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 真的要这么做吗？”
童磨歪着头，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他老老实实跪坐在门口, 看着被侍女抱过来的一群婴儿，好一会, 才收回视线, 道：“这些孩子要养大的话，需要很长时间呢。”
“嗯。”可琳娜点了点头。
“我的意思是说——”他拖长了音调，继续用那孩童般的笑容说道：“在孩子们长大之前，我就没有信徒了。”
虽然真实身份是鬼之上弦, 但童磨的工作确实去当万世极乐教的教宗，他也已经习惯了每日有着信徒过来忏悔的日子，现在让他面对冷清的大殿专职去做奶爸, 童磨有些不太愿意。
“我的使命就是救赎信徒, 死亡时他们能够获得救赎的唯一途径，在这个没有天堂地狱的世界里，如果我一日不去为他们赎罪, 那世间的恶人只会越来越多, 这也就变成了我的罪孽。”童磨说着说着，似乎是被自己感动了, 抹着眼角流出的泪水，眼含悲意的说着。
可琳娜面无表情的跟他对视，童磨笑眯眯的弯了弯眼眸，避开她那双冷漠又美丽的绿色双瞳。
他和可琳娜是同一种人, 从出生就体会不到人类的情感，与可琳娜始终如一，保持着自己的异状，成为别人眼中的“怪胎”不同，童磨伪装着自己，模仿人类的喜怒哀乐，始终将自己当成“人”。
但感情这事，无论如何也不是用来学会的，童磨的怪异只要相处过就能察觉，而可琳娜向来不在意这些事情。
她对童磨的感官不坏，微微扬起头，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面黄肌瘦的婴孩。
这孩子的右手萎缩，是个畸形儿，也因此被父母抛弃，侍女发现他的时候，他差点被野狗吞食，也正因此才会被捡了回来。
“好可怜呐。”童磨也凑了过来，神情悲悯的的说道：“有着这种身体，活在世间也会遭受白眼，还不如趁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给予他救赎。”
童磨所谓的救赎，就是将人杀死。
他虽然是万世极乐教的教宗，却认为世上没有天堂地狱，一切都是人类的幻想，他需要通过杀戮救赎人类。
只有死亡，才会让这些人的罪孽消失。
“这是为了他好哦，我吃下他后，他就能从充满孽障的凡尘解脱，与我血肉融合一体，随我一起永生。”
童磨哭泣时候的样子，就像易碎精致的水晶，在阳光下折射出漂亮的光线，却始终无法改变自己没有心的事实。
如果是别人在此，恐怕会对童磨的话嗤之以鼻，认为他是个自私自利，以救赎为名，行杀人之事的恶徒。
可琳娜却当做没听到，对于有着恶意的鬼，她会用最猛烈的方式回击，只有这样，这群欺善怕恶的鬼才不会再对她出手。
但童磨没有杀意，他的食欲也没有对着她，所以可琳娜并不在乎童磨的意志和理念。
她摸了摸婴儿的右手，让人烧了一盆热水，小心的为他洗去身上的脏污，又拿来药粉洒在孩子长满了蛆虫的腿上。
婴儿似乎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温暖，费力的睁开眼睛，那黑亮的瞳孔在瘦小的脸上大的有些脱相，纯净又好奇。
被这么看着，可琳娜还未有反应，身旁的童磨却下意识的露出一个笑容。
“人类，还真是不可思议啊。”摸着自己的唇角，童磨用折扇敲了敲肩膀，如此说道。
“是的。”
可琳娜难得有了一点想要理会他的想法，给这孩子擦干身体，重新裹在襁褓中，她又吹凉了米汤，动作轻快温柔的喂了过去。
“他们很渺小，却也很坚韧。我很难相信这么小的身体里，会发出让人惊叹的尖叫哭声。”可琳娜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童磨扬了扬眉毛，虽然听不太明白可琳娜想说什么，但他总觉得事情似乎不是这样的。
照顾小孩，可琳娜完全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比起专门请来照顾孩子的奶妈，她的动作显然更加专业系统。
要不是知道她没有兄弟姐妹，又一直跟在父母身边，年龄也对不上，童磨真的要怀疑起她是否生育过一个孩子了。
被侍女们找来的孩子越来越多，其中大都是一些有残疾的孩子，这年头能吃饱饭的人不多，穷人不会避孕，所以越生越多也越生越穷，直到自己抚养不了，要么找个没人的地方丢弃，要么就拉到花街上去卖。
只需要花上一点钱，就可以买来一个瘦弱的不太健康的孩子。
看着在庭院里奔跑玩闹的小孩们，童磨摸着下巴，越发看不明白可琳娜到底要做什么。
如果要找信徒的话，明明成年人更好啊。
这些孩子就算从小时候就开始培养，一旦接触到外面，他们也会被花花世界迷了眼睛，再也不会回来。
童磨可不认为可琳娜那个死板性格能够想出洗脑的方法。
“教宗阁下——！你在看莲花吗？”
稚嫩的童声唤醒了正在发呆的童磨，他抬眼看着面前的三四岁小女孩，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是啊。”
“莲花好看吗？”小女孩继续问道。
她每日都会问这个问题，童磨早就已经习惯，此时也如同往日那般回道：“很好看的。”
说完后还将自己的金色折扇打开，引导着她开始摸向扇面的莲纹。
略有些凸起的莲花纹路随着女孩的触摸，渐渐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小女孩一遍遍的摸着，唇角的笑容也越来越大，等到她确信自己已经记下了莲花的样子，便恭敬的将扇面还给了童磨。
“谢谢你，教宗阁下。”女孩小大人般朝着他行了个大礼，奶声奶气的说道：“等我长大了，变得有香味了，教宗阁下就来吃了我吧。”
童磨眨了眨眼睛，露出颇为感动的神色，“小百合香，你真是一个好孩子啊。”
百合香有些不好意思的扑进了童磨的怀中，后者也不在意她的无礼，事实上这些孩子在被买来后，都是他在看护。
童磨也不是一个严肃的人，不谈论没有感情这一点，他其实算是活泼开朗又爱玩的那种性格，所以很快就和孩子们打成一片。
“你们在说什么？”
他们的动作吸引了别的孩子。
“童磨大人要吃下百合香了吗？”
“什么？童磨大人可以吃我吗？我觉得自己最近长高了很多，味道一定超级好吃！”
“教宗大人，我能成为鬼吗？”
“我也想尝尝百合香的味道啊！”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围着童磨，每说一句话，童磨的笑容便盛一分，
当可琳娜出现在这里时，童磨全身都是被孩子们咬下的齿痕，他躺在地板上，望着天花板那绘着精致莲纹的横梁，感慨道：“小孩子原来是这么可爱的生物啊，今天百合香还愿意长大之后，就成为我的食物。我说想要成为鬼必须喝下我的血，他们就咬了过来。”
“这种纯粹的情感与我好像啊，可琳娜，我觉得我要爱上小孩了。”
“……不可能。”可琳娜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用脚踢了踢童磨，将手中的纸张和一管血扔在他的脸上道：“去给我买这些东西。”
“又要采购了？”童磨看着纸上写的什么时，只觉得自己原本沉寂的心脏也要跳动起来。
“那位大人恐怕会被气死啊……”他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在可琳娜看过来时，慢吞吞的坐起来，将身上杂乱的衣物整理好，道：“虽然看那位大人生气很有趣，不过呢，老是被砍下头，我观赏的角度都很差，好几次只能看到大人的裤脚，你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
可琳娜转身就走，彻底不去和童磨说话。
“好嘛好嘛。”童磨追了过去，拽住她的衣袖道：“我错了，原谅我吧，你来和我一起去吧。”
“我……”
“你不去的话，我就不付钱！”童磨理直气壮，反正可琳娜住在他这里，全程花销都是童磨出。
可琳娜瞥了他一眼，也知道这次的要去比较过分，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童磨立刻笑眯眯的走进自己的房间，通过特殊的方式联系鸣女，让他和可琳娜再次一起来到无限城。
“三千亩的田地……六十座山峰，二十个大城……”无惨放下手中的纸张，冰冷的红眸注视着可琳娜，语气颇为冷峻道：“你觉得……我能够给你这么多东西吗？”
“你活了一千多年，都没攒下钱吗？”可琳娜疑惑的问。
无惨也不说话，他当然有钱，而且财富值多到富可敌国，毕竟他只要缺钱，可以通过杀人的方式夺得，所以钱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符号，平日里也没有多少在意。
但现在可琳娜把要求拿出来，即便是无惨也不敢答应。
“再换一个。”他接过童磨递来的血，神色缓和了一些，知道自己还是在和可琳娜合作，需要研究她的血，勉强温和道：“田地和山可以给你，但是城市不行，这么做动静太大。”
可琳娜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失望，“那你给我办一个报社。”
“你要的东西已经超出了你付出的。”无惨提醒。
等价交换，可琳娜很认同。
她想了一下，手中再度冒出点点光亮，语气淡淡说道：“我用你的命来换，够不够？”
无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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