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殷红的血液顺着刀口在皮肤上蜿蜒而下,在地板上汇成小小的一滩,仔细看去,其中似乎还泛着一丝不太正常的银色。

    托尼血液中的钯含量已经相当高了。

    林清菀嘴唇抿紧,又瞪了还昏迷着的托尼一眼。都这么严重了,这个人还想瞒自己到什么时候?!如果不是她刚才扶着他的时候察觉到不对,最后的结果可能就会是自己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这太过分了!等他醒了就让他自己修房子去吧!

    心里单方面和托尼赌了会儿气,林清菀扔下匕首伸出左手,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御气成刀,干脆利落地在左手手心划出一道口子。

    血液争先恐后地从伤口涌出,落在地板上,敲打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像是还嫌伤口不够大,林清菀又在上面补了一下。

    血顿时流得更快了。

    接连在手心的同一处划了两道口子,她却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在确认了血液流速足够快后,她将左手缓缓覆上了托尼胸膛上刚刚被她划开的地方,两个血口刚好重合。

    林清菀盯着伤口处,右手摆出一个复杂的手势,在左臂几处大穴上快速点了几下后恢复成掌,将手掌自左肩向下缓慢推动。这时侯如果有其他人在场,一定会惊奇地看到,在白皙的手掌和男人胸膛的连接处,竟然在闪动着幽幽的绿光。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看到托尼脖颈和胸口上的银色纹路消失不见,她才收回左掌,右手在他胸口上轻轻一抹,伤口眨眼间便愈合如初,一点疤痕都没留下,仿佛这里从未受伤一样。

    她盯着自己左手上已经停止流血的刀口看了一会儿,同样用手在其上滑过,却没看到它像托尼的伤口那样瞬间愈合,依旧是血肉模糊的样子。

    “果然还是有影响啊……”林清菀叹了口气,掏出一条手帕随意包扎了下,而后起身,捞起地上还没醒过来的托尼塞进马路边自己回来时开的车子后座,打开自动驾驶模式,然后便脱力的躺在了驾驶座上,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托尼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再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他身影,脑海里的记忆也只停留在最后后颈上那麻的一下,之后的事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摸着额头坐起,预想中的每天早晨起床必有的疼痛却没有出现,身体也比之前感觉轻松许多。托尼有些疑惑,下意识低头瞟了眼胸口,却发现胸口反应堆周围因为钯中毒而出现的银色纹路不见了,冲进浴室里在镜子前仔细看了看——不止胸口,脖子侧面的花纹也消失了!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血液检测仪,对着采血处按了下去,很快屏幕上就显示出结果:“血液毒素含量0.02%”。

    这不可能!

    托尼眉间皱成“川”字,看着血液检测结果的眼睛里满是狐疑。当然,他是不会怀疑仪器有误的——斯塔克出品的东西从不需要怀疑。那么,只剩下一个解释了——

    有人帮他拔出了毒素,只可惜治标不治本。

    联想到失去意识之前的情景……他想他知道是谁了。

    *

    林清菀此刻正在接受佩珀的唠叨。

    “林,你真是太不小心了!”佩珀一边往她的伤口上涂药一边数落她:“伤口这么深,怎么可以随便拿条手帕包上呢!没有消毒、没有上药,感染了怎么办!”

    “好了佩珀,我以后会注意的。”经历了佩珀数十分钟的“爱的叮嘱”,林清菀表示她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保证以后受伤了一定会第一时间去医院……”

    “你受伤了?”

    她的誓还没发完,就被来公司找她的托尼听了个正着。他快步走到林清菀面前,一双大眼睛微微眯着盯了她掌心的伤口半天,而后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张,又像是想到什么,他偏头对佩珀说道:“佩珀,你先出去,我有些事要和清说。”

    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看托尼严肃的神色,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担心地在他和林清菀之间来回看了看,便放下手里的棉签出去了。

    林清菀被他脸上的凝重惊诧到,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托尼,发生什么事了?”

    “清,你手上的伤口怎么回事?”他指着她白皙掌心上被止血药粉覆盖仍显得触目惊心的伤口,“别拿不小心伤到这套来糊弄我,我从没见过有什么伤口能在你身上留这么久还没愈合。除非……这伤太严重,连你也治不好自己。”

    林清菀没话说了。这就是有个同居小伙伴兼你老板的坏处——和他住一间房,在他的公司上班,身边助手还是他的助理,四舍五入一下,完全就是活在他眼皮底下啊!有点儿什么事都瞒不住他。

    唉,没有隐私权了。

    某人此时完全忘记对对方来说,在她面前也是这样的。他俩在彼此面前早就没隐私可言了。

    “嗯?”托尼挑眉,也不催促,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

    林清菀叹了口气。相处这么多年,她非常清楚托尼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看起来风流荒唐、傲慢不羁,内心却非常敏感柔软,重视感情,明明是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了,内心却像个长不大的彼得潘一样,聪明却也单纯。这就导致他很容易把属于他的、不属于他的责任一股脑地担到自己身上,甚至会觉得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多。

    可以想见,如果她告诉他,这道不易愈合的伤口是为了遏制他身体里的钯元素扩散而造成的,他沉重的心灵上又会压上一座大山。这是她不愿见到的。

    可她又不知道该拿出什么理由去解释她手上的伤,只能心虚地低下头,沉默以对。

    托尼看她这样,心里有些失望,只是终究还是对她的担心占了上风。他板着脸坐到林清菀身边,拿起佩珀放在茶几上的纱布,开始动作有些笨拙地给她包扎伤口。毕竟这位斯塔克老爷从前都是别人为他服务,伸手伺候人还是第一次。

    不怎么顺畅地包扎完,包扎的人和被包的人都松了口气。无他,一向都是被人照顾的托尼实在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包扎的时候手一会儿轻一会儿重,虽然她忍得住,但是时不时被扯痛一下也有点受不了哇……至于托尼,估计是关心则乱了。

    没了接触的理由,两人坐在那儿相顾无言,气氛有些尴尬,可又没人率先开口打破这种局面。林清菀望天望地,正准备说点什么,一阵熟悉的乐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是她的手机铃声。

    太及时了!她在内心谢了一把那个打电话的人,然后忙不迭地起身到办公桌那儿拿起手机看了看——是个陌生号码。

    想到之前的经历,林清菀内心警惕起来,不管周围情况究竟如何,先布了一个防护阵法罩住托尼和自己,而后才小心的接起电话:“Hello?”

    那边起初没有说话,她还以为又是上次那伙人,正准备放出神识在整栋大楼探查时,电话那头的人低声笑了,声音苍老而和蔼:“林,好久不见。”

    林清菀难得愣了下。

    打电话的人居然是贾维斯。活的那个。

    “贾维斯?贾维斯!你还——这么多年你都没联系我们,我还以为,以为……”她言语里有些激动,毕竟在她刚到斯塔克家时,贾维斯是和她待在一起最多的人,也是教导她最多的人,可以说是她的良师益友。当初霍华德和玛利亚双双离世,贾维斯也离开了斯塔克家,走之前说他想一个人静静地生活,之后就再无消息。林清菀只当他不想被打扰,便也没有去寻找他的踪迹。

    现在他主动联系,真是意外之喜了。

    那边的前任管家听到她激动的话语,低低地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死了?”

    “Um……”林清菀不好意思地抬头望天,想了想还是决定岔开话题:“贾维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总不会是为了叙旧吧?”

    “虽然很想和你多聊一聊,但我这次主要是为了另一件事。”他停顿了一下,听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似乎是正在阖上某个箱子。“当初霍华德老爷骤然离开,他的遗物一部分留在华盛顿的别墅,另一部分由我收起来了。原本打算等到我死之前再交给你继续保管,但尼克告诉我托尼少爷应该需要这些东西的帮助。我已经把东西整理好了,等交给尼克派来的人给你们送过去后,你记得让托尼打开看看。”

    “好,我会的。”她下意识点头,也没意识到那边的人压根看不见,“那你呢?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贾维斯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说起了别的:“最近我总是梦到安娜,她在梦里对我笑,还和我一起回忆以前的那些事。我觉得,她应该快要来接我了。”

    林清菀没有说话。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林,我虽然一个人过了很久,却不觉得寂寞,因为在我心里,安娜的爱一直陪伴着我。”他的声音里透着看尽世事的沧桑与智慧:“我们孤独地来到这个世界,如果再孤独地离去,那就太可惜了。所以,趁着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去抓住一个你想要与他共度一生的人吧,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共度一生”。

    听到这句话时,不知为何她下意识看向了托尼,随后又很快收回视线。

    “好。”她听到自己轻轻回答。

    挂断电话,林清菀站在原地没有动。托尼走到她身边问她:“是贾维斯?他说了什么?”

    “他说有些……东西要交给你。”想想那段时间托尼是如何艰难的熬过来的,还有他对霍华德的心结,她隐去了中间“霍华德的遗物”没提,只告诉他贾维斯把东西交给了弗瑞局长的人,他自己就不回来了。

    托尼心里有些失落,不过他一向不会把这些情绪展现在人前,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然后便没再说话,只是时不时看她一眼。

    林清菀被他看得不自在,于是绕到办公桌后坐下,装作很忙的样子。

    “Well,你看起来很忙,我先走了。”她听到托尼这样说。但为了避免一不小心和他对视,林清菀只是答了声“好”,没有抬头。

    因此她没发现,在托尼经过茶几离开时,上面清理过她伤口的棉球少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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