黑液里掏出了几块海兽肉，惊得一圈人瞪大双眼。

    “咕啦啦啦有趣的能力。”白胡子也摊开双手，让身材高挑的护士给他治疗，“你这种人，在我们的时代可以被称为怪物了。”

    怪物，并不是贬义。

    这在白胡子眼中，是称赞的词语。

    罗杰、爱德华、凯多、玲玲、卡普、战国……等等都是被称为怪物的存在，毕竟强者有资格跟弱者划清界限，也会招来弱者的忌惮与污蔑。

    白胡子从一旁拿起酒坛，仰面灌了一口，他似乎根本没在意那厚厚的绷带和几乎要断裂的痛感，“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可琳娜，过来陪我喝一杯！”

    海贼们性格豪爽，心思简单，在海上经常航行数月见不到陆地，所以几乎每个人都是酒鬼，白胡子即便是已经年老，也没打算改掉这嗜酒的习惯。

    一旁那美貌的护士正在调试针剂，闻言有些责怪的说：“船长，打针的时候不能喝酒啊！”

    白胡子笑呵呵的说：“那就不打针了！先喝酒。”

    护士嘟起脸颊，看向马尔科，这位一番队的队长不仅当做没看到，反而学着白胡子的样子也跟着坐在一边，正要打开一坛酒。

    “不理你们了！”护士知道事不可为，怒气冲冲的走掉了。

    可琳娜的黑液裹住了近百人，这些人的生命力也让她苍白的脸色好转了一些。

    她走到白胡子面前坐下，丝毫不惧的端着比脸盆还大的酒盏，道：“谢谢你对艾斯这半年来的照顾。”

    “这是他自己得到的待遇。”白胡子笑着说：“我很喜欢艾斯，他是个好孩子！”

    “是的。”

    艾斯脸颊微红，挠着头发，有些不知所措。

    熟知他个性的那些海贼们个个揶揄的看着他，马尔科笑了笑，替艾斯辩解道：“你也别怪他这半年来没去找你，之前和魔角的对战，他被偷袭，濒死重伤，也是最近才养好的。”

    “而且他也很关心你，房间里贴满了你的新闻，如果不是你最近就能出来，他早就跑去找你了。”

    “我们本来想要帮他报仇，不过他说想自己去报仇，这些天和我们一起出发也是为了找到魔角。”

    “没想到你先把魔角杀了……”说到这，马尔科唏嘘道：“当年我和他打过一架，不分胜负，他的果实能力很难缠，也真难为你能够赢。”

    “马尔科，刚才的场景你又不是没看到，可琳娜这么强，输了才是有鬼吧？”一人吐槽道。

    “也是……”

    刚才的黑液海啸和那弓箭，如果不是老爹在这的话，他们船上根本没人能赢。

    “21岁啊……”已经四十多岁的马尔科也感受到了时间的无情。

    可琳娜将酒一饮而尽，白胡子笑着说了声好。

    他立刻吩咐人去准备宴会，打算留着可琳娜在这里吃顿饭，对于看上眼的人，即使刚才要杀他，白胡子也有着宽阔的胸襟，对此一点也不在乎。

    因为可琳娜的强大，这群海贼纷纷示好，饭还没上，酒就喝的差不多了，让一直紧张可琳娜身体的艾斯板起了脸，把这群人打了回去。

    “你是老妈子吗？”和他关系还不错的萨奇颇为无语。

    艾斯瞪着他，“快点走！再不走我动手了！”

    萨奇撇了撇嘴，“她不喝你喝！”

    艾斯偷偷看了可琳娜一眼，见她不在意，便直接勾住可琳娜的酒盏喝了起来，没一会就醉醺醺和一群酒鬼勾肩搭背。

    酒足饭饱之际，白胡子突然问道：“你讨厌海贼吗？”

    艾斯动作一顿，就连原本不甚清醒的脑袋也回过神，他看着可琳娜，有些忧愁。

    “不。”可琳娜说。

    白胡子脸上笑意更深：“你喜欢海军吗？”

    “老爹……”艾斯想要阻止他的话。

    “不。”可琳娜还是回答了他。

    四周静寂，所有人都在看着可琳娜。

    “那你要加入我们吗？”

    “不。”可琳娜依旧是刚才的回答，并且十分坚定的拒绝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